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力?”項述簡直莫名其妙,說,“到底為什麼,我會有龍力?”
陳星嘴角微微抽搐,看看重明,又看項述。
項述皺眉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
項述終於開始懷疑了,事實上從認識陳星那天起,這懷疑就沒有停過。
“你現在給我說清楚,”項述見重明不答,又朝陳星說,“你還有多少沒有告訴我的事?為什麼找到我當護法,為什麼我會有所謂‘龍力’?!這家夥又是誰?”
車羅風:“安答,你……你是龍?”
項述自己也是雲裡霧裡,這一路上疑問實在太多了,偏偏許多事又得不到回答。
陳星:“這個穿得很少的家夥是妖王,但我們沒有彆的關係,他欠我一個願望,所以才一直跟著我們的,你千萬不要在意他,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重明:“……”
陳星正在為難,心想要麼和盤托出算了時,陸影與肖山走出卡羅刹,來到他們身前。
“什麼都不要問,述律空,”陸影說,“合適的時候,我會朝你解釋。”
項述一臉茫然,隻聽陸影又道:“回去,我答應你,這一切最終會給你個交代,這段時間裡,由多會協助守護卡羅刹,至少不必擔心屍亥在此地設萬靈陣,你們呢?”
項述:“你又是誰?我怎麼仿佛記得見過你?”
項述打量陸影,隻隱約似曾相識,連同此地亦十分熟悉,卻實在想不起來了。
陳星說:“要麼咱們回去再說?先回哈拉和林嗎?路上還有好幾天呢。等等,陸影!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
陳星想起來一件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事,說不定用這種方式,能讓項述稍微解開疑惑!
“項述,我想和你去某處,說不定……可以解開一些我的……和你的疑惑?”
恰好陸影與重明也在,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時機了。
項述與陳星對視片刻,沉默,而後迎上車羅風有點害怕的目光。
項述點了點頭,說道:“安答。”說著走向車羅風,想拍下他的肩膀,抑或檢查他是否受傷。
車羅風竟畏懼項述,不由自主地稍稍後退了半步。
項述察覺到這細微的動作,便不去碰他,吩咐道:“你先回去一趟,傳令石沫坤,敵人已經解決,可以遷回敕勒川了。”
車羅風點頭,翻身上馬,走了。
“我相信你,”項述朝陳星說道,“說罷,去哪兒?”
陳星遲疑片刻,說道:“我得先朝你解釋前因,項述,在你身上,有龍神燭陰留下的一股力量。而上古龍神隕落之後,便化作了這座卡羅刹山。”
眾人抬頭,望向被雲霧再次遮掩的卡羅刹,陽光透過層雲,灑下數道金輝,將這世界儘頭的山峰照耀得如同仙境。
陸影解釋道:“我與蒼狼蕭坤,則是北方大地的妖族,遠古時燭陰大人隕落後,將其殘餘的兩份龍力,賦予我們。從此之後,蒼狼與白鹿,便成為了卡羅刹的龍神守墓者。燭陰暌目為晝,瞑目為夜,蒼狼守護白晝,白鹿守護長夜。”
“後來我等遭遇了屍亥的魔神血腐蝕。”陸影又說,“蒼狼未被完全煉化,也許是那點龍力支撐著它堅守內心,也許執念不去,希望找到龍力來治愈我。於是與我們一樣身具龍力的你,成為了它的獵物,為你平添了這些麻煩,非常抱歉。”
“行,這我知道了,可我娘是項語嫣,”項述說,“我爹是述律溫,他們都是凡人,龍力是怎麼進入我身體的?”
重明忽然一笑,走到一旁去,心想看你怎麼解釋。
“你娘不是凡人,”陳星說,“她也是一位護法武神。”
項述:“!!!”
陳星說:“她從來沒有朝你說過,對不對?我猜她也許是忘了,克耶拉偷走了她的一些記憶。她逃到此處,嫁給了你爹,又生下你。”
項述已經有點混亂了,又問:“但這與我的龍力,又有何乾係?”
肖山說:“因為你是定海珠啊。”
項述:“什麼?定海珠又是什麼?我是什麼?”
“不不,”陳星馬上道,“不是的,你現在已經不是定海珠了!”
陸影:“肖山,你不要添亂。”
陳星走到一匹馬麵前,沉吟片刻,而後解開它的韁繩,說:“其中許多細節,我也不清楚,但也許它能給我們一個答案,用這種方式來朝你交代,也許比說的更清楚。”
項述:“????”
陳星拍了拍馬頭,項述奇怪地看著馬,說:“它?”
陳星“嗯”了聲,放開馬韁,肖山奇怪地說:“這馬也會說話嗎?”
陳星抓狂道:“當然不會了!你看它像成精的樣子嗎?”
那馬匹被鬆開韁繩,遲疑片刻,轉頭朝著雪原的另一個方向奔去。
“跟著它,走。”陳星說,繼而翻身上了另一匹馬,朝項述伸出手。
項述上來,坐在陳星身後,環過他的腰,一抖馬韁。
陸影化身白鹿,肖山騎上鹿背,重明化作鳳凰,眾人跟著那識途老馬,馳往雪原儘頭。
項述朝身前的陳星說:“我娘是護法武神,她為了躲避克耶拉,來到塞北。而我陰錯陽差,又有了龍力,是這樣?”
“可以這麼解釋。”陳星說,“但先彆管你的龍力是從哪兒來的,因為這件事牽涉起來非常複雜,至於你娘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我也未完全搞清楚……不過……項述,你這次脾氣很好啊。”
項述:“?”
