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在後麵追,卻見太子妃去的是淑貴妃宮中的方向。
淑貴妃住著的承恩殿,是宮中最奢華的一處,剛進承恩殿的門就瞧見得雕梁畫棟,處處貴氣。這承恩殿是前朝皇貴妃娘娘住的,前朝皇帝與皇貴妃伉儷情深,自從有了皇貴妃之後就幾乎沒去過後宮,很是羨煞旁人。
這淑貴妃自打住進來,與陛下倒也十分恩愛,隻可惜,如今還是鬨了矛盾。
宮人帶著陸靜好往裡麵走,承恩殿最是注重規矩,從入院門開始再到裡麵,路上偶遇幾個宮人,規矩的腳步聲幾乎都聽不見。
陸靜好站在廊簷下麵等著,頭頂上金黃色的琉璃瓦閃耀著奪目的光。
帶路的宮女走到主殿稟告,淑貴妃正手舉著個團扇斜躺在軟塌上,她麵前站著不少的人,正是各個府中的千金小姐。
選秀的時候,她被恒王氣得沒去,今日想趁著恒親王出京,一舉給先斬後奏了,選上些女人送到他府上去。
二十好幾的人了,還不成婚,朝中不少人都在看笑話。
聽了宮女的話麵色一動,柳葉眉微微往上揚了揚:“你說太子妃來了?”太子妃是皇後的親侄女兒,平日裡礙著這層身份上,基本不與她承恩殿往來。
琢磨了一會兒,淑貴妃的團扇扇了扇,溫聲細語道:“讓人進來吧。”
太子妃順著宮女帶路又走了進去,才剛靠近門口,正殿之中就傳來一陣涼氣。陸靜好的麵色有幾分難看起來,這淑貴妃明麵上下令後宮不得用冰,自個兒的宮殿倒是用了。
倒是絲毫不避諱。
掐了掐手,陸靜好靜下心,到了內殿之中立馬屈膝行禮
:“臣妾叩見淑貴妃娘娘。”淑貴妃坐在軟塌上,身著一身簡單的湖藍色的紗裙,頭上隻微微挽了個簪打扮得極為素淨。
與殿內中的奢華格格不入的是,她整個人溫柔如水,分明四十多歲的人了,麵上還嫩的如同個小姑娘一樣,半點都瞧不出傳聞中的驕縱之氣。
陸靜好許久沒見過這位淑貴妃了,這幾年皇後深居宮中,淑貴妃也不怎麼出來。陛下雖然也去旁的妃子那兒,但都是新鮮勁兒,最後還是回到承恩殿。
從入宮到現在快三十年,淑貴妃一步一步從才人之位往上爬,直到坐穩了貴妃之位。
“過來坐吧。”淑貴妃捧起茶盞喝了一口:“太子妃怎麼有空來本宮的承恩殿了?”
宮女們端來繡墩,茶盞與果盤一同送上來,陸靜好的目光往下看了眼,洛長安坐在輪椅上,排在最後一個。
“妾身剛從正陽宮出來,瞧見了洛小姐。”陸靜好倒是沒說謊,與聰明人說謊,簡直是求著彆人看笑話:“之前邀著來過東宮一趟,有些交際便想著跟過來瞧瞧。”
“哦?”
淑貴妃眉眼一揚,眼神這才看向最下麵。恒親王回京,從他的馬車裡出來個女子,據說還十分地寵愛。
她當初想著不過是個妾室,念及這女子在西北侍候多年不易,還賞賜了不少東西下去,央著陛下都還給了賞。
可哪曾知曉,恒親王居然不肯成婚,隻為了這麼個女子?淑貴妃從進屋開始,眼神就沒放在洛長安身上過,如今順勢倒是瞧了仔細。
“上前來,本宮瞧個清楚。”
往日裡伺候她的四個嬤嬤被留在了外麵,洛長安放在輪椅上的手指有一瞬間的白,她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握緊扶手推著輪椅走上前。
嘎吱嘎吱的車輪響在大殿之中響起,洛長安本就沒有血色的麵上有些慘白。這種無形之被注視的壓力,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兒。
瞧著她行動不便,淑貴妃任由她推著輪椅沒說話。
目光落在洛長安的臉上,眉心下意識地擰了擰,閃過一絲失望。
“多大了?”
不少目光都落在她的膝蓋上,洛長安縮著身子儘量讓自己回答的坦蕩:“十五。”
淑貴妃捧起茶盞,有一搭沒一搭地撇著浮沫,碧螺春的香味在室內傳來,十五?這才多大,也太嫩了些。
麵上沒表露出來,又恢複了溫和。
“什麼時候跟著殿下的?”
這話一落下來了,那看向她身上的目光越發地刺目。皇後多年不受陛下恩寵,連累了太子一族也被壓製。
就拿這次供冰一次來說,後宮之中基本是淑貴妃說的算。恒親王手中掌握著兵權,未免不是下一任太子。
想入恒親王府的世家小姐們幾乎擠破了頭腦,自然也聽說過這位洛家小姐的名號。
深吸一口氣,洛長安仰起頭,清秀的臉上眉目淡淡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驚訝住了:“九歲。”
她九歲便跟著恒親王,在西北的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兩人朝夕相處相互扶持,這是誰也代替不了的。
大殿之中不知是誰抽出了一口涼氣。
就連淑貴妃的麵上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茶蓋啪的一聲落回了杯子上,再看向洛長安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
洛長安仰起臉,剛剛還忐忑的眸子如今一陣平靜,由她們打量。
陸靜好感受到了洛長安神色的變化,喝了一口茶笑著搖搖頭。總算是知道她為何敢隻身入宮了,這六年便是她的底氣。
垂下眼簾,她也沒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陸靜好朝著太子妃告退。她剛出了承恩殿的門,便瞧見恒親王著一身勁裝朝這匆匆趕來。
“多謝。”丁香派了人出宮,去了恒親王府報信,撞上他剛趕回府,二話不說馬都沒下就趕了過來。
陸靜好溫和的笑了笑,頭往裡麵揚了揚:“人完好無損,快去吧。”玄色的長袍從她麵前滑過,揚起一陣清風眨眼就沒了蹤跡。
陸靜好眼神閃了閃,過了一會兒才歎出一口氣。
“走吧。”漢白玉的青石台階上,她扶著丁香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