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酒店旁的大排檔吃的, 屋裡屋外放了幾十張簡易餐桌全都坐滿了人,為了照明,院子裡豎了根杆子, 上麵掛著個巨大的燈泡。
雖然屋內有空調比屋內涼快, 但顧客顯然都院子在院子裡吃飯, 吹著海風, 聽著海浪聲,遠遠還能看見沙灘景色,如果是傍晚,半邊天空姹紫嫣紅, 與藍色海水交相輝映, 既美且壯闊。
吃過飯兩家人都去了沙灘, 算是自由活動時間,隻要準時回酒店睡覺就行,但葉景華不放心薛嬋落單,讓薛澤陽陪著,謝婷聽到後也跟兒子說,“你就跟小嬋一塊吧, 你爸的手機給你,有事打電話。”
2003年,手機已經脫離了大哥大的笨重沒那麼稀罕, 花上一兩千塊就能買一個, 當然功能不像後世的智能機一樣齊全,但通話和短訊是沒問題的,俗稱“移動電話”。
薛嬋一下子多了兩個護花使者,不過對她而言,這時候的海灘沒什麼好玩的, 首先是人多,除了踩浪花、撿貝殼、玩沙子、遊泳外,沒什麼有趣的娛樂項目。
薛澤陽本來還記著他媽的話一步不錯的跟著薛嬋,看到一群小年輕在打沙灘排球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
薛嬋對這個哥哥頗為了解,好運動,根本就不是能安靜圍著沙灘轉的主,嫌棄般的揮手道,“你去吧,反正有天侑陪我。”
薛澤陽噎了一下,表情不太痛快的看了眼康天侑,正安安靜靜的站在妹妹身後,縱然心裡不想對方離妹妹太近,但這會他更進行一些酣暢淋漓的運動,而不是撿貝殼這種小女生的愛好,取舍間做出了最讓自己愉快的選擇。
不過離開前他還是擺足了做哥哥的款,“那你們自己玩吧,注意安全,我要是回去晚了幫我跟爸媽說一聲。”
薛澤陽一走連空氣都寧靜了起來,周遭的嘈雜仿佛消失不見了般,康天侑看著薛嬋歡快的撿貝殼,小跨包裡已經裝了好些,忍不住提醒道,“入口的小店裡有很多貝殼製品賣,你如果喜歡我陪你去看。”
薛嬋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搖頭說,“那不一樣,這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撿的,連鞋子都弄濕了,買的怎麼能跟我撿的比,而且它們多好看啊,每個都是獨一無二的。”
說完,她獻寶一樣從挎包裡拿了好些放在手心給他看,康天侑的視線卻隻在貝殼上停留了一秒,最終落在了她燦爛的笑臉上。
其實他不喜歡旅行,每年暑假父母都說要帶他這裡那裡他毫不心動,對他而言景點的風景再美也與自己無關,不如看旅遊節目或者書冊來的有意趣,這次同意來完全是因為薛嬋的關係,想多一些時間跟她相處,多留下一些跟她有關的美好記憶。
薛嬋穿的運動鞋,本來想著不下水穿什麼都沒關係,但海浪時不時往岸上打,她的鞋也越來越濕,走起路來格外難受。
她停下看著身旁的康天侑,在他困惑的神情中問,“你介意我脫鞋嗎?我覺得我的鞋起碼重了五斤。”
重五斤是誇張了,但兩斤恐怕是有的,康天侑聽清後尷尬的移開視線,夜幕遮掩了他發紅的耳框,眼睛卻格外明亮。
“難受就脫了吧,我看很多人都不穿鞋。”
那是自然,起碼過來遊泳的人就不會穿著鞋下水。
薛嬋脫了鞋後將四隻鞋帶綁成蝴蝶結,這樣隻要提著鞋帶就能走。
瑩白的腳丫踩在沙灘上格外舒服,薛嬋其實並不在意光個腳什麼的,不過是逗逗康天侑罷了,再看他現在,步伐僵硬,耳框泛紅,之前還幫著自己找貝殼,現在眼睛都不敢往下看了。
或許是“樂極生悲”,逗人逗的不亦樂乎的薛嬋踩到了碎玻璃,剛覺得有些疼時低頭看,鮮紅的血已經順著傷口滲出來了。
突如其來的受傷讓薛嬋反應慢了半拍,正要俯身查看時康天侑已經快一步握住了她受傷的腳,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嵌進肉裡的碎玻璃,眉頭緊鎖。
“細菌太多了,不及時處理的話會有發炎的危險。”
這塊碎玻璃也不知道怎麼來的,取出來後也不能隨意丟棄防止傷害到其他人,附近也沒有垃圾桶,康天侑就暫時將玻璃放進自己襯衫的口袋裡,靠著心臟的位置。
因為母親是護士的關係,康天侑從小耳濡目染知道一些醫學常識,雖然隻是個小小的傷口,如果不注意感染了會很麻煩。
這個建議薛嬋沒法拒絕,但總不能赤著腳走,猶豫著是直接穿鞋還是先穿上濕透的襪子,穿鞋的話鞋墊上肯定會沾上血,穿襪子的話濕著也挺難受。
這時候康天侑突然接過她手裡的運動鞋,彎腰示意要背她,詫異的薛嬋眼睛都瞪大了。
她隻是腳底破了點皮,頂多傷口深了些,雖然看上去挺嚴重,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礙,又不是斷了、折了,需要背她這麼鄭重以待嗎?
她一直知道康天侑挺喜歡她,是那種男生對女生的朦朧愛戀,說實話她挺享受這種感覺的,就像不用回頭就知道他一定在看自己一樣,完美契合了任務要求,之所以一直不出手就是等著再過幾年讓他主動表白確定戀愛關係。
他這個人極度冷(悶)淡(騷),心裡想什麼總不願意直接表達,甚至偽裝成毫不在意的模樣,可以想象,今天這麼勇於表達,肯定是看到自己受傷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