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玉帶(1 / 2)

東宮瘦馬 義楚 9731 字 6個月前

冬日裡風呼呼作響,吹人心煩意亂。

玉笙坐在馬車上,聽著外頭西北風吹打著枝頭聲響,慘白如紙麵上眼尾一片通紅,卻到底忍住沒有哭出來。

她不該來,自取其辱。

伏低做小又如何?自薦上門又怎樣?還不是一句話,該讓你滾,你就得滾?

憋了那麼多日,一下子沒收住,玉笙等眼淚都砸在手背上,才發覺自己掉了淚。馬車還在朝前跑著,馬蹄踏在青石板上,跑飛快。

她這才敢小心翼翼抽泣了一聲兒。

馬車外,王全像是聽見了,揮著鞭子手鬆了鬆,隨即像是寬慰道:“今日晚上爺有事處理,並不是故意晾著姑娘。”

本以查到些蛛絲馬跡,可如今賀家與江家聯姻,越發難以對付。

這件案子雖是不急,但這馬上就要過年,殿下得在年前回京,若是這幾日還是查不出來,回京之後再下揚州,隻怕是會越發難了。

王全想到這裡,歎了口氣,手中鞭子往馬背上一甩,繼續道:“爺知道姑娘要來,一早就在那等著了。”

殿下對這個姑娘還是不同,甭管這姑娘日後有沒有這個造化,總之他不該說沒說,可該透露,也不在乎多兩句。

車廂內,玉笙意外就被這兩句話給治愈了。拿帕子擦了擦還泛紅眼角,玉笙收拾好自己,小聲衝著外麵道了謝。

王全一路架著馬車往外跑,沒多久就將她送到了月樓門口。

玉笙扶著三七下了馬車,想了想忽然回頭,她伸手,將手中白玉鐲子擼下來塞進了王全手心裡。

“玉笙小時候跟嬤嬤學過,會些廚藝,想著明日天氣好,給爺做些小點心。”

“隻是不知爺口味如何,就怕做了不對,惹了爺不喜。”

王全低頭,看著自己手心中被塞玉鐲,一時有些愣住。

他在東宮可是殿下身側人,因著殿下緣故,平日裡自然是少不了巴結,可像這番直白,這姑娘倒是頭一個。

他抬頭看著對麵忐忑目光,王全隻得不動聲色將鐲子收回去:“爺對吃不講究,清淡一些,爺都喜歡。”

王全說完,揮著馬鞭:“那奴才明日再來接您。”

直到那檀香木馬車消失在一片榕樹中,玉笙才扶著三七手回過頭。

“姑娘,您怎麼給了那個鐲子?”

三七扶著玉笙手走進去, 麵上一臉心疼:“姑娘您好東西本就不多,這玉鐲還是最喜愛,怎麼就給了旁人?”

她大部分東西,都是月樓裡,她有自然旁人也有。

可唯獨這玉鐲不同,這是玉笙用自個銀兩買。聽三七這麼一說,瞬間也有些心疼起來。

摸了摸空蕩蕩手腕,玉笙微微歎了口氣:“罷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今她已經窮途末路,隻能繼續往下走,總不能當真八千兩銀子賣給那什麼老爺,到時候伺候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

王全一路架著馬車又往回趕,馬車停在了一處榕樹下,直到天色黑了,那林深小院中才走出一個身影。

賀陶兩人合作,如今再攀扯上兩江總督江林,揚州這盤棋下可謂是越發難了。

天子腳下仍有地頭蛇,何況這遠離京都揚州?

賀府上下貧困連個像樣奴才都沒有。 四品知府賀叢文,更是一雙靴子穿三四年,衣擺上還有縫補。

如今這批救濟銀,最後卻查出,跟賀叢文有乾係。摸索著玉板子手頓了頓,陳琢合上眼簾,身子往車廂後靠了靠。

最可笑是,這位賀大人在朝中居然還是出了名清官。

他抬手捏了一把眉心,滿身疲憊。

車外,王全抽著手中鞭子,忽而道:“明日玉笙姑娘說要來給爺送糕點。”殿下這段時日查案太累,平素裡來又不讓人近身。

好不容易對個姑娘有那麼一丁點特彆,王全倒是不介意為這姑娘多說兩句好話。

“人送回去了?”

馬車內,沉聲一道聲音傳來,裡麵人閉著眼睛,沒睜開。

“殿下放心,奴才親自看著姑娘進去。”王全想到什麼,又道:“姑娘回去時候,眼圈兒都委屈紅了。”

車廂內人輕笑了一聲兒,一直闔上眼簾才一點一點睜開。

聽見響,王全便知曉殿下心情好轉了些:“奴才瞧著您對這玉笙姑娘也有點意思,姑娘都主動送上門了,爺怎麼又好端端將人給送了回去?”

“性子太倔,不受些苦楚,怎麼磨一磨她渾身刺。”

矜貴修長手指伸出來,隨手翻開一本書。馬車一路平淡趕回府,之後,這一路上悄無聲息再也沒了任何聲響。

至於旁,比如王全說有意思,這點他倒是沒有否認,無聲像是默認了。

畢竟他從一開始,瞧中也就是她那張臉,還有……那截盈盈一握楊柳腰。麵色清純如水,身段卻是嫵媚勾人。

有些東西既是極品,那品嘗就不急於一時,等待越是長久,滋味自然越發醇厚。

回想到那人從唯恐不及,到如今主動投身。陳琢掌心相扣,到底還是溢出一絲笑來。

馬車一路到了小院,王全跟著到了書房,快出門時候想了想,扭頭將懷中玉鐲拿了出來。

鐲子扣在黃花梨木桌麵上,發出輕微一道細響。

鋒利眉心皺起:“什麼東西?”

“玉笙姑娘想打聽殿下喜好呢。”王全胖乎乎臉上擠出一絲笑,“姑娘可是動了心思,奴才可不敢收。”

修長如竹手指拿起桌麵上放著那玉鐲。

白玉鐲子成色極好,水色透亮。今日還戴在她手腕上,伺候他穿衣時候,隨著動作微微晃蕩,勾人心癢。

“姑娘說,明日來給殿下送糕點。”王全沒忍住,又提了一嘴。

這下,書案後人輕嘖了一聲兒,平素著臉上沒表情,眼中卻是溢出了一絲笑意。

摩挲著玉鐲手放下, 陳琢低頭,執起一側毛筆繼續批閱折子,口中卻是道:“明日讓人入府議事。”

王全那張肥嘟嘟臉上,立馬笑了起來,他趕緊低下頭唯恐殿下瞧見了:“是,奴才這就讓人吩咐下去。”

*****

玉笙第二日晌午,就被馬車接走了。

這次去卻不是上次那個房間,王全走在前方帶路,將她帶到了一處書房中。

“主子就在裡頭了,姑娘自個兒進去。”王全上前打開門,就在外麵候著。

與上次不同是,這次一進屋就瞧見書案後那人。哪怕是不知看多少次,這位爺依舊還是讓人挪不開眼睛。

聽著背後一道關門聲兒,玉笙回過神,拎著食盒手收緊,一步一步朝前走了過去。

陳琢站在書案後,手執著毛筆正在作畫,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好像不知道她過來了一樣。

玉笙走到書案身側站定,想了想,又往前挪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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