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幫宋曉玉走人情這種話也就是隨口一說。
陳柔就是很單純的想賺點錢而已, 宋曉玉這個三弟妹走不走人情跟她關係真不大。
不過才答應完宋曉玉,陳柔心裡就感覺不大舒服。
這種舒服表現在心神不寧上。
一直到給兩個兒子洗了澡打發上炕, 陳柔都還是有一些小疙瘩。
這是她的一種直覺,末世時候,每次出去找食物的時候她都會有直覺。
若是出行前心裡七上八下, 她當天必然不會出去, 可有一次她明明感覺心神不寧, 但因為實在沒辦法弄不到吃的, 隻能出去, 那一次就差點把命給交代出去了。
之後在末世裡,哪怕再渴再餓, 隻要覺得不對她就不會再出門。
她對自己的直覺再沒有質疑過。
陳柔哄了兩個兒子睡覺, 自己就打了個瞌睡, 等著韓國斌回家。
韓國斌今天還是同一個時間準時回來。
等他上炕後,陳柔就把宋曉玉讓幫忙再買一套被套的事情跟他說了。
“沒啥問題, 明天我去找那個大娘, 跟她再買一套就是。”韓國斌便說道。
陳柔聽了沒說啥, 但心裡的不安不輕反重。
一直到快要睡了,陳柔方才驟然驚醒!
她直接下炕去點了燈,韓國斌已經快睡了,迷迷糊糊道:“媳婦兒, 你乾啥呢?”
“你起來,彆睡,我有話跟你說。”陳柔看他道。
一直到剛剛, 她反應過來她今天答應宋曉玉後為何一直不寧,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這會子她可算明白自己到底忘記什麼了。
她忘記警惕了!
韓國斌還是頭一回看他媳婦臉色這麼凝重。
“媳婦兒,咋了?”他也坐起來,看著他媳婦說道。
“國斌,咱們往後不要幫人再帶東西了,明天我就去回了三弟妹,買不了。”陳柔看他眉眼間帶著疲累,也緩了語氣,輕聲說道。
韓國斌還以為是啥事,聽到這個,笑道:“沒事,明天我去省城那邊了,就給你帶回來。”
陳柔聽到他這話卻沒多高興,心跳反而還快了一拍。
太理所當然了!
她家國斌跟她一樣,這一陣子都是有些忘形了!
“國斌,你有工資,在村裡咱們也能分糧,咱們這樣足夠了,就算再多生幾個都能養得活,以後哪怕是村裡頭要換票,咱們也不幫了行嗎?偶爾弄幾張回來就行,旁的咱們一律都拒絕,還有三姑那邊,咱用不上的給她就行,她同事的東西,也一律都不許帶了!”陳柔坐到他懷裡去,看著他眼睛一口氣說道。
韓國斌愣愣抱著自己媳婦兒,也看著自己媳婦兒,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媳婦在擔心啥,道:“媳婦兒,你不用擔心……”
“國斌,你想想,好好想想咱們這一陣子的所作所為。”陳柔打斷他,認真看著他道。
韓國斌皺皺眉,但是很快,他臉色就是微微頓住了。
微弱的燈光下,夫妻倆個對視著,韓國斌就把自己媳婦摟懷裡了,低聲道:“我明白了,媳婦兒,你彆怕。”
“那不帶了?”陳柔軟聲道。
“不帶。”韓國斌嗯了聲,摟著她道。
陳柔得了他這一句話,心裡的不寧方才退散了,時候不早了,也就緊著睡覺了,她進被窩沒一會就睡著了。
韓國斌卻是沒那麼快睡,他開始反思自己這一陣子的作為,越想越是有些後背發涼。
用一句後世他所不知道的話形容他,那就是飄了,也膨脹了。
他並沒有多言,隻是把自己媳婦摟在懷裡。
還好,還好他媳婦提醒他了。
陳柔一夜好眠,她並沒有怪自己男人得意忘形,他已經很沉穩了,畢竟她一個末世來的都因為安逸的日子而有些忘乎所以,更彆說他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
