劉婉把請柬遞給章長卿,道:“我記得我還在京城的時候,尚勤伯府收的帖子還是純銀鑲金絲的,這才多少年?”
要不怎麼說是皇朝末路呢?有些人看不出來,可皇帝不會沒有察覺,他選的是什麼呢?
裝聾作啞花天酒地,繼續麻痹自己。
章長卿接過請柬,道:“咱們也彆去太早,聽說要大宴要到夜裡,還有煙花爆竹,鬨到第二天早上也是常有的事兒。”
劉婉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皇帝賞的菜,臉上都是嫌棄。
“菜是好菜,可惜都涼了,拿去給你爹擺上,叫他也高興高興。”
章長卿笑道:“您說的是,叫我爹也嘗嘗宮裡的味道。”
劉婉便又歎了一聲,“由奢入儉難啊,原先我硬饅頭就鹹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章長卿應道,他看著劉婉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明年過年就不止咱們兩個了。”
劉婉果然笑了起來,道:“唉……我也不是催你這個,這事兒上我幫不了你什麼,全靠你自己張羅。”
她一邊說著一邊算著,隻是算著算著臉上又有點愁。
“就算明年開春皇帝就同意你娶公主,可公主的婚事至少也得準備一年,皇帝又那麼喜歡她……唉,你後年春天能娶到她都是快的了!”
章長卿搖了搖頭,他還可以謀反啊。
這不就快多了?
明年謀反,娶公主當皇後,指不定過年都四個人了。
他臉上的笑容微妙起來,隻是這話不好出口。
劉婉會錯了意,道:“不過聽說陛下身子不好,他要是……那什麼了,公主得守孝三年,我覺得陛下肯定會叫她先出嫁的,指不定明年秋年你就能娶到公主了。”
想到這個,劉婉又高興起來,道:“吃飯吃飯!吃了飯咱們去放鞭炮。”
吃過飯又去放了鞭炮,又有戲班子唱戲雜耍,一屋子的丫鬟小廝奉承著,熱熱鬨鬨到了子時,劉婉打了個哈欠,道:“過了子時也算是守歲了,我先去睡了,你也彆太晚。”
等劉婉走了,章長卿靠在太師椅上,看著是專心致誌的聽戲,想的卻是他的人、兵還有錢糧。
雖然已經準備了許多年,不過畢竟是第一次謀反,總是有點忐忑的。
章長卿咧嘴笑了,而且這很快就是他的疆土了,他還等著開疆擴土呢,可彆叫他的精兵折在謀反上了。
到了初三,雖然大宴申時才開始,不過沒人這個點來,尤其是有些關係不算太近親的宗親,又或者已經家道中落的貴族們,就盼著一年到頭這一天能進宮沾點喜氣。
所以從天亮,就有人進宮了。
不過重要的人物,都是要等到吃過午飯,再歇一歇才出門的。
隻是今年,張丞相來的有點早,沒到未時他就進宮了,不僅如此,他還站在東苑門口,幾乎是來一個人,他就要說上一句,“今天立春,午時三刻立春,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有明白他說什麼的,回上一個微笑,道:“是啊,春天該下雨了。”
也有不那麼敏感又或者故意想看他笑話的,就裝作懵懂無知,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不過站了沒小半個時辰,張丞相就有點受不了了,他畢竟年紀大了,就是穿著厚厚的衣服,臨出來之前喝了參湯又喝了薑湯,這會兒也已經手冷腳冷了。
他眉頭一皺,“武寧侯這麼大的架子,都過了未時還不來?”
張丞相又拉過一個太監,道:“武寧侯來了去叫我,我就在班房裡坐著。”
張丞相剛進去班房腳步就頓住了,人有點多,都是等著看熱鬨的?他眉頭一皺,輕輕一咳,屋裡人掩飾一般立即起來給他行禮了。
張丞相邁著外八字,走到上首坐下,太監給他上了茶,張丞相端在手裡,想的全是章長卿。
武寧侯該死,他——
“張丞相?”這一聲打斷了張丞相才開始的思緒。
“齊尚書?”張丞相陰沉著臉打招呼,那天武寧侯說他命不久矣,齊尚書就在一邊,然後這消息不出一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能有這等人脈的,除了齊尚書,不做他想!
“怎麼都在這兒待著?”齊尚書笑眯眯的進來,拱了拱手就坐在了張丞相旁邊。
最近這一個月,張丞相天天請大夫吃藥,雖然看著是補得紅光滿麵了,可他卻沒多少精力放在朝政上,更沒心思顧著手下,倒是叫他搶了幾個肥缺兒過去,所以現在齊尚書看見張丞相,就分外的得意。
張丞相沒理他,倒是有齊尚書一派的人開口了,“這不還沒到點兒,外頭又有點冷,這屋裡暖和,大家也都在,聚在一起親切。”
齊尚書笑了兩聲,“的確是親切。”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落在了張丞相臉上,笑道:“說起來今天就立春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
張丞相冷笑了一聲,“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讀的是聖賢書,管得是朝廷大事,這等事情你去問司天台。”
雖然上回章長卿完全沒理會齊尚書的招攬,不過這並不妨礙齊尚書借他打擊張丞相。
“這麼說武寧侯還沒來?”
屋裡有人應了聲,道:“應該也快了,這都快未時二刻了,再過半個時辰就該開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