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亥手持魔矛,勃然大怒,飛過天空,轉眼追了上去。
“你的魃!”謝安朗聲道,“哈哈哈哈——!”
屍亥:“……”
那二十餘萬魃軍在白虎幡的力量下,竟是衝出官道,沿著項述計劃的路徑朝著阿房宮跑去,場麵浩浩蕩蕩,相當壯觀。其後則追著五名魃王,再後麵追著飛來的屍亥,仿佛自家的羊群受驚逃竄,不得不四處吆喝追趕。
魃軍背後,又追著率軍前來圍剿的慕容垂等人。
苻堅吼道:“你們想做什麼?!聽我一言!”
項述轉頭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陳星舉著白虎幡,喊道:“彆光看著!解決一點是一點啊!”
謝安與馮千鈞、肖山縱馬疾馳,繞到項述與陳星身後,各自釋放法術。馮千鈞朝清河公主道:“你來控馬!”
清河公主一抖馬韁:“駕!”
眾人不時釋放閃電,飛沙走石,馮千鈞則被清河公主帶著,於外圍繞過一個碩大的圈。
隻見項述與陳星帶著魃軍衝向阿房宮,皂水畔秦軍等候已久,投石機射出火油。
馮千鈞出森羅萬象,劃過外圈,轉來,漂亮一收,大地上荊棘飛躥近丈,形成包圍圈,封住了群魃去路。
陳星收白虎幡,再一抖息戰法寶騶虞幡,魃群頓時潰散。
“平陽太守到!”
“慕容衝來了!”
地平線上,慕容衝率領平陽銀騎滾滾而來。
“每次出場都這麼大張旗鼓。”陳星喃喃道。
苻堅來到包圍圈外,隻見流火紛飛,圈中已成火海,數十萬魃,再次被項述與陳星儘數解決,慕容衝加入了戰團。
屍亥追到阿房宮前,自己苦心籌備的魃軍全部被陳星騙走燒掉,唯剩五名魃王,終於明白到不是陳星的對手,隻得放棄不再追來。
陳星抬頭望向空中,緊接著屍亥化作一道黑火流星,飛向西北麵。
五名魃王平地而起,跟隨屍亥飛走。
“鳳凰兒!”苻堅喝道。
慕容衝率領大軍,在戰場外圍等候。
阿房宮前仿佛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典,火焰衝天滾滾而起,皂河兩岸滿是遠觀的士兵與百姓。
“被克耶拉跑了,”項述朝身前的陳星說,“你要的劍沒有奪回來。”
“沒關係。”陳星擔心地問,“你的手怎麼樣?”
陳星回頭,看項述手掌,項述攤手,手上並無傷痕,當他化身武神時,身上傷口隻現於頃刻,便飛速愈合。
“這得重新想辦法了。”陳星略帶焦慮道,“居然認主了!該不會認屍亥為主吧!”
苻堅被熏得滿臉黑灰,煩躁地出了口氣,眾將領來到。
“陛下!末將救駕來遲!”
“陛下!”
“罷了!”苻堅不耐煩道,“述律空!”
項述正與陳星低聲交談,聞言朝苻堅望去。
苻堅道:“既有指揮魃軍的辦法,原可不殺,為何不聽朕的命令!”
陳星感覺到了危險,聯係到屍亥那句“慢慢斟酌”,該不會是王子夜說動了苻堅?上一次,王子夜是如何讓苻堅就範的?
“命令?”項述抬眉,帶著疑問朝苻堅道,“命令誰?氐族族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與誰說話!”
項述一聲震喝,周遭人等竟是不易察覺稍稍後退。
苻堅頓時怔住,神情複雜地看著項述。
慕容衝帶著兵馬前來,林立於項述身後,諸胡騎兵紛紛開始集結,刹那阿房宮前,出現了壁壘分明的兩大陣營。
苻融上前,低聲與苻堅說了幾句話,平原上野火漸熄,化作席天卷地的灰燼,在苻堅與項述身前飄揚。
項述朝一名胡人道:“馮千鎰送走了麼?”
