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宮變一(1 / 2)

東宮瘦馬 義楚 13608 字 3個月前

太子遇刺,尚在昏迷。正陽宮中卻是爆出太子妃懷有身孕。正陽宮奴才們來稟,宣各府大臣女眷於正陽宮。

名曰為太子妃賀喜,又為太子殿下祈福。

素嬤嬤親自上前,就前來傳話的奴才送出去。

轉身回來之後,才委婉道:“皇後娘娘之前一直說生病,殿下受傷都這麼長時間了,竟是一次都沒來看過。”

這事本就稀奇,隻要是長腦子的都知道這段時日不正常。素嬤嬤拖到如今才問,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平日裡,皇後娘娘與太子之間的關係一直還算是不錯。雖沒傳的母慈子孝之類,但殿下就皇後娘娘一個兒子,平日裡也是在乎的緊。

但這次,兩人之間實在是暗潮洶湧。

太子殿下在東宮,卻是莫名其妙的遭遇刺殺。回想那日在書房中的場景,如今想起來,太子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樣,疑點太多。

正陽宮也是整日裡閉門不開,唯獨就派了個秦嬤嬤來瞧了一回。皇後娘娘對外宣布病重這麼長時日,竟是連個臉麵都不做。

“皇後就算是病得再重,親生兒子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爬也要爬起來看一眼才是。”三七見玉笙不說話,嘀咕了一聲。

玉笙下垂著的眉心擰了擰,顯然心中也是一樣的想法。但嘴上還是道:“彆亂說。”不管她想得如何,但皇後娘娘卻不是她們能夠編排的。

“殿下可真是可憐。”三七膽子大,見玉笙不說話,又嘀咕了一句。

“奴才隻是覺得殿下有些慘罷了,受了這麼重的傷不說,這麼長時日來竟是還沒醒……”三七在一邊嘀嘀咕咕的,玉笙卻是走了神。

她垂下頭,發呆似地看著自己的手。

袖口下,右手手腕上似乎還隱隱的發燙。如白玉似的手腕處,隱約察覺到那股酥酥麻麻感。

如同那日裡,太子殿下掐住她手腕時一樣。

太子是裝病,且不告訴外人所知。整個東宮知道這點的,除了王全之外,隻怕也是極少有人知道。但卻偏生,讓她知曉了。

玉笙想到那日裡,太子殿下的模樣,猩紅著一雙眼睛,發狂的樣子。

至今想起來,都是令人害怕的。

她咬緊牙,渾身顫了顫。另一隻手卻悄無聲息的放在了自己心口處的位置。那兒的傷口已經快好了,如今再按下去隻有細微的疼痛。

可每瞧見這傷口,玉笙腦子裡就想到太子殿下那日的神情。

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樣子,他那滿是血色猩紅的雙眼,還有那嘴裡咬牙切齒的話。

直接間接,意思都是說,她心裡有他。

帝王之家,最是無情。玉笙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如同太子所說。

她心中有太子殿下。

她有多大的膽子,敢去喜歡?

喜歡就有貪念,貪念就會產生私心。起了私心之後,那一切都將會不同了。至少,她是不會像平日裡那樣,笑臉盈盈的看太子殿下,去彆的女人的屋子裡,還無動於衷。

她不喜歡太子,更不能喜歡。

玉笙閉上眼睛,微微戰栗的身子漸漸平靜。搭在心口處的那隻手也放了下來。

“主子。”

三七見玉笙許久不說話,上前一步,問:“明日,皇後娘娘要給太子妃舉辦宴席,主子您去嗎?”三七邊說著,眼神邊往玉笙的肚子上看。

分明她們主子也一樣懷了殿下的孩子,可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不公平。太子妃娘娘風風光光的在大擺宴席,可她們主子卻連懷著身孕都無人知道。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不公,所有的好事都被太子妃占去了。

三七眼神看著自己,玉笙抬起手,也情不自禁地往自己肚子上撫了撫:“不去。”她搖著頭,回道。

她總覺得,皇後與太子殿下之間存在著什麼陰謀。

太子殿下分明是清醒的,可卻又無故的裝病。太子妃肚子裡孩子最多也才兩個月,正是不穩的時候。

這個點,皇後卻是爆出太子妃有孕,又讓大臣們的女眷們進宮。往裡猜測一下,這裡麵的陰謀詭計令人害怕。

她擰了擰眉心,將手從肚子上放了下來:“這兩日,讓院子裡的奴才們都小心謹慎,安分守己不要惹事。”

皇後與太子之間總歸是有什麼事的,玉笙隻盼著,明日不管發生什麼,她能平安度過。

***

“姑母……”

正陽宮中,太子妃揮開擋在她麵前的人,往前衝:“姑母,讓我見姑母一麵。”自從搬到這正陽宮之後,姑母名為擔心她,實則上已經將她給軟禁了。

每日,都有人在邊上守著。一舉一動都在人眼皮子底下。

太子妃一想到這裡,渾身就有些發顫。更害怕的是,皇後為了看住她,居然不讓她出去。

“太子妃。”請嬤嬤站在她麵前,那張枯老的一張臉上,神情不變:“娘娘讓您好好養著,您肚子裡還有孩子,應當小心才是。”

“狗奴才。”那不鹹不淡的模樣,氣的太子妃死死咬著牙。她轉過身,狠狠地瞪了

秦嬤嬤一眼:“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過來對我指手畫腳。”

