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搬去城裡了, 可是過年時間也是要回村裡過才熱鬨的。
不僅陳柔跟韓國斌, 陳四姐跟安大邦也是一樣關鋪回來。
年初二就是女婿拎禮上門的日子了。
韓國斌跟陳柔在家吃了個早飯, 就開車帶著孩子們過來了。
不僅本村知道如今這車是韓國斌的了,陳柔娘家村裡也一樣知道。
那叫一個羨慕啊。
萬元戶就夠厲害的了, 但老陳家女婿這大貨車就得頂一個萬元戶在這了。
不得不說老陳家小閨女這真是嫁進福窩裡了,一輩子都是享福的命, 再看看,這給帶了多少好東西來?
韓國斌今年可是給二老拎了不少禮上門啊。
好酒好茶還有好煙,什錦糖啥的, 都有。
陳父陳母直說哪裡用拎這麼多東西過來,太花錢了, 不過高興那是真的高興。
迎著女兒女婿還有外孫外孫女們就進家門了。
陳父陳母就給發零花錢, 一人一塊錢,然後讓玩去。
陳父就跟韓國斌在堂屋說話,主要就是說收成,也問女婿明年的計劃。
陳柔跟陳母就進臥裡了,給她娘拿了紅包:“這是我跟國斌孝敬的,娘你收下。”
“拎這麼多東西過來, 還拿啥紅包?”陳母說道。
陳柔就塞給她了,轉問道:“我三哥三嫂回娘家去了?”
“回了。”陳母點頭道,又道:“你看著吧,今年你三哥又得被氣回來。”
陳三哥跟陳三嫂今天回娘家去了。
哪怕他那個丈母娘不咋地,可是到底也是丈母娘,都在說他這個女婿發家了, 怎麼著他都得帶媳婦上門去坐坐不是。
該孝敬的孝敬,不過多餘的,那是想都彆想的了。
但是他丈母娘要是個知道適可而止的,那也不能把她大女兒的血都給吸光了。
知道這個女婿發家了,自己開了榨油廠,那叫一個熱情啊。
熱情完了,自然就開始跟女婿哭窮了,哭家裡多不容易,孫子們連個學都上不起等等。
陳三哥是啥性子啊,要喊就由著她喊去唄,反正大過年的衰的又不是他。
這麼多年來這個套路就沒換過的時候。
大概也是看出來這個女婿是啥脾氣了,所以他丈母娘也直接來了。
借錢。
家裡的磚瓦房還想修一修,再修寬敞點才住得開,畢竟有三個舅子呢,如今這樣可是擠了些。
但是陳三哥怎麼會借,錢到了他這丈母娘手裡,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他自然也說沒錢了。
然後大過年的,他就被他丈母娘直接讓滾了,去年他就那麼滾回來了。
陳三嫂留都留不住,他先回的,陳三嫂慢回來的,在那邊吃了個飯。
回來的時候陳三哥一擼袖子就看到了胳膊上全是青的,除了朝他這個沒出息的媳婦投去了一個鄙視的眼神,就拿藥酒給她擦了,旁的一句話沒說。
今年回娘家去,陳母也覺得一樣的結果,肯定也是會先回來的。
不過三兒媳婦要回去,那陳母也不攔著啊,不怕被掐被揍,儘管回去,多回去也好,也才知道婆家這邊簡直是天堂。
所以都不帶攔著不讓的。
果不其然,今年陳三哥也是自己又先回來了,還在半路上遇上他四妹一家子。
“三舅!”已經是大小夥子的安文跟安武哥倆個直接喊道。
“三哥,你咋在這跟我們遇上?”陳四姐說道。
“剛從你三嫂娘家回來。”陳三哥道:“走,咱們家去。”
陳四姐也知道她三嫂娘家那點事,也就沒多問,跟安大邦一起帶著兩兒子就過來了。
這一回來,老陳家可就熱鬨了。
一番寒暄過後,男人們在堂屋裡說話,女人就進屋裡盤炕上去聚著。
陳父對兒子不大滿意,道:“去年自己回,今年也自己回。”
“爹啊,我那嶽丈要是跟你這樣撐得起家不讓我那個丈母娘胡來,我還能連個凳子都沒坐熱就回來啊?”陳三哥說道。
他那個嶽丈簡直就是個周扒皮,明裡暗裡跟他打聽賺多少錢了?總得拿點過來孝敬。
丈母娘比他還直接,要錢!沒有錢拿回來我家的飯你彆吃。
誰還稀罕得!
