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斌這一回村, 整個村子的婦女同誌們都是圍過來了啊。
這受歡迎的程度簡直就像是唐僧逛女兒國一樣，當然男人們也都跟著圍過來了, 算是男女通殺。
“不管是鮮雞蛋還是鹹雞蛋, 隻要不是壞的我都收。”韓國斌先是對婦女同誌們喊了聲, 讓大家都回去拿貨，這才跟過來的大隊長他們打招呼。
大隊長看著韓國斌這麼出息, 那也是高興的，畢竟這是從村裡走出去的, 他混得好那就是村裡的麵子跟招牌。
尤其是這一年來, 村裡人可是因為給他供貨而跟著創收了不少。
大隊長主要就是想詢問一下韓國斌的意思，問問他，養豬場是不是不辦了, 讓大家都自己養去？
因為今年大家養豬的熱情都不是很高，他們更傾向於自己養，比如養雞養鴨這些。
村裡人的熱情就特彆大。
如今這不都開始鼓勵先富帶動後富了嗎, 年初的時候, 報紙上萬元戶都出現了, 光靠地裡那點可是沒法成為萬元戶的。
所以大隊長就在想這件事。
至於大家都想乾自己不想乾集體的, 這就不用說了，大隊長心裡還能沒點數麼。
勤奮的總是不會樂意叫懶惰的給占了便宜去。
韓國斌說道：“大隊長要是沒意見, 明年大家想養的可以自己養，不過就是要把衛生搞好。”
“那肯定要把衛生搞好，誰家弄得臭烘烘的誰家就不準養！”大隊長立刻就說道。
村裡其他人可就激動了，不集體養豬了, 可以私人養了，那明年可就多一個收入了！
“國斌，到時候你要不要回村裡收豬啊？”村裡人連忙問道。
“肉哪裡都缺，哪裡用賣給我。”韓國斌就笑了，他要出車，也是忙得很，他媳婦要看包子鋪，那也沒空，所以他沒打算收豬。
“但是咱們就信你啊，你要是要收的話，那咱家明年就養個兩頭了，肯定往肥了喂！”說話的這是大貴媳婦的男人大貴。
栓子也道：“就是，你要是收，明年我家也養一頭。”
其他人也這麼表示，要說靠得住那還得是韓國斌靠得住啊，他沒回來收雞蛋，村裡人的雞蛋都醃製起來了，可是一點都不想跟收購站打交道的，要賣就賣給韓國斌。
自己村裡人，不會讓村裡人吃虧了去。
韓國斌笑了笑：“大家先養吧，到時候我在看。”他自己是沒想收豬的，不過他可以問問彆人，老羊那邊的關係他會給牽。
沒一會呢，大家家裡積攢的雞蛋就都搬過來了，女人自己弄不過來，還叫男人回去搬。
這一陣子以來攢下的雞蛋，尤其是醃雞蛋，可真的是不少。
那養鵝的老何家家裡不養雞，他們養鴨子，這會子也是給拿了不少醃鴨蛋以及新鮮的鴨蛋過來。
韓大嫂給幫忙把關，從左到右一家一家算。
算到一半，韓國林帶著韓母過來了。
因為韓母也是攢下了不少雞蛋，一個人拿不過來，這就讓韓國林給送過來了。
不過臉色顯然是不好看的，一張臉都是板著的，活像是欠了她幾萬塊錢。
但她可不就是氣嗎？
她可是打聽到了，陳家老太先過去的，後邊陳家老頭也跟著進城了。
這叫什麼？這叫什麼？
自己公婆不孝敬，直接把娘家的爹娘給請過去家裡住，那邊是沒兒子還是怎麼著！
看到他娘過來，韓國斌就上車去把帶回來的半導體拿給她了：“這是我從外邊，給娘你跟爹帶回來的。”
“半導體！”看到這個，村裡人都目露羨慕來了。
在村裡頭，這半導體照樣是十分稀罕的東西，村裡如今就隻有兩三家有，啥都能聽到。
但沒想到韓國斌這就給他爹娘買了一個回來。
韓母幾乎是把半導體搶過來的，罵道：“也不怕虧了良心，自己早早就用上，現在才買來給我們用！”
這話一出，大隊長媳婦陳愛弟臉上都不帶笑了，其他大媳婦大閨女的，不也是一個想法麼？
韓大嫂心頭那個火氣就彆說了，心說二房對這老太太真是太寬容了，照她看就不該管這老太太的，半導體這樣的好東西拿來孝敬，竟然直接得了一句虧了良心？
韓國林本來也很高興，但是這會子被大家夥這麼看著，他都是覺得有點無地自容了。
