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例(1 / 2)

東宮瘦馬 義楚 12080 字 5個月前

“娘娘。”

玉笙從椅子上站起來, 跪在了地上。

“三七是我的貼身宮女,是自幼跟在身側的,妾身了解她是斷然做不出偷竊這樣的醜事。”

難怪她一大早起來就心神不寧,隻萬萬沒想到出事的居然會是三七。

她這幾日都在院子裡躲著, 三七來來往往更是寧願繞遠路也要躲著主殿走, 怎麼會好端端地過去偷她的鐲子?

周承徽可是一宮主位, 身側時時刻刻都圍著一大圈兒的人,又豈非是那麼容易就讓人近身的?何況是鐲子這樣貼身的物品。

不過是想教訓她, 連編也不願意編個好一點的幌子。

她知道, 周承徽真正想要弄死的是自己, 三七不過是因為是她的貼身宮女無端做了替死鬼而已。

玉笙將顫抖的指尖藏入袖子中,往地上狠狠磕了一個頭。

“ 求娘娘明鑒, 妾身的貼身宮女斷然是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周承徽這回是鐵了心的要教訓她了,她位分比她高, 且還專門挑在她給太子妃娘娘請安的時候。

等她回去,三七隻怕是都要涼了。

閉上眼睛玉笙牙齒上下顫抖著,腦中一片混沌,頭一次察覺到自己的無用。

正對麵,太子妃那張臉依舊是漂亮溫和,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溫和的帶著笑意道:“ 玉昭訓還是先起來吧, 事情的緣由本宮還沒搞清楚,是不好妄下評判的。”

“既然周承徽說了人贓並獲, 本宮哪怕是身為太子妃也不好過於插手管理奴才這樣的小事。”

牙齒咬著舌尖,玉笙嘗到了裡麵的鐵鏽味。

“可是,周承徽私自動刑……”她猛然抬起頭,正對上的是一屋子看好戲的眼神。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一句話都吐不出去。

自從聽見三七出了事,玉笙便一直在高度的慌亂之中,她這是頭一次地看見屋子裡的場景,每個人的眼睛都是冷漠的、看好戲的、幸災樂禍的。

就連太子妃,平日裡那麼端莊、賢惠、溫和。

可如今聽見個宮女被打的沒了半條命,麵上的神色卻依舊是半分未動。憐憫……哪怕是一丁點的擔憂 ,都是沒有的。

玉笙知曉,她這是癡心妄想了,那是她的奴才,她憑什麼指望彆人有一絲憐憫?

可是她心中依舊有些困惑。

這些人的眼中,宮女的命那就不是命了麼?人分貴賤之分,可是命在這些人眼中又值幾兩銀子?

宮女的性命,是用來打擊報複的籌碼?

玉笙的麵上,是肉眼可見的慘白,前方,太子妃瞧見了,許是不忍。

歎了口氣,柔和道:“先扶玉昭訓起來吧。”

太子妃身側的丁香走下來,親自扶著玉笙起來,一下子跪得太久,起身的時候玉笙大腿晃了晃,差點兒摔下去。

“去慎刑司那說一聲,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就先不要動刑了。”

太子妃扭頭吩咐,玉笙那絕望的心這才感覺到一絲希望。她不想去深入猜測太子妃幫她的意思,隻是知道如今三七總算是有了一線生機。

被這樣糟心的事給打斷了,太子妃接下來果真沒了繼續的意思。

玉笙鬆了一口氣,她前腳剛送走太子妃,後腳立馬就帶著奴才們回去。

她扶著素嬤嬤的手,腳步飛快地朝前走,身後,汪昭訓卻不知何時緊跟著上來了:“妹妹這要趕著去救你那奴才?”

汪昭訓的語氣不鹹不淡的,似乎還帶著笑意。

玉笙這才明了,從她今日跨進太子妃娘娘的廣陽殿,這位汪昭訓便一直在看好戲。她是角兒,汪昭訓是看官。

“那這場戲,汪姐姐又參與了多少?”

玉笙撇過頭,冰冷的眼神看向身側的人。汪昭訓許是沒想到,本想在她臉上期待瞧見的驚慌失措全都沒看見,反倒是被那雙眼睛給嚇了一跳。

她心中驚慌了一瞬,隨即卻是越發笑了出來:“周承徽向來心狠手辣,不留情麵 ,妹妹若是此時去求情還是省省吧。”

“人贓並獲,偷了周承徽的鐲子,那宮女死得也不算太虧。”

玉笙閉上眼睛,對於這個汪昭訓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想聽。可汪昭訓卻像是鐵了心的要惡心她,她走的再快,她也緊緊跟在身側。

一路上,就像是看好戲一樣看著她露出著急與擔憂的神色。

回了長信宮,玉笙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崩地裂,西偏殿她那院子裡,奴才們全部跪在地上,正對著院子門中央立著一道長凳。

玉笙靠近了才聞到周圍空氣中傳來的血腥味。

她扶著素嬤嬤的手一顫,腳步顫抖著上前了幾步,周遭兩個長板,上麵的一端被血水給浸了個透。那長凳下麵還帶著零星的血跡,一直往下流淌著順著一道長長的血跡拖出了門口。

血腥味濃厚得令人作嘔,後牙槽上下哆嗦著,玉笙眼神發直了:“這是什麼?”