殿下被刺客刺殺,病重在床榻之上。她隻那一日去見過一眼,這麼長時間來,連正陽宮的門都沒出過。

“奴才是皇後娘娘的奴才。”秦嬤嬤被罵,麵上的神情卻是絲毫不變,她揮手讓身後的宮女上前:“這是皇後娘娘讓人給您做的衣裳,太子妃試試看合不合身,晚上為祝賀娘娘有孕是要穿的。”

大紅色的太子妃吉服,上麵繡著雍容華貴的牡丹。放在紅漆托盤之中,優雅又透著一股貴氣。

太子妃瞧著,卻是紅了眼睛。

她大步衝出去,伸出手拚命的撕扯著裙子:“什麼東西,本宮不會過去。”太子在病中生死不明,姑母這個時候卻將她囚.禁於此。

姑母到底在謀劃著什麼?

太子妃低頭,看著裙擺上的牡丹花,整個人渾身上下開始發顫。這牡丹,是前太子喜愛的,當年,那人一襲白衣,打馬在長街之上,雖是個男兒身,卻猶如牡丹一般雍容華貴。

整個京都,無人不稱讚太子殿下。

可八年前,太子私自下揚州,後腳,在東宮之中發現了做好的龍袍。陛下大怒,下令絞殺,這樣一個猶如神仙下凡的人物這才就此隕落。

從此以後,正陽宮中再也無人敢提起牡丹二字。而她,因存著私心,在院子裡年年都種上一些,但卻又從不敢穿戴在身上。

這點微妙的心思,她與姑母之間心照不宣。可如今……太子妃抬起頭,一雙眼神之中滿是驚慌害怕:“姑母到底是在籌劃什麼?”

“太子妃隻需照顧好自己,養好肚子裡的龍嗣。”秦嬤嬤垂下眼睛,道:“你隻需知道,大好的日子還在後麵,其餘什麼都不用管就是。”

秦嬤嬤的身影消失在她麵前,太子妃才來得及吼上一句:“回來。”可那挺直的背影,卻是再也沒有回頭。

太子妃站在原地,渾身上下升起一股冷意。炎熱的天氣下,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秦嬤嬤回了正殿,屋內透著一股龍涎香。

小太監跪在地上,低著頭,戰戰兢兢的回:“那死士將陸家大小之事全部吐出,陛下氣的吐血了一回,幾次揚言說……說是要廢後。”

最後兩個字,小太監說的艱難,可正對麵,皇後坐在椅子上,麵容卻是半分不變。

見人來了,揮手讓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出去。秦嬤嬤垂眼瞟了一眼,問:“陛下還在昏睡?”

陛下因太子遇刺之事大動肝火,連著昏了兩次。她堂堂皇後,宮中這麼多年的根基在,要想知道陛下的一舉一動實在是容易。

“讓人暗地裡將藥多添了兩層,今晚定然是醒不了了。”皇後放下手中磐著的佛珠,走到一邊的架子旁淨了淨手。

她穿著一件素衣,渾身上下隻略施粉黛。這接近三十年來,她明事賢惠的名稱已經刻在陛下的骨子裡,可如今,還未尋到證據,陛下就迫不及待想要廢後。

這麼多年的恩情,如今比起來,卻是一文不值。皇後閉上眼睛,裡麵,最後的半分溫情都消失不見。

“靜好還沒想通?”秦嬤嬤在一旁站著,道:“太子妃估摸是猜到了,抵觸得很。”頓了頓,她又道:“按照奴才說,那牡丹花的裙子就不該送,太子妃還懷著身孕若是動了胎氣……”

“放心,她會想通的。”皇後淨了手,低頭看著銅盆中的自己,眉眼之間透著的還是溫婉。這麼多年,她偽裝成另一個人,淺笑淡雅,眉目溫柔。

三十多年來,一顰一笑都是學著旁人,如今,竟像是個麵具,脫都脫不下來了。

她眉眼一皺,眼中浮出一絲厭惡,指尖往下一點,平靜的水麵立馬蕩出波紋,水麵上那張溫婉的臉,已經消失了。

“讓陸家死士全部出動,聽後命令全部衝。”

“沈少卿帶著巡防營,會埋伏於宮牆之外,倒時候裡應外合……”

廢後……皇後嘴角裡扯出一絲冷笑,閉了閉眼,她才道:“旁人的,總歸不如握在自己手裡。”這麼大的江山,做皇後,倒是不如做這江山的主人。

“砰”的一聲,話音剛落,偏殿門口卻是傳來一道聲響。秦嬤嬤頭一個看過去,隨即二話不說,立即走上前。

不過一會兒,她才拉著渾身癱軟的太子妃上前:“娘娘。”

皇後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來人。她還未開口,一臉慘白的太子妃卻是抬起頭,麵上的神情像是在顫,整個人渾身的上下都在哆嗦著。

“姑……姑母。”太子妃想到在門外聽到的那些,大熱的天渾身上下湧起一陣寒冰:“這是謀逆啊,姑母。”

喉嚨嘶吼著,許久之後太子妃才發出聲兒來。

那雙發呆的眼神漸漸地變得清明,哆嗦著上前抱著皇後的腿,哭著喊:“姑母……放棄吧,如今您都是皇後了,還不夠嗎?”

“太……太子總會醒的,再等幾年之後,姑母就是太後,何必要犯下這番大罪呢姑母?”

“一個不小心,這就是殺頭的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