他娘咋就這麼不懂事呢，有些話在家裡說也就說了，二哥孝敬了個半導體，還當著這麼多人麵這麼說二哥，村裡人該咋想？
但是這還沒完呢，因為很快韓母就想起來了，照著老二這性子，給這邊買了，那肯定會給老陳家那邊買的。
立馬就問道：“老陳家那邊是不是也有？”
“嗯。”韓國斌頷首，不僅有半導體，還有一塊手表。
不過手表就不用說了，他丈母娘一般會留在家裡用，依著他丈母娘的性子，短時間內村裡人都不會知道的。
但是半導體就不用遮遮掩掩了，而且半導體韓國斌也覺得沒必要瞞著。
他丈母娘老丈人過去幫忙看鋪子帶孩子，孝敬著是應該的。
他竟然真給老陳家買了！
韓母那叫一個火大啊，直接就噴道：“你個夯貨，半導體一個多少錢你就往那邊買？有那個錢咋就不見你孝敬自己親爹親娘，誰從小把你養大的，你吃過老陳家一粒米嗎你就這麼上趕著當孝子？！你這個不孝子，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
“我上回過去跟驢老叔過去，先去鋪子後再跟著去家裡的，我們一過去就看到親家母在幫二弟妹洗衣服，洗了衣服又給幫忙帶橙子跟小老四，還把家裡家外都給收拾地乾乾淨淨，那些床單被套全都是她拿出來拆洗拿出來曬，這樣的丈母娘哪個當女婿的不該孝敬著？不孝敬著這樣的，難道還孝敬著那一座大佛嗎，也不回去拿尿盆照照自己是個啥德行，當兒子的當到這份上，絲毫沒計較自己親爹娘偏心偏到天邊去還這麼孝敬著，你是還想咋地！”韓大嫂可當真是惱了，直接譏諷道。
村裡人看向韓母那表情就彆說了。
這當婆婆的要是靠得住，那人家用得著請自己娘過去幫忙嗎？
這老太啥樣子的，村裡誰不知道，要是過去了，那家裡東西都得被她搬了，這是一個。
還有一個就是國斌媳婦開了鋪子，忙得很，家裡都顧不上，叫她過去她不給添亂都是燒高香了，還能給幫忙做家裡的活嗎？
那是彆想的了。
所以國斌孝敬著點過去幫他一家大小的丈母娘這麼了？而且他孝敬丈母娘，那他也沒有把自己爹娘落下，這不也是給買了一個回來？
就這樣這還把國斌罵成這樣？還說什麼氣死她了，到底是誰氣誰？
韓國林趕緊道：“二哥，你給娘把錢算了，我扶娘回去。”
韓國斌也就把錢算了。
“等等！”檢查雞蛋的韓大嫂立馬道：“這是啥情況？”她拿起一個雞蛋問道。
“怎麼了？”韓國林問道。
“還怎麼了？”韓大嫂都氣笑了，她直接把這個雞蛋給砸地上了，頓時間那一股子臭雞蛋的味道就叫大夥往後退了退。
“雞蛋壞了啊，那也是難免。”韓國林道，心裡覺得他大嫂真是有些大驚小怪。
韓大嫂譏誚道：“三叔你是啥眼神，你是覺得我故意找茬是不是？就我目前挑出來的這一籃子還算是好的，剩下的幾十個雞蛋，我估摸著裡邊就難找出多少好的來，老太太好本事啊，坑人坑到自己親兒子頭上來了啊？”
“那咋可能？”韓國林愣道。
“咋不可能？”韓大嫂說著拿了幾個雞蛋往地上一砸，全是臭的沒有一個好的！
“你個懶貨，你把我雞蛋往地上砸！”韓母怒道。
韓大嫂不管她，跟韓國林道：“三叔你自己看，要是你買到這樣的臭雞蛋往自己鍋裡敲，連帶著其他雞蛋跟著一起不能吃，你咋辦？找過去二弟妹鋪子換好的這還是好說話的，要是遇上那橫的，直接過去打砸東西都是有的，二叔要出車不在家，就二弟妹一個人，你讓二弟妹怎麼辦？這簡直就是砸招牌！”
大夥看向韓母那眼神就甭說了，這是真把自己兒子往死裡坑啊，拿這麼多臭雞蛋過來，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砸招牌嗎？
誰家要是買到這樣的雞蛋，下次誰還肯去買？
左右鄰居都傳那家包子鋪就賣臭雞蛋，沒準包雞蛋餡的包子裡邊那雞蛋也是臭雞蛋，誰還敢去吃？
大貴媳婦不由道：“這些雞蛋肯定都是放久了吧，咋都沒醃製成鹹雞蛋，醃製成雞蛋就不會臭了啊，這不會是舍不得用那一兩斤鹽巴吧？”
