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份上,青筠唇都險些咬破,心知這門婚事小姐怕是逃不過了。
楊氏這麼居心叵測地想害小姐,她一個小小丫鬟又能有什麼主意?當即打算悄悄從後門出去,趕緊將事情告訴江若靈。
沒走兩步,卻被那江巧兒帶人攔下了。
“你慌慌張張的,這是要去哪?”
“大小姐房中的胭脂不夠用了,奴婢……奴婢要去西街為大小姐買胭脂。”青筠低著頭,不敢看江巧兒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江巧兒長得與楊氏足有八分像,細眉細眼下巴尖尖,眉梢高挑著,好不頤指氣使。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去跟江若靈通風報信!來人啊,把這撒謊的賤蹄子鎖到柴房去,沒我的吩咐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兩個膀粗腰圓的婆子一擁而上,堵了青筠的嘴就往柴房裡拖。
青筠心急如焚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心內一遍遍默念著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保佑,隻盼小姐千萬莫回江家這個狼窩……
江若靈的確沒回江府。
她隨陸泓逸下了山,來到徐太尉派人清掃好的一棟空屋裡。
這原是獵戶的房子,牆上掛著弓,箭簍裡插著一大把