當她家的飯吃了能升仙呢。
陳三哥直接就回了,懶得留在那邊。
至於他媳婦,他可不管,他是不想回的,她自己記吃不記打還那麼熱情往娘家湊,挨掐挨揍都是自找的,回來給擦藥酒就行了。
陳父也算是厚道的,說道:“那到底是長輩。”
“啥長輩啊,仗著長輩就想來摻和我的榨油廠,想得美呢!”陳三哥哼道。
“啥?”陳母剛出來拿熱水壺,就聽到這個。
“我丈母娘想讓我二舅子三舅子過來這邊幫忙,我給推了,怎麼能讓那倆個憨貨過來?我榨油廠還開不開了。”陳三哥說道。
要是個好的,陳三哥也肯定樂意搭把手啊,賺錢也好回去孝敬他們老娘,彆成天老惦記著從女婿家裡撈點什麼回去。
但是那兩個舅子啥樣的?好吃懶做,如今都什麼社會了,還想著跟以前那樣磨洋工能吃大鍋飯呢。
遲早得餓死不可。
當然這是陳三哥心裡想法,沒說出來。
但是他是不會讓這兩個舅子過來的,門都沒有,讓他們倆個過來跟讓他丈母娘過來有啥差彆?都不用乾了,直接讓她來做主就好了。
可榨油廠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他小妹夫也有份呢,後邊四台榨油機他一分錢沒收,直接參股了。
而且以後收獲也用他的車,利潤平分,陳三哥哪裡會拒絕這樣的合作夥伴?
如今陳三哥也是村裡的名人了,因為他可是雇傭了不少退休的老太太老大爺過來院子裡剝花生。
小孩子他也要,剝多少花生出來到時候給秤一秤,要是快的話,一天賺個三毛錢不是問題,賺五毛錢的也有那麼一兩個。
而且剝多少錢還是當天結的,來錢特彆快,這叫村裡人很喜歡。
當然前提是不要偷吃偷藏,不然一旦發現就不讓來了。
村裡有不少沒去上學的小姑娘就被家裡打發過來剝花生了,所以陳三哥這邊真不缺少人。
雖然工資水平低,可到底也是收入,不賺白不賺。
這麼一說就遠了,但陳三哥的這個榨油坊這麼開起來,那是村裡人都受益的。
尤其這邊的糧食收成,陳父陳母也會幫著收,然後讓人給小女兒運城裡去。
所以知道老陳家這邊賺錢,紅眼的人也不少,不過倒是沒真發生什麼事。
畢竟老陳家可不是昔日的老陳家了,老陳家的女婿,那也是一個比一個出息,尤其是那個小女婿,局子裡都是有人的,誰好去得罪人?直接送牢裡邊待著去!
不得不說,當初將韓國剛從局裡撈出來,也是威懾了不少人。
畢竟當時那個嚴打情況,進去的就沒有出來的,但是韓國剛就平安無事出來了。
固然是有正當防衛,可是沒人的話,怎麼撈?