陳星笑著說:“換了平時,你會罵我一頓,甚至揍我,讓我快點把話說清楚罷。你說過,你平生最恨被欺騙。”
項述:“我什麼時候朝你動過手了?是,我恨欺騙,但我知道,有些話你選擇不說,是在為我考慮。”
陳星黯然道:“對,我怕你一下全知道,會有點受不了……”
項述:“就像看見車羅風懼怕我一般。”
陳星:“你太強了,有時讓人害怕。”
“你不怕。”項述沉聲道。
陳星:“彆想了,也許我們很快就會得到答案,但無論這個結果是什麼,你得答應我,不要為難你自己。”
雪又下了起來,馬匹已奔離卡羅刹近十裡開外,朝著最東邊山峰的儘頭而去。
“所以,”項述沉默良久,忽然問,“來襄陽找我,也正因我有龍力?”
“不是。”陳星馬上否定了項述的猜測,解釋道:“絕對不是!我見到你時,根本不知道你有龍力,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是項語嫣的兒子、項家的後人。”
這個解釋是項述可以接受的,畢竟在他的混亂的記憶裡,直覺讓他相信陳星,於是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看看你的手?”陳星側頭,捋起項述握著韁繩的一臂衣袖,現出他有力的手臂,手指撫過他的腕門,直到臂彎,那行仿若刺青的花紋,呈現出極淡的印記,正是不動如山上的九個符文!
陳星有種預感,說不定龍神是用這樣的方式,將不動如山交還給了他們?
但這九個符文要怎麼用呢?
項述被陳星摸得有點癢,說:“這又代表什麼意思?”
陳星解釋了一番,那把被王子夜奪走的魔矛,曾經是項家的家傳法寶,這點項述早已清楚,陳星與謝安等人也翻來覆去地討論了無數次,但有關不動如山,突然間又帶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既然不知道我娘是項語嫣,”項述說,“按理說就不會想將不動如山交給我,不是麼?”
項述想到這裡,現出少許懷疑的表情,仿佛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卻依舊本著相信陳星的原則,等他解釋。
陳星聽到這話時心裡便“咯噔”一響,忙分辯道:“不是的!我最開始並不知道你是項家人,也不一定要找到項語嫣的兒子來繼承這把神兵,隻是剛好護法是你,就想著試試看……如果不是你,也許說不定也能使用不動如山……我在說什麼?”
陳星自己都有點混亂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項述的某種情感——他下意識地希望,陳星來找自己,是他們命中注定的緣分使然,而並非帶著某種目的。
但項述現在更疑惑,過往的回憶仿佛變得並不真切,有些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細想起又對應不上時間,千頭萬緒,讓他一時理不清楚,但陳星所言,又似乎很有道理。
陳星一路上仍帶著弓箭,有事沒事便放箭去射移動的東西,鳳凰在身邊飛來飛去,陳星便以削去箭頭的木箭,拿它當靶子練習,鳳凰自然不可能被他射中,每次箭矢飛來便拔高,過後稍稍降下來,陳星又是一箭過去。
鳳凰被陳星弄煩了,說道:“你到底做什麼?”
陳星說:“練習。”
項述也被陳星搞得有點煩,從離開長安開始,不,從還在長安時,便纏著自己讓教騎射,天天帶著一把弓到處放箭,比自己當年練習時還要勤快。
“彆玩了。”項述說。
陳星說:“你來控馬,我坐你後頭。肖山,陪我練一會兒。”
肖山“哦”了一聲,騎著白鹿,白鹿體態輕盈,較之奔馬速度更快了許多,蹄不沾地,猶如疾風般在雪原上飛翔,簡直是最好的練習靶子。陳星把箭囊射空後,白鹿又兜了圈回去,替他拾回來。橫豎趕路無事,射箭成了陳星唯一的樂趣。
直到天色漸晚,鳳凰飛來,說:“你確定它能帶咱們去什麼特彆的地方?”
前麵帶路的馬匹停下了,在小雪中左看右看。
肖山說:“它看上去像是迷路了!”
白鹿說道:“你們究竟想去哪兒?”
陳星抬頭眺望,隻見那馬仿佛也充滿疑惑,掉頭跑向另一個方向。
陳星:“再跟跟看?”
他一直有個猜測,這馬想帶他們去項語嫣曾經去過的某處,但萬一不是呢?若不是就糗大了。
於是項述調轉馬頭,兩個混亂的人,跟著一匹迷路的混亂的馬,進了雪原最深處。
“我需要一點時間,把事情理清楚。”項述終於道,“要麼還是先回敕勒川罷,跟著它做什麼?”
陳星說:“再看看,天黑還沒有結果,就回去。”
那匹馬來到了卡羅刹的儘頭,群星升起,北鬥星在夜幕上閃爍著光芒,勺柄指向大地上的某處。雪停了,馬匹放慢速度,在那孤寂的平原儘頭,沒有生靈,沒有樹木,沒有山巒,沒有湖泊,一馬平川的大地上,曠野之中,立著一座奇異的石塔。
陳星頓時大喊起來,與項述下馬,跑向石塔前。
這是一座比哈拉和林、洪湖畔存放法寶的石塔更古老的遺跡,它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四麵八方沒有人煙,連動物的出現都十分稀罕。石塔覆滿風雪,就這麼安靜地位於凍土之上,仿佛曆經了千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