“大單於,已經送走在路上了。”那人答道。
“狗?”項述問。
“狗在這裡。”那人捧了陳星的狗過來。
陳星心道項述實在太英明了,馬上接過狗。
苻堅聽完苻融回報後,怒氣衝衝地說了幾句,準備轉身離開。
苻融吩咐道:“將清河公主帶下去,大單於請回阿房宮!陛下另有事相商。”
馮千鈞忽然朗聲道:“苻堅!清河自十四歲那年便國破家亡,被你擄進宮中。屈辱備至,一言難以蔽之。她確實曾有心殺你,奈何族人在你手上,俱為人質,不敢妄動。如今王子夜一而再再而三讓她謀害你,她始終沒有答應。她不愛你,卻也未曾害過你!過往恩仇,一筆勾銷!”
清河公主顫聲道:“千鈞……”
馮千鈞又道:“大單於已特赦清河公主及我兄長馮千鎰之罪,陛下若再無吩咐,就讓他們走罷!”
慕容衝頓時色變,望向對麵慕容垂,慕容垂做了個不易察覺的動作。
苻堅駐馬,眾人一時紛紛看著苻堅背影,直到他複又轉過身來。
“述律空,”苻堅說,“我看不如換你來當皇帝?”
項述說:“算了,沒興趣。”
苻堅怒不可遏,吼道:“拓跋焱,慕容垂!將他們全部給我拿下!”
刹那項述背後胡人大嘩,陳星與謝安卻絲毫不意外,以敕勒古盟、秦廷這等關係,這一天似乎注定了會到來。
慕容衝喝道:“誰敢動手!”
苻堅喃喃道:“鳳凰兒?”
慕容衝道:“陛下,你若鐵了心要殺我姐姐,慕容衝奉陪到底!”
霎時兩邊對峙,項述說:“好自為之罷,苻堅,告辭。”
項述一聲口哨,平陽軍頓時分成兩邊,項述帶著陳星,一騎當先衝了出去,緊接著謝安等人隨後,再是雜胡,最後是慕容衝,浩浩蕩蕩離開了皂水平原。
怨氣消散,碧空如洗,晴天萬裡,盛夏之時沿道一片翠綠。
胡人們駕著馬車,等在路邊,裡頭載著提前逃出阿房宮的馮千鎰。
陳星回頭看去,隻見項述的十六胡族人、謝安、肖山、馮千鈞、清河公主,外加慕容衝與平陽軍,在長安北上的官道上一眼看不到頭。
轉頭時,陳星與項述呼吸交錯。
項述隻低頭看了眼陳星。
“人好像比上次多了!”陳星看見馮千鈞把司馬瑋塞上馬車,與馮千鎰躲在馬車裡,於是朝馮千鈞笑道。
馮千鈞檢查了兄長狀況,再次翻身上馬,笑道:“對啊!”
肖山問:“現在回敕勒川了嗎?”
項述詫異,問:“你也是敕勒川人?”
肖山看了眼項述,再看陳星,沒說話。
陳星說:“今天不唱歌嗎?”
項述茫然道:“唱什麼?”
陳星笑道:“敕勒川——”
肖山跟著唱了起來:“陰山下——”
眾人縱馬,一個比一個快。馮千鈞搶在前頭,追上清河公主,清河公主婉轉的歌喉唱道:“天似穹廬,籠罩四啞。”
項述也唱道:“天蒼蒼,野茫茫——”
在他們背後,是數萬人的遷徙隊伍。
“風吹草低見牛羊——”
狗被塞在馬鞍袋裡,呼哧呼哧地吐舌頭,隨著奔馬一顛一顛,好奇地看著四周。
鳳凰展翅飛來,飛過隊伍最前。
長城屹立於天的儘頭,千年風雨,終如往昔。就像這天幕的圍欄、大地的院牆,牆外刮著亙古壯闊的風,卷起草海清新的氣息,飛進關內。
而在那灰色遠古巨牆的背後,則是綿延萬裡猶如神龍般的群山、波光粼粼堪比大海的湖泊,與珍珠般散在草毯上的羊群。
在那穹廬般籠罩四野的星空之下,足跡閃爍著明亮的光。
而陳星的隊伍,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一護法、一鳳凰、一人、一小孩、一狗、一魃,一謝安,朝著敕勒川。
出發!
——卷四·定海潮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