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琢放下撩起簾子手，聲音低像是剛從冰窖裡出來一樣：“回去。”三番兩次她都拒絕，他是看中她那張臉，卻也沒到非要不可地步。
而且……陳琢眼簾下垂，嘴角提了提像是冷笑了一聲。她視自己如同蛇蠍，倒是顯他強人所難，逼她就範。
王全一臉懵往回頭，卻也隻好放下傘去架馬車。鞭子一抽，馬蹄飛快跑起，檀香木馬車從她身側跑過，又瞬間沒了蹤影。
玉笙站在原地，垂下眼簾，鬆了一口氣。
“姑娘您怎麼淋這麼濕？”上了馬車，三七趕緊拿了帕子來給她擦拭。玉笙淋了雨，一張小臉凍得發白。
“沒事。”她開口，隨即立馬就打了個噴嚏。
“姑娘之前本就被風吹了半夜，如今又淋了雨。”三七趕緊端了杯熱茶來，“再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受住？”
玉笙低頭喝了一口茶，沒說話。
三七低頭想了想，忽而問：“姑娘，剛剛那個公子，是不是對您有意思？”
姑娘生美，喜歡她人多了去了。卻偏偏隻對賀少爺一人好臉色，要她來看，賀少爺再好，家中有個難纏父親，這一切也是白搭。
“賀少爺靠不住，倒是不如選了剛剛那位公子。”何況，她剛剛偷偷摸摸瞧了一眼，馬車中那位少爺雖隻露出半張臉。
卻是生豐神俊朗，通身貴氣，立馬就將賀家少爺給比了下去。
“你說我如何不懂。”玉笙轉了轉手中茶盞，深吸了一口氣。她如何不知道他要比賀文軒有權勢？賀文軒如今還沒功名在身，而他卻是知府都要畢恭畢敬之人。
“就是因為太過於權勢，我這才不能跟他。”
“為……為何？”三七不懂，姑娘既說賀少爺護不住她，又為何不找個權利大，日後也能高枕無憂了。
“那人弱冠之年，家中自然早就有了妻妾。再說高門宅院日子，又豈非是那樣簡單？”玉笙搖搖頭，她當初選賀文軒就是看他身側乾淨。
縱使日後有什麼變故，依照賀文軒個性哪怕是有了三妻四妾，也不會虧待她。
“可……可是，他若是喜歡你。”三七不太懂，要是男人注定要三妻四妾話，多與少又有何區彆：“何況，姑娘您這張臉，後院人再多隻怕也沒有比你更漂亮，您這又是怕什麼？”
“漂亮？”玉笙輕笑一聲，揚了揚下巴，她這張臉生是漂亮，杏唇，貝齒，遠山眉，芙蓉麵。美淡雅脫，風姿綽約。
玉笙承認：“漂亮是女人底牌。”
“可這張底牌，需要搭配權利，家世或者錢財，哪怕是任意一種都能讓女人站穩腳跟。”可你光用一張漂亮臉去賭，注定便是滿盤皆輸。
看著三七那張懵懂臉，玉笙笑了笑，沒說太明白。冰冷手緊緊抱著手中手爐，慢慢閉上了眼睛。
馬車趕回月樓，天色已經快黑了下來。
小廝在門口掛著燈，玉笙剛走進去，就有小丫鬟上前稟報：“玉笙姐姐，秦嬤嬤讓您過去。”她身上鬥篷濕了一半，想了想：“讓嬤嬤等等，我換件衣裳馬上就來。”
“嬤嬤說了，讓姑娘現在就過去。”平日裡對她百依百順小丫鬟，此時卻語氣強硬。
玉笙眼簾一瞬間下垂，袖子裡冰冷手指攪了攪：“我現在就過去。”
秦嬤嬤住在這月樓最東側，五進五出院子她住是正屋，門一打開，就聞見裡麵傳來檀香味。
“嬤嬤這麼晚找玉笙，可是有什麼事？”
屋子裡，秦嬤嬤坐在最前方，瞧見她手中動作歇了下來，衝著玉笙看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空中氣氛膠著，玉笙嘴角勾了勾，心中有了不好預感。
“你今日出門，與賀家少爺見麵了麼？”秦嬤嬤年紀大了，說話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那張臉上帶著笑意，難以瞧出年輕時候也是個風韻猶存美人。
“嬤嬤怎麼問起了這個？”手指相互攪和在一起，燭火下她麵色有些白。
“傻姑娘。”秦嬤嬤盯著她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隨後才站起來：“你也彆傷心，男人本來就是靠不住。”
她親昵伸出手，對著玉笙手拍了拍：“賀家少爺另娶她人，當了這個負心漢，你也沒有必要再等他了。”
“什……什麼？”
“你還不知道？”看著玉笙凍得慘白臉，秦嬤嬤深深歎了口氣：“日子都定了，就在五日後，賀府上下如今張燈結彩，正準備迎新娘子入門呢。”
等了整整一日都沒人來，玉笙心中早有狐疑，卻是不知真相這番令人措手不及。
“誰家姑娘？”她一時沒有防備，失了鎮定，露了馬腳。
咬了咬後牙槽，才重新掩飾加了一句：“他這樣身份，娶妻也不足為奇，玉笙這樣出身難道還想著做他正妻不成？”
“傻姑娘，被騙了還不死心。”秦嬤嬤看向她目光，都帶著同情：“賀少爺娶是兩江總督江大人家小姐。”
“江家家風最是嚴苛，江家小姐所嫁之人除非五年之內沒嫡出，這才容許納妾。”秦嬤嬤拍了拍她手，語氣悠悠道：“五年之後你都多大了？莫非你要等他五年不成？”
玉笙那巴掌大臉，麵色變了變隨後徹底白了。
麵前，秦嬤嬤繼續道：“不過你也彆擔心，我們玉笙長得好，多是男人喜歡。”接下來話，猶如魔咒在玉笙耳邊環繞。
秦嬤嬤語氣裡帶著笑意：“那陶老爺還惦記著你，隻要你點頭，八千兩明日就送來。”
玉笙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