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的動靜,很快便傳入東宮。
“恒親王殿下受了責罰,陛下下令罰五十軍棍,如今已經去慎刑司領罰去了。”
太子妃的眉心微微擰了擰,過了會兒才悠悠道:“父皇還是偏心。”五十軍棍看似是多,可與帶兵私闖東宮而言,這就是是小打小鬨了。
這個時候責罰恒親王,為的不過就是堵住這天下的悠悠眾口。
“但是至少,陛下也是責罰了的。”陛下向來喜愛恒親王,如今倒的確是給了解釋。
太子妃微擰起來的眉心漸漸放開,她起身,將手中的茶盞放回麵前的黑檀木的矮幾上,又道:“那殿下呢,殿下這麼還沒回來?”
一上午過去,此時都到了午時了,太子殿下跟著去了乾清宮,卻一直都沒動靜。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猶豫了片刻,小聲兒道:“殿……殿下,還在乾清宮的門口。”
太子妃那舒緩的眉心逐漸變得狠厲,她猛然轉過頭,瞪向地上的小太監:“你說殿下還在站在那?”
斜躺著的身子一瞬間站的筆直。
他在那兒做什麼?莫非還想著為那個女人求情不成?這玉庶人都被陛下叫了過去,按照父皇的性子,這等低賤的身份隻會侮辱了皇家的名聲,怎麼可能還會讓她活著?
太子殿下這巴巴兒的,莫非是想讓父皇饒她一命不成?
當真兒是被勾了魂了,太子妃握住茶盞的手漸漸收緊:“隨本宮過去看看。”
***
乾清宮西殿
玉笙從內殿洗漱出來,情緒也回籠了一大半。
縱然她在皇宮之中住了一年,除了東宮外從未出來過。但卻也知曉,乾清宮是平日裡陛下處理公務的地方。若不是陛下的吩咐,誰人也沒膽子將她帶到這兒。
她往四周轉動了一圈,最後,又闔上眼簾,將眼神放在了身側。
剛領頭的那位宮女,如今正跪在地上給她上藥。
嫩綠色的輕薄的紗裙撩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來,那膚色白如凝脂。猶如最好的玉石一樣。可如今,那右側的胳膊處,被燙出了巴掌大的一塊紅。
宮女瞧著小心極了,唯恐弄疼了她。
這個態度……倒是半點兒都不像是要治她罪的模樣。玉笙眉心微微擰著,身側,有腳步聲響起來的時候,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這大殿中的宮女瞧見人,跪在地上行禮:“陛下萬福金安。”
玉笙這才回過神來。
她眼神往前方的屏風處一瞟,瞧見個明黃色的身影,什麼都沒來得及想,人已經跪到了地上:“庶人玉氏給陛下請安。”
皇後已經下了懿旨,她如今隻是個庶人。
玉笙看著麵前明黃色的長靴,這不是她第一次麵見聖上,但或許是因為今日這種種的不對勁,再加上她受了驚嚇,她比頭一回麵聖還要來的緊張。
江南水鄉般的軟糯腔調,尾音帶著微微的細顫,像是受了驚的動物,讓人泛起憐惜。
陛下那本朝前走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就站在原地的位置,不遠不近,怕嚇到了她。
“你不用緊張。”
剛大殿之中,訓斥的恒親王頭都不敢抬的聲響,如今,放鬆之下,倒是顯出了一絲溫和來。
劉進忠上前搬來椅子,陛下一邊捧起茶盞,一邊那關心的眼神往她身上瞟了一眼:“手臂受傷了?”
嫩綠色的紗裙還在手肘處,雪白的皓腕上燙紅的傷口分外明顯。玉笙立即抬手將袖子拉下來,避開了那抹目光:“無事了,多謝陛下關心。”
記憶中的聲音,依舊是那番的嬌軟。她聲音嬌嬌小小的,聲音都讓人憐惜。
聖上忽然有些好奇,這非常像,究竟是怎麼一種像?溫和的眼神開始浮現出裡麵的淩厲,九五之尊的帝王,氣勢天生就壓的人喘不過氣兒來。
“抬起頭來。”
這是聖上第二次與她說這樣的話了。第一次,在明德亭,她受了驚嚇一張臉妝容儘毀,什麼都瞧不清楚。
可如今,她剛洗漱完,一張臉乾乾淨淨的,找不出丁點兒的瑕疵來。
“是。”陛下要看,她實在是沒有膽子違抗的。
玉笙雙手捏緊,垂下眼簾,一點點的仰起頭。烏黑的長發飄在背後,巴掌大的一張臉上,乾淨的什麼裝飾都沒有。
她一襲嫩綠色的紗裙,跪在地上乾淨清透的猶如精靈。仰起頭,先是下巴、紅唇、瓊鼻,再是眉眼,最後,露出了一張堪稱絕色的臉來。
“啪——”
隨著她的臉仰起,屋子裡發出一聲劇響。隨即那明黃色的身影起身,玉笙立即往聖上那兒看去。
“陛下?”
玉笙看著陛下麵前,掉在地上的茶盞。砸碎了的瓷片掉了一地,茶水甚至還濺入了殿下的長靴之中。
剛剛隨著她仰起頭,陛下捧在手中的茶盞都掉了!
玉笙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張臉是好看的,剛剛伺候她洗漱之後,一屋子宮女接二連三的都發出了抽氣聲。
但,陛下是天下之主,後宮又三宮六院,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她這張臉哪怕是再好看,也不過是張皮囊而已,何至於讓陛下如此?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