這話一出，韓國林覺得他都在這待不下去了。
他覺得他娘就是舍不得那一兩斤鹽巴。
韓國斌收新雞蛋跟鹹雞蛋價錢沒差多少，但雖然要用鹽巴醃製鹹雞蛋本錢提上去了，可是鹹雞蛋從缸裡掏出來了，剩下的還是能夠反複醃製的。
價錢就算提也沒提多少，大家夥都沒啥意見，總比去給收購站坑跟受氣好吧。
可是卻沒想到，這老太太竟然舍不得用那點鹽巴，硬是把雞蛋放壞了拿過來賣給自己親兒子。
不管被他娘怎麼指著鼻子罵韓國斌都沉默沒回嘴，但是遇上這個，他臉色直接就沉下來了。
因為他大嫂說的沒錯，這樣的雞蛋要是拿過去賣，那叫客人買走了咋辦？
人家要是找過去隻有他媳婦一個人，他媳婦怎麼應對？
“娘，這些好的我給你收，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往後再叫我發現一顆不好的，老屋那邊的雞蛋我一個都不會要。”韓國斌看著他娘道。
“咋地咋地，我這些雞蛋特地給你留下，我還留錯了？”韓老太怒道。
她的確就是舍不得用鹽巴醃製雞蛋，但是這又怎樣，她可不心虛，這是她兒子，她的雞蛋他就得收，哪怕是臭雞蛋也得收了！
“把娘扶回去吧。”韓國斌給算了錢，隻算還好的雞蛋的錢，放到籃子裡就跟韓國林說道。
韓國林隻覺得今天臉都是叫他娘給丟儘了，道：“二哥，以後這樣的事肯定不會發生，我們都沒注意。”
韓國斌點點頭。
韓母一直到被扶回去還是氣得不行，遠遠還能傳來她的罵聲。
這也是叫村裡人唏噓不已，這老太太可真就不是個消停的。
“鋪子裡的生意賣的就是個誠信，賺不賺錢還是其次，要是這誠信沒了，那以後生意肯定就不好做了，所以大家把雞蛋拿過來之前，自己也檢查一下，隻要是好的，我一定收。”韓國斌跟村裡人說道。
“國斌叔你放心，我們都注意著呢，像你娘這樣糟蹋東西的，村裡都少有。”大貴媳婦道。
“可不就是，那麼多雞蛋呢，就眼睜睜看著放壞也不醃起來，我都替老太太心疼得慌。”周珍說道。
也就是到今年了雞蛋才有餘存，以前可不就精貴得不行？但是沒想到老太太竟然這麼乾，簡直是無法想象。
韓國斌收了貨就去大隊長家裡坐了坐，主要就是告訴他外邊如今的局勢，沿海外頭的生意都已經很繁榮了，全國上下一片大好，隻要是有利於村裡的，可以放心大膽地去乾。
“主要還是地裡，我想著，這要是也能各家乾各家的，也就好了。”大隊長這麼說道。
他們大隊都已經是很好的了，其他大隊磨洋工的一抓一大把，沒少糟蹋糧食的。
不過大隊長還是覺得，不如單乾來得好。
包產到戶這個概念很早之前就有了，而且這時候已經有個小村子大膽乾了，今年都大豐收了，不過目前為止還沒傳到這邊來。
韓國斌說道：“緩緩吧，往後肯定會有好消息傳下來。”
雖然在外邊跑，不過韓國斌也還沒聽說，這畢竟是大事，哪裡敢直接說讓放心大膽去乾？
從大隊長家出來，韓國斌就遇上韓國剛了。
自打葉知青拋夫棄子走後，韓國剛就帶著子女回村裡住了，如今都挺好的。
“國斌，咱村裡明年就不養豬了，你覺得我把養豬場給承包下來怎樣？”韓國剛問道。
“咋想乾這個？”韓國斌看他。
“我覺得養豬挺好。”韓國剛說道。
“可以乾，前提是得養得好。”韓國斌也就點頭道。
“你不收啊？村裡的豬要是運城裡去，那肯定也會好賣。”韓國剛笑道。
“那也得有那個時間才行啊，我要開車，你嫂子要開包子鋪照顧孩子，哪有空去賣。”韓國斌道，又道：“不過你放心，你養了到時候肯定就能賣得出去，賣不出去我這裡也給你包圓了。”
韓國剛笑道：“那我就養了啊？”
“養吧。”韓國斌頷首。
他沒有多留，過來韓大嫂這邊開車。
韓大嫂給守著車呢，看他回來就說道：“二叔你可要注意點，我看老太太還想過去你那住呢，你要是讓她過去了，二弟妹肯定跟你沒完。”