能沉澱下來反思自己,那就是進步,值得表揚。
陳柔第二天一早就過來找宋曉玉了。
無視韓母的表情把宋曉玉喊出來的,走到沒人的地方說話的。
“三弟妹,不好意思了,你去回了吧,你二哥不會幫著帶了。”陳柔說道。
宋曉玉一愣,忙道:“二嫂你昨天可是答應過我的。”
“我隻答應你去跟國斌說,不過國斌說那一床被套原本就是給自己家買的,我換出去的時候他都不知道,但是換也就被我換了,他不會再幫其他人帶了。”陳柔道。
“這都是親戚同事。”宋曉玉忙道。
“也就是看在你的麵上,要不然上次那滬市小皮鞋都不會再帶,你去回了吧。”陳柔說完就不管她了。
宋曉玉沒辦法,過來上班的時候她嫂子的妹妹跟同事都過來了。
宋曉玉就出來外邊跟她們說話了。
“我早就說過帶不了,我二伯哥不幫人帶東西,上回貞貞那小皮鞋都是我豁出去臉求的,這才讓幫著買,那被套也是我二伯哥自己買回來用,我二嫂那人節省慣了,一個鄉下婦人哪裡舍得用那麼好看的?”宋曉玉說道。
宋曉玉心裡也有點慶幸,還好之前說不好帶,不一定會帶,她二伯哥從來都不幫人帶東西,不然這會子話都圓不過來。
“不給帶了啊?我看貞貞的那一副被套實在好看得緊,咱們都是嘴嚴實的人,就不能通融通融?”貞貞的同事說道。
旁邊這個叫貞貞的就是她嫂子的妹妹了,聞言就道:“是啊,幫著通融通融不行嗎?都是自家親戚,沒那麼多事兒。”
“我也說了,就是幫著帶東西不是投機倒把,不過你也知道我二伯哥得那個工作,看得比啥都重,實在是不肯帶了,我也沒辦法了啊。”宋曉玉道。
一次結交機關單位的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她也感覺可惜得很。
“你二伯哥以後都不幫著帶了嗎?我原本還想托著買一盒百雀羚回來。”貞貞說道:“縣城那邊都沒有了。”
“我二嫂自己有在用,去年過年過來家裡吃團圓飯抹了,特彆香,而且特彆養人,抹了之後皮膚細膩得很!”宋曉玉道。
“那給我帶一盒?”貞貞趕緊問道。
“都不給帶了,要不然我兩個同事也想要呢。”宋曉玉歎氣道。
聊了一會天,貞貞跟她同事才走人的。
貞貞跟她同事道歉 ,她同事道:“也沒啥,不過鄉下人就是小心太過了,有啥大不了的,咱們又不是那種人。”
“可不是,不過也不怪那樣,現在風聲緊,沒賺人家一分錢還容易惹上事,都怕著呢。”貞貞道。
“我原本還覺得應該是會賺你的,不過如今看來應該確實沒賺你的。”她同事說道。
“為啥?”貞貞愣道。
“那麼貴呢。”她同事道:“但要是賺了你的,那肯定還會賺的,沒理由送上門不賺,但這都不給帶了,應該的確沒賺。”
“我說你也想太多了,曉玉她二伯哥就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給村裡許多人買鍋,一個就二十五塊錢,一分錢不多賺,而且村裡人托他從省城那邊買東西,他也從來不幫買,就給幫忙換了票,讓村裡人自己去城裡排隊,你說他賺啥錢?那被套貴是貴,可那手藝卻沒得說,實打實的。”貞貞說道。
“我也喜歡得緊,沒想到這就不給帶了。”她同事有點遺憾道。
倆人越走越遠,也就一塊過去上班了
韓國斌可不知道這一幕。
今天他提前過來城裡上班了,也是過來找他妹說這件事了。
韓國麗聽了就二話不說點頭:“行,那我就不接了!”連問都沒問。
韓國斌緩緩吐了口氣,點點頭沒說啥,就要回運輸部去。
韓國麗小聲道:“二哥你罵我一聲。”
“罵你乾啥?”韓國斌一愣。
“就罵我不懂事,大點聲。”韓國麗道。
