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述帶著日輪般的強光,衝上了郡守府高台,六件法器齊出,轟向三名魃王。司馬乂頭盔翻落,司馬亮抽身抵擋,司馬穎穿覆鐵鎧的手臂斷折。
陳星睜大雙眼,眸中倒映出了綻放金光的項述背影——與那天在含光殿中戰馮千鎰時完全一樣!護法武神的力量仿佛在奇異的條件下被激發,陳星甚至來不及細想,隻見項述踏上高台,擋在自己身前,抬手召來法器,不動如山化出的六件法器圍繞在他的身邊緩慢旋轉。
“我受夠你們了。”項述冷冷道。
魃王仿佛意識到眼下的項述絕對不是自己惹得起的,當即平地化作黑火,轟然飛起要逃,項述卻怒喝道:“懦夫!還想逃?!”
緊接著,法器一並,化作金輪,“嗡”一聲圈去,竟是擋住了黑火去路,項述兩手一收,金光綻放,收回手中,再化巨弓,射出璀璨箭矢,擊中三團黑火。
黑火再次變幻作魃王,從空中墜落,項述手中弓變劍,一劍橫揮而去!
金火爆發,瞬間吞噬了三名魃王,將半座郡守府摧得粉碎,在颶風之中爆發開去,項述身上的金光終於一斂,就此消失。
“啊……太好了。”
“陳星?陳星!星兒!星兒——!”
陳星眼前發黑,昏倒過去。
清晨,長安,百官臨朝。
王子夜走在文武官員最前,談笑風生,側頭看了眼回朝的慕容衝,笑著朝慕容衝點了點頭。
慕容衝卻麵容冷峻,顯然並不想與王子夜寒暄。
忽然間,王子夜停下腳步,笑容僵在臉上,轉身望向南方。
“王大人?”背後有文官問道。
王子夜臉色發白,眼裡竟是現出茫然神色。
慕容衝走在武官最前頭,略奇怪地打量王子夜,接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先走。
王子夜倏然變得憂心忡忡起來,舉足登殿,竟是在台階上滑了一跤。
“王大人!”
“王大人當心!”
王子夜擦了把汗,勉強點了點頭。
是日,大秦朝廷乃議南征提案,苻堅昏昏欲睡,坐在王座上,朝中上下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南征之事,乃是王子夜一力主張,為何今天當事人如此心不在焉?
不僅僅王子夜,最近連苻堅的臉色亦不大對勁。慕容衝自然是反對南征的,不惜因此從洛陽趕回長安,當天|朝臣朝苻堅陳述了多條不宜南征的原因,苻堅也沒有動怒,隻是揮了揮手,說道:“知道了,退朝罷。”
“臣有本奏,”慕容衝卻不讓苻堅散朝,說道,“陛下可願意聽?”
王子夜終於思定對策,從這團亂局中抬起頭,迎上慕容衝的目光。
苻堅隨口道:“你想說,朕就想聽。”
慕容衝卻道:“陛下若願意聽,臣才說。”
苻堅難得地笑了笑,令朝廷上的氣氛稍緩和了些。
“說罷。”苻堅終於道。
慕容衝說:“陛下近日勞心已極,朝中各位大人,想必也看在眼中,既提議南征一舉滅晉,便認認真真考量。如此猶豫不決,反受其害。”
慕容衝之聲在靜謐的殿中顯得極其分明。
“回長安前,臣以為陛下已下定決心,如今看來距之甚遠,各位大人所爭論的,宜不宜出兵,想必陛下心中早就清楚……”
“不對,”苻堅揮了揮手,終於正眼掃過百官,又一瞥慕容衝,最後目光駐留在王子夜臉上,“朕猶豫的,並非是否出兵,南征收複江山勢在必行,這沒有什麼可猶豫的,朕猶豫的是,南征的大軍,究竟是否采用另一種方式。”
慕容衝皺眉道:“什麼方式?”
苻堅說:“時機尚未成熟,到了合適的時候,王子夜自然會朝你們分說。先散朝罷,衝兒,待會兒過來宮裡,看看焱兒,好歹你姐生前,也曾與他姐弟相稱一場。”
慕容衝眉頭皺了起來。
幽暗地底,幻魔宮中。
“你所守護的,”那聲音冷冷道,“終有背叛你的一天,如今你的雙手,不過是在自掘墳墓……”
陳星再次看見了幻魔宮裡那一幕,碩大的心臟懸掛在地底宮殿正中央,血管延伸向四麵八方的地脈中,汲取著能量。
倏然間,陳星醒了,在陽光燦爛的房間裡坐起,不停喘氣。
守在一旁的項述馬上抬頭,看了眼陳星,陳星怔怔與他對視,再低頭看身上,看周圍。
不知什麼時候,他被換上了身單衣,身上蓋著被子,房內彌漫著一股藥氣,榻下有一小爐,煮著藥材。
“這是哪兒?”陳星虛弱道,“哎,我睡多久了?睡得真舒服啊。”
項述怔怔看著陳星,片刻後轉身,一陣風地出去。
“醒了!”項述的聲音竟是在發抖,“他醒了!”
緊接著,肖山最先衝了進來,大喊一聲,撲在陳星身上。
陳星:“肖山?”
謝道韞與顧青也快步進來了,顧青說:“我去通知馮大哥。”
謝道韞坐下先給陳星把脈,陳星說:“我好像用心燈,用得有點厲害,傷了心脈……這睡了好幾天吧?”
房內眾人都看著陳星,不說話。項述看了他一會兒,轉過頭去,在房內走了幾步,再望向陳星,嘴唇不住顫抖,眼眶竟有點發紅。
“好了,”謝道韞說,“醒過來就沒事了,先休息會兒罷。”
陳星摸了摸肚子,說:“有點餓。”
謝道韞看了眼項述,說:“沒我的事了,交給你吧。”
肖山趕緊去找來乾糧,遞給陳星讓他吃,陳星叫苦道:“就不能讓病人吃點方便下咽的嗎?項述?你怎麼了?”
項述出了口氣,有點不知所措,勉強笑了下,又道:“醒……醒了就好,謝天謝地……”
“我睡多久了?”陳星隻覺得頭疼。
“三個月。”肖山說。
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