像這極品老太太那是誰都受不了的，她二弟妹那個性子再好也不會留她。
“我去找老三說說。”韓國斌聞言，二話不說就道。
他就過來找韓國林了，韓國林慚愧得很，道：“二哥你放心，我不會讓娘過去的，二嫂她娘是過去幫忙的，娘要是過去，那就是幫倒忙。”
韓國斌這才放心開車回城裡去。
不過韓國林的心情卻不是很好，今天這事鬨得，真是太叫人沒臉了。
宋曉玉下班回來都察覺到了，喊他進屋就問道：“咋了？”
韓國林鬱悶得很，就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我老臉都給娘扔在地上踩了，你說她這圖啥？外人都沒那麼乾的，她這是誠心想砸了二哥二嫂那鋪子麼？”
要說他二哥二嫂不孝順，那即便是他都不敢說的，這樣要是不孝順，那啥叫孝順？
時不時都會送紅糖回來，每次收雞蛋也多給錢，今兒更是直接給拎一台全新的半導體回來。
誰敢說他二哥不孝順？
但是他娘咋乾的？人家說起來說啥？就說他娘偏心他，然後把他大哥二哥往死裡坑。
他都冤枉死了好嗎，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娘做的這些！
宋曉玉撇嘴道：“娘這個性子是沒救了，你想開點吧。”又忙道：“爹在弄的半導體真是二哥給帶回來的？”
“嗯。”韓國林點點頭。
“二哥這是賺大錢了麼，這還能舍得把這麼貴重的東西買回來孝敬？”宋曉玉說道。
她娘家條件可夠不錯的了，但目前為止也就隻有一台半導體而已。
好不容易買到的。
“包子鋪多少應該賺了點吧。”韓國林也就道：“聽大嫂那話，應該挺不錯的。”
“我這個周日輪假，你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咱家進城去看看？”宋曉玉就道。
“算了吧，咱要是進城去，娘肯定要跟著，到時候得鬨起來。”韓國林搖頭道。
宋曉玉白了他一眼，道：“要是不去，我帶老大老二可自己過去了！”
“那還是我載你們去吧。”韓國林也就道，到時候跟他娘說去孩子姥爺家就好了。
陳柔可不知道自家男人回村裡發生這麼多事兒，韓國斌也沒說。
不過他出差回來了，陳柔心裡也就定了。
這個糙漢子就是有這樣的能耐，總是能給她帶來彆樣的安全感。
韓國斌在外邊也是累的，回家裡了，自然也就借著時候休息休息了。
每天早上都得到七八點這才起床洗漱，然後帶上孩子們過來包子鋪吃早飯。
“舅舅，我聽橙子說，你給買了好看的鞋子跟小裙子呀？”這天過來包子鋪，張瑤瑤就說道。
“啊，忘記順帶給你買一套了。”韓國斌頓時就笑了。
不是不給買，是真給忘了，他就想著給他媳婦還有孩子買了。
“買啥買，今年不是給你跟你哥都買了一身？”韓國麗頓時就說女兒道。
“可是我也要想要裙子。”張瑤瑤不由道。
“明年的，等明年了，要是去出差了就給你買。”韓國斌說道。
“二哥你彆慣著她，明年我自己給她買，你給橙子她們買就行。”韓國麗道。
“今年生意怎樣？”韓國斌問她道。
“還不錯。”說到生意，韓國麗就笑了。
今年因為風氣前所未有的好，所以她也是放開了手腳乾的，從包子鋪忙完她就回去煮花生了，一般從下午時分開始賣，一直賣到晚上，可是能賣上不少。
拋去跟她大嫂收貨還有其他支出的本錢，一天能賺個一塊錢左右，遇上周日的話，那賺的更多，能有將近兩塊錢的利潤。
所以韓國麗如今臉上是散發出來了那種自信的光芒了。
不過以前窮慣了，日子也是不會過得如何鋪張的，還有她二嫂這個工作，她都是不願意落下的。
一個月下來，她賺的差不多是張江的兩倍工資。
韓國斌點點頭。
張瑤瑤聽她媽要給她買，也就放心了，去跟橙子在旁邊玩跳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