陳母見兒子沒犯蠢,這才沒多言,進屋裡繼續跟兩女兒磕叨。
小女兒不用擔心,日子不用操心,大女兒的也是一樣的。
原本還有點忐忑,不過如今都穩下來了。
陳四姐跟安大邦倆個早上賣包子,中午賣餃子,簡直拚得不行。
原計劃就是單純賣包子,不過倆口子不像陳柔那樣還有第二個鋪子,所以閒著也是閒著,這不,中午直接就賣上餃子跟麵條了。
起初生意還算一般,但如今生意也算做起來了,沒啥好操心的。
用陳四姐的話說就是:“早知道這麼容易,我就不白折騰這麼多年了。”
做吃的本錢沒那麼大,租個房子租個鋪子,尤其如今還不如後世那樣需要什麼押三付一。
不過到底以前沒做過,總是想得格外複雜還有不容易。
陳柔說道:“接下來就該買房子買鋪子了。”
“還早,不著急。”陳四姐說道。
“現在要是不買以後你還得後悔。”陳柔說她道。
“聽你妹的沒錯,她在城裡住得早,要是有就買下來,也安穩。”陳母就道。
陳四姐也就點點頭:“現在錢還不夠,再攢攢。”
然後也給她娘塞紅包了,應該是沒有小妹給的多的,不過總歸都是心意。
陳母自然不會嫌棄,就笑著收下了。
晌午就圍在一起吃飯了,用了個大桌子,一大家子就這麼熱熱鬨鬨吃飯。
陳柔跟兩個外甥道:“如今這個頭都比你們爹還高了,就是太瘦了,這紅燒肉你們姥姥的拿手好菜,多吃點。”
“瘦是瘦,不過我們身體好啊,小姨你不用擔心。”安文笑道。
“吃再多也是吃不胖的。”安武點頭。
不過哥倆個胃口也是不用說的,賊好,陳母煮了很多,就是讓吃的,讓他們儘管吃。
韓航兄妹幾個也是在長身體階段,都是吃嘛嘛香。
所以彆看煮了不少,但是等一頓飯下來,就隻是剛剛好而已。
也就是如今條件上來了,要是換了以前,能吃得六分飽都算是好的了。
吃飽喝足了,就繼續閒磕了,也不著急回去。
等陳三嫂帶著孩子們回來了,時候不早了,也就不多留了。
陳柔跟韓國斌,還有陳四姐跟安大邦,都帶著各自孩子回去。
陳三嫂眼神還有點閃躲,不敢跟陳三哥對視。
陳三哥心裡基本上就有數了。
屋裡都備上跌打損傷的藥酒了,回屋就問道:“這回被掐成啥樣了啊。”
陳三嫂就把腰露出來了,陳三哥一看眸子就沉下去,嘴上笑道:“不錯啊,這娘家真夠疼你的,也是養了個好女兒,這一年過一年,還年年都想回去挨打,教女有方啊。”
陳三嫂沒說話。
陳三哥就給她擦藥酒了,可是下勁頭的,陳三嫂疼得叫出來了,道:“你輕點。”
“咋地,我這就重了,叫你親娘掐著,你怎麼就會忍下來?”陳三哥道。
陳三嫂道:“你也是,不就是想讓二哥跟小弟過來嘛……”
因為他撂擔子直接走人,她娘就下狠勁掐她了。
“你給我閉嘴,這句話要是敢在娘麵前提到一句,娘就能幫你把東西收拾好,讓你回你娘家待著去!”陳三哥道。
“我要是回娘家待著了,孩子們咋辦?”陳三嫂回嘴道。
“怎麼著,你是覺得我找不到一個暖炕給孩子們當後娘的?”陳三哥挑眉道。
陳三嫂原本還想跟他嗆兩句,然後再軟著話讓她二哥小弟過來,她娘都叮囑了的,但是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
“你啥意思啊?”陳三嫂立馬道。
“你要是看咱家的日子好過了,就想把你娘家那一窩子弄來,咱倆就趕緊的散了,你回你那寶貝娘家待著去,要不然你就給我安生點,好好當你的老板娘,這兩樣你自己選一個。”陳三哥說道。
“你還有沒有點良心,我這麼多年給你當牛做馬,給你生兒育女……”
“我是虧待你咋地?”陳三哥看著她道:“以前家裡條件不好,我在外邊掏到鳥窩把蛋煮熟了,自己舍不得吃都得給你拿回來讓你吃,我虧待你了?咱娘也虧待你了?這麼多年來家裡吃啥你吃啥,村裡多少女人有月子坐?咱家哪怕條件不好的時候,娘不也是讓你在炕上躺十天半個月?濃粥雞蛋啥的,也不曾虧待過,你敢說你在娘家的時候,有這待遇?”
“可是那是我娘家……”
“你娘家又咋地?你娘家就可以來摻和我老陳家的買賣跟生意麼,他們算那顆蔥?”陳三哥不客氣說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忍著,年年也孝敬著,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攢的那些錢全拿回去了,不過那是你私房錢,你愛咋給咋給,過年我年禮也提回去,旁的再多可是沒有了,這麼多年來我兒子女兒也沒吃她姥爺姥姥啥,都什麼年代了,過年去一趟都得自己帶糧食去,我都替他們臊得慌!”