韓國斌看了看自己妹子,差不多也明白她的意思,就沉著臉惱道:“嫁進城裡了,心眼就變多了,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他離開沒多久呢,就有同事出來找韓國麗了。
“咋回事啊,我看你二哥剛剛臉色可不大好?”同事連忙道。
韓國麗拉著她就開始訴苦:“你說我自己容易嗎我?我鄉下嫁進來的,也沒個工作在身,等鈺鈺過來我就又得走了,到時候我婆婆也沒個好臉色給我,如今我二哥好不容易進城有個工作,我就想著幫大家買些省城那邊的東西,看看大家能不能讓我把這個工作乾踏實了。”
“你被你二哥罵了?”同事了然道。
韓國麗道:“我前頭東西都說是我自己買的,這才能幫得上你們的忙,要知道是你們要的,我二哥可不會帶,如今我二哥從我婆婆那得知我壓根沒買,就跑過來說我,問我咋買那麼多東西,是不是幫被人買了?把我好生罵了一頓呢!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說到最後,韓國麗一臉羞愧。
“你二哥也真是,又沒投機倒把,買點東西就買點東西,乾啥罵你啊?”她同事安慰道。
“我二哥一個鄉下漢子,得了這麼個工作跟命差不多,壓根不肯幫人買東西,就生怕被打上不好的名聲,祖上十八代的貧農,根正苗紅,也就是我說是我自己的,他這才幫著帶,大概看我買了不少,就去問我婆婆了,這就來把我罵一頓,以後啥都不指望幫著帶了。”韓國麗說道。
又說了她很想留下工作的事。
她同事們也都差不多知道她前頭那麼熱情幫忙買東西啥的,就是想打好關係留下工作,但工作的事情,她們做不了主啊。
就是遺憾以後不能幫忙帶東西了。
至於她二哥把工作看得比命還重這點,她們可不意外。
彆說她二哥了,城裡人不也一樣嗎,有個工作在手那才能養家糊口啊,誰樂意讓出啥子意外?
所有的單子到此就全部斷了。
韓國麗的同事很快就回來工作了,她這個臨時工就被遣退了。
韓國麗為此還掉了幾滴眼淚,她同事們其實真挺喜歡她的,畢竟嘴甜會來事兒,事也搶著乾,上陣子為了討好她們還幫著從省城那邊買東西。
但這不是沒辦法麼。
城裡工作實在是太稀缺了,一個蘿卜一個坑。
不過當人家兒媳婦了,閒在家裡的話婆婆肯定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韓國斌沒再幫著帶貨,他同事李大元還不解,韓國斌說道:“我媳婦膽小,怕嚇著她了,好好乾這個工作就行,不帶貨了。”
李大元道:“彆給亂七八糟的人帶就行呀。”像他,他都是專門宰熟人的。
比如大姨大姑表弟堂兄這些個,至於彆人,一個都彆想他帶。
韓國斌搖搖頭,直接一刀切了。
事後他好好想過了,他現在的確沒必要再去冒險,哪怕過來城裡吃一頓兩頓飯的,每個月工資還能存不少,家裡他媳婦也沒啥消費的,即便多買些豬肉跟雞蛋,還有麥乳精啥的回去,一個月總是能存個二十塊錢打底。
一年也能攢個二百家底,他該滿足了。
若不然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倆個孩子還小,他進去了,孩子怎麼辦,他媳婦又該怎麼辦?
韓國斌是事後越想越心慌,也打心底裡感激他媳婦兒讓他能夠及時刹住車。
李大元倒是沒說啥,笑道:“左右咱們工資也不低,不乾也不愁,不過弟妹可以啊。”還能抵得住這樣的利潤。
“我媳婦就是個鄉下婦人,老實本分,我之前也是想左了,咱們這樣的工作,踏實本分也是足夠了。”韓國斌道。
李大元點點頭,也沒再說啥,韓國斌能這麼想,那就是實在人,這個工作肯定會乾得久的。
而他賺的也差不多了,往後要不然也算了?
