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揭開帳簾出去,項述不耐煩地起身,事實上他也沒想到陳星居然就這麼跟著來了,仿佛算準了他會來巴裡坤湖一般。
“你跑了這麼多次!”項述說,“哪一次不是孤王千裡迢迢來追你,你還敢給我臉色看?我看你從來沒將孤王當大單於,是不是當著旁人的麵頂撞我一番,你就覺得……”說到這裡,項述忽然止住話頭,眉頭一擰,充滿了茫然。
什麼時候的事?項述完全不記得了,與車羅風單獨離開哈拉和林,乃是一時起意,事實上要帶上陳星也未嘗不可,但不知為何,心裡就存著少許報複念頭,仿佛知道陳星一定會追來。
果然現在陳星追來了,卻是在拓跋焱的保護下來的,項述則更不爽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項述內心疑惑得不能再疑惑。
“大單於,”拓跋焱進來了,說,“我和陳星,絕對不是您想的那樣,我覺得,我有必要朝您好好解釋一下……”
“滾!”項述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起身就要揍拓跋焱。
陳星穿過營地,肖山隨即追了上來,說:“哈拉和林發生了什麼?”
陳星說:“一點小麻煩,但那邊已經沒事了,陸影呢?白鬃呢?”
肖山答道:“我讓它先回卡羅刹了,守在卡羅刹山外。咱們什麼時候去救陸影?是要先淨化周甄嗎?”
陳星看肖山,做了個手勢,示意你決定吧。肖山站定,想了一會兒,說:“還是先抓住周甄吧,陸影的角在他手裡,你記得上次在陰山的時候麼?”
陳星想起來了,那會兒司馬越手執白鹿之角,並以怨氣重新煉化,而這角是早在許多年前便落到王子夜手中的法寶。猙鼓能喚醒死者,而在鹿角的力量之下,白骨則會重新聚合。得想個辦法,把鹿角與猙鼓一起奪回來。
肖山雖個頭尚小,還是兩人初見時的模樣,心智卻保留著萬古潮汐發動前的認知,比起當初已成熟了不少,想事、做事也極有條理。
“周甄什麼時候會來?”陳星自言自語,望向營地外的巴裡坤湖。
肖山說:“我派狼去偵查了,那堆骨頭正在朝巴裡坤湖移動。”
不遠處,項述與拓跋焱離開帳篷,似乎暫時達成了和解,項述開始吩咐人,在巴裡坤湖畔設伏,準備伏擊回來的周甄。既然提前趕到,項述便決定動用手裡所有的力量,在此處鏟掉周甄了。
“先去看看由多吧。”陳星朝肖山說。
由多被鎖鏈捆在營地的偏僻處,四周全是阿克勒族人,顯然他們對曾經的王子被複活成魃,表示了極度的震驚。還有人充滿同情,想拿水喂他,奈何魃並不需要飲水。
司馬瑋在旁看守由多,渾濁的雙眼看不出半點神色。
由多被綁在柱子上,隻安靜地低著頭,一動不動。
陳星走近由多,把手按在由多的心臟處,司馬瑋突然說:“他的心底有一股力量,在幫助他守住自己。”
陳星答道:“我知道,他尚未完全喪失自己,可這力量是什麼呢?”
上一次,由多的情況陳星也發現了,作為魃,他似乎並未完全聽命於周甄與魃王,而是有著自己的少量意識,隻是執著於找周甄與車羅風複仇。
陳星將心燈注入到了他的心臟中,發現那心臟有著奇異的妖力。
“把他送到帳篷裡去……”陳星說,“我來試試驅逐他身上的怨氣,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咦?這鐵鏈……”
陳星牽起捆在周甄身上的鐵鏈時,忽然發現了鐵鏈上布滿符文,隨著萬法複生後的靈氣,閃爍著微弱的光。
“這是一件法寶啊!”陳星說,“誰找來的?”
肖山說:“你忘了嗎?陸影讓白鬃去陰山取來的,他說你也許能用上。”
陳星想起來了,這是上一次,他被抓到陰山之巔時,用來捆他的鎖鏈!當時肖山使用蒼穹一裂都無法破開,想來也是極其厲害的法寶!
陳星試著將靈力注入那鏈條,鐵鏈頓時變小,收攏,拴在了由多的脖頸上,猶如一條狗鏈。陳星看來看去,總覺得不太禮貌,於是便將鐵鏈解下來,拴在由多剩下的一條手臂上。
由多稍一動,肖山馬上出爪,警惕地看著他。司馬瑋卻伸出一手,按在了由多斷去一臂的肩膀上,彼此都是魃,由多仿佛更能接受司馬瑋的安撫,漸漸安靜下來。
司馬瑋又將他推了推,讓他轉身,陳星便以鐵鏈牽著由多,走進帳篷裡去。
“讓他躺平。”陳星低聲說。
司馬瑋將由多放倒在地上,陳星跪坐在他的身旁,祭起心燈,就像為司馬瑋、馮千鎰驅逐魔神血的影響般,把手按在了由多的胸膛。
刹那間,心燈的光芒充滿了由多全身經脈,朝著他的心臟處不斷彙聚。
由多的心臟還在跳動著!那是一顆尚未死亡的心臟!它已被魔神血徹底魔化了!它脫離了軀殼,獨立存在於由多的身軀,那心臟很大,大得幾乎占去了胸腔內近三成的位置。
“這顆心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陳星注入心燈之後,發現事情仿佛沒有自己想象的這麼簡單,光芒彙聚到心脈處,很快便淨化了由多的全身,由多起初不斷掙紮,而後隨著怨氣的消散逐漸平靜下來。
然而胸膛內那顆詭異的妖心仍然在不斷搏動,並抗拒著心燈的入侵!
快突破了……陳星竭儘全力,卻聽見外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你敢攔孤王?”項述道。
“讓他進來。”陳星馬上道。
項述揭簾進了帳篷,一看陳星正在救治由多,忽然就愣住了。
陳星:“怎麼了?”
項述眉頭皺著,外頭又吵了起來,陳星說:“周甄來了?正在緊要關頭……肖山,你出去看看。”
“阿克勒王妃要生了,”項述說,“你會接生嗎?”
陳星:“……”
陳星現在如果撤走心燈,維持由多成為魃的怨氣已被驅散,心脈中的燈種尚未點燃,勢必會讓他成為一具徹底的死屍。王妃卻因作戰而動了胎氣,要生產了,這下怎麼辦?
“我……我正在救她的大兒子呢,”陳星說,“還能撐一會兒嗎?”
項述皺眉道:“得等多久?”
那枚心臟的妖力極其強大,不斷抵抗著陳星的心燈,這絕不是王子夜能辦到的,一定是從什麼大妖怪身上取下了妖心,再移植給了由多!
“我……我不知道啊!”陳星說。
就在此時,阿克勒王也衝了進來,說道:“大夫,請您救救我的妻子……”
話說到一半,阿克勒王看見這場麵,也愣住了。
“行行行,”陳星隻得說,“把王妃也送進來,都交給我,我一邊醫死人,一邊為她接生,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