陳三哥自認為自己不是啥刻薄的人。
這麼多年來真不曾說過啥,他知道他娘們把她攢下的錢都給娘家了,但從沒說過半句。
畢竟那是她娘家,她愛給就給,不過雖然家裡的大賬都叫他娘收著,但她的也不少。
以前不多,一年也就個十幾二十的,但是如今一年到底,怎麼著都得有個四五十塊錢。
這些錢攢著基本上都會被她拿回去給娘家,但無所謂,家裡也不指望這點。
可是他這丈母娘家可有收斂?看著家裡條件好起來了,那胃口是越來越大了,這是把老陳家當成她的口袋?拿不到錢就掐他媳婦。
陳三哥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心裡記著是心裡記著,陳三哥還是沒說啥,因為他這媳婦就是皮癢,自己找的。
但是如今她竟然有想把她娘家兄弟弄過來,還真聽她娘的話,陳三哥手裡的刀可是摁耐不住了。
必須要把這娘們的念頭給斷了。
所以有些話以前不曾說過,如今他可是真不客氣了。
陳三嫂哪裡知道他對她娘家意見這麼大啊,被他說得臊得不行,道:“我爹娘他們也不容易……”
“他們不容易關我屁事,他們是絕戶頭還是咋地,三個兒子全是擺設是不是?我可聽說了,你大姐如今可是被你姐夫給趕出家門了,就住在她村裡那小破草房裡呢,你是不是也要跟她學?要學的話,我給你個體麵,現在收拾東西回去,我們倆也算走到頭了!”陳三哥冷哼道。
他那個連襟如今可是把他大姨子趕出門了,而且還重新娶了個寡婦。
連自己親兒子親女兒都喊那個寡婦做娘,至於親娘,沒人理會。
陳三嫂臉色都慘白了,她姐如今那日子可是太慘了,連忙道:“我可沒偷家裡錢給娘家,給娘家的那些都是我攢的!”
“你攢的就你攢的唄,我隻問你,這日子你還過不過?”陳三哥問道。
往後他生意肯定越做越大,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婆娘給自己拖後腿的,這一次必然要給她一刀切了,不然時不時就來鬨一回,煩不煩心!
倆口子雖然在屋裡聲音不高,但是湊過來聽牆角的陳母還是聽了個遍。
後邊她就沒再繼續聽下去,回屋跟自己老頭子低聲說這個事了。
“那邊也是不像話。”陳父也知道三兒媳婦她大姐那件事,十裡八鄉都傳遍了,婆家賊的典範,人家要是教訓兒媳婦拿婆家貼補娘家,就會把她拎出來過一遍。
上一次還過來過呢,不過陳母直接把三兒媳婦打發出去,連門都沒讓進。
陳母也是覺得那個親家真夠極品的,而且也是不明白,這是怎麼教的女兒,能教得這麼為娘家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自家的兩個女兒也是不用說的,都是孝順的,拎回來東西真不少。
但這都是建立在家裡條件不錯的基礎上,可不會自己小家都沒過明白就使勁往娘家掏,要不然陳母自己都會一巴掌打過去讓清醒清醒。
娘家發生的這些事沒起什麼風波。
陳柔是後來從她娘這聽說的,她娘年後沒啥事情,就進城裡來小住了。
聽了她三哥的做法,陳柔就笑了,說道:“三哥如今是越來越有當老板的樣了。”
她覺得她三哥真是天生就適合做生意。
他會照顧自家人,前提是自家人也得是好的,也會幫襯兄弟,前提是兄弟自己心裡有數。
可要是沒數,那他可也是不會慣著的。
比如她大哥二哥,當時她三哥讓一起出錢一起乾,兩個嫂子不答應,他們也就算了。
如今看到起來了,越來越有樣子了,就想要了。
但是她三哥一點餘地都沒有,拒絕了,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不帶你玩了!
做生意就是要這樣利落點,不能拖泥帶水,要不然後邊那一群親戚真是能把人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