他不知道這個想法叫他在往後第一次突襲搜車裡逃過了一劫。
如今這天已經越來越冷了,今年陳柔讓韓國斌用單位發的棉花票買了一些棉花回來,給他用新棉花把棉襖給彈好縫進去。
畢竟要來回於縣城跟村裡,可不就得讓他穿暖和了麼。
至於棉褲就沒理他了,還很厚實,不用換。
陳柔又給他多做了一雙襪子,可以說韓國斌的襪子是不少的,足有五雙之數,算很奢侈了。
當然兩個兒子的陳柔也做了,還要小棉鞋,都不少他們的。
這天村裡一個嫂子過來,想讓韓國斌幫忙買點紅糖回來。
“嫂子,我讓國斌去問問看,看能不能給你換到半斤紅糖票,要能換到,你讓孩子他爹進城裡給你買去。”陳柔笑說道。
“咱們都是自己村裡人,哪裡擔心那個?而且國斌的為人咱們還能不放心嗎。”這個嫂子說道。
“啥價位自己去買最清楚。”陳柔笑道。
“那行,麻煩國斌叔了。”這個嫂子就笑道。
年底了分錢了,家庭條件不錯的都會托著想弄點票,有的想要布票有的想要棉花票啥的。
韓國斌去年給換了不少回來,今年直接銳減。
“那些東西不好換,今年我同事也沒有,副食品卷倒是有不少,糕點票那些你們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換回來。”韓國斌這麼說道。
“去年不是就有嗎?”有年輕嫂子忍不住道。
“去年是有,但今年沒有,我也沒辦法啊,我們單位沒發,城裡瀕臨年關了,東西也緊銷得很,我上次過去城裡一看,很多東西都賣光了。”韓國斌說道。
這是實話,前一陣子還好點,這一陣子城裡的供銷社要是不早點過去排隊,那都擠不進去,更彆說旁的了。
韓國斌給幫著弄了兩張紅糖票,都是半斤量的,剩下的就是一些副食品票了,布票棉花票那些全都沒有。
村裡人雖然遺憾,不過也沒法說啥,畢竟真的確都是很緊缺的。
葉倩這天找過來。
一聽是想換布票的,陳柔搖頭道:“今年國斌啥都沒能換回來,全都緊缺得很。”
“我聽說有紅糖票?嫂子給我均一張唄。”葉倩道。
“國斌好不容易幫村裡換的,她們都拿走了。”陳柔說道。
葉倩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那還有啥票劵?”
“啥票劵都緊缺,不過還有一張糕點票,可以去買餅乾那一類營養品,你要的話可以換給你。”陳柔說道。
“那行。”葉倩就換了,陳柔一視同仁,沒多收,差不多拿的本錢。
葉倩原本還嘀咕是不是賺差價了,畢竟誰會幫著村裡人白白換票回來?但是沒想到給她這麼個價,她也不傻,知道顯然是不賺錢的。
她也知道陳柔不怎麼待見她,給她還是這個價,給其他人更不用說。
不怪村裡都想過來這邊換點用得著的票劵呢。
這麼想的同時,葉倩心裡也鄙視,鄉下人就是鄉下人,腦袋就是不靈光,運輸部那樣的好工作,竟然不幫忙帶貨撈錢,而且拿回村裡的這些票劵,哪怕賺一些差價那也是應該的,竟然一分錢不賺。
陳柔可不知道她心裡在腹誹這些,給換了一張糕點票給她就把人打發走了。
並不是她貪錢,這張票其實她想留著給她四姐的,讓她四姐買點餅乾給她兩個外甥吃。
不過她四姐那個仔細勁大概是舍不得買了的。
這是其一,其二就是葉倩這不是第一次過來問票劵了,但都沒有,之前有也說沒有,沒給她,這一次過來,她想了想就換給她了。
有句話叫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換給她吧,也叫葉倩心裡有個數,想要使壞那是沒得使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