冬青跪在地上,右邊側臉被打得高高腫起,她哭著在地上磕了個頭:“剛……剛剛周承徽派人過來當著一院子奴才們的麵在這打了三七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玉笙掐著素嬤嬤的手一瞬間掐緊,五十大板下去人不死也脫一層皮。 何況三七還是個小姑娘 ,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打……如今又被拖去了慎刑司。

生死不明。

玉笙顫抖著,到底還是咬碎了牙。素嬤嬤在一側看得皺眉:“主子這個時候可千萬彆自個兒慌了。”

“三七還沒死,若是主子先自個慌了手腳,三七姑娘可當真就沒人救了。”

對……玉笙死死咬著唇,此時此刻她最是不能慌。

三七如今在慎刑司,既然太子妃娘娘下了命,周承徽暫且奈何不了她。

走到內殿,玉笙從裡屋翻出梳妝台下麵的銀票來,裡麵四千兩銀票還是她從揚州帶來的,之後在宮中塞給禦膳房用了一些,如今手頭上還剩下的都在這裡。

這裡,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玉笙打開小盒子,從裡麵拿出一部分出來遞給冬青:“你拿上這些銀子偷偷去太醫局尋個太醫,再看看能不能買通慎刑司的奴才,帶太醫進去給她看看。”

素嬤嬤與冬青都站在原地沒動。

盒子就那麼大,裡麵的銀票一覽無餘,小主這一把抓出來起碼用了一半。

就連素嬤嬤,看向玉笙的神色都有些變了。

“愣著做什麼,快去啊。”玉笙將銀子塞給冬青,隨後又翻出她藏的那些膏藥來。殿下重,欲,之前藏著掖著的時候在她身上時常的弄出傷痕來。

事後那些藥膏便賞了不知有多少了,一個比一個珍貴,一個比一個好用。

玉笙搜羅出好幾瓶她覺得藥效最好的,一並塞給冬青:“你悄悄地彆讓人發現,若是實在是進不去,就想法子將這些膏藥送進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小主給她這麼一大筆的銀子,冬青哪裡還敢怕的?

將懷中的東西抱的緊緊的,立馬點著頭:“主子您放心,奴才這就去了。”冬青一走,玉笙咬著牙思緒卻是漸漸回籠。

當務之急,還是要將三七從慎刑司救出來才是。

“這事,隻有太子妃與殿下管的了。”素嬤嬤捧了杯茶水上來:“主子急得嘴唇都乾了,先喝口茶吧。”

“求不了太子妃。”玉笙開口,第一個就將太子妃給否決了。

太子妃看似溫和,手段卻讓人不敢小瞧,今日她雖看似幫了她一把,卻也讓玉笙欠下了她人情。

有了人情那便是要還的。

一來二去,玉笙什麼都沒做,倒是成了太子妃陣營的人。玉笙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庸,她更加不想受製於人 。

所以,太子妃這條路,她想都不用想。

“太子妃也不一定會幫我。”周承徽馬上就要晉升良媛,她不過是個昭訓,孰輕孰重太子妃自然分得清楚。

何況……手指掐緊,再思慮得深一些,三七若是直接沒了,對太子妃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她與周承徽同住長信宮,兩個之間若是不合自然會鬥的你死我活,太子妃手都不用伸,直接就看她兩明爭暗鬥就是了。

“但……殿下那,奴才勸您也不要去。”

素嬤嬤站在她身側,說出的話卻直白又殘忍:“殿下最是不喜歡後宮之間的彎彎繞繞的,周承徽又是鐵了心的尋您的麻煩來。”

“主子您剛受寵,這個時候拿這件事去求殿下,隻怕會適得其反惹得殿下厭煩。”

素嬤嬤的話說得不錯, 但卻是如刀子一樣插在玉笙的心口,嘴唇都咬破了,她才道:“我知道。”

周承徽一下子沒將人弄死,裡麵何不又存著這個心思?殿下不喜歡這些,就等著她如困獸一樣,左右為難。

眼睛閉了閉,等再睜開之後她才道:“派人去前院盯著,待會殿下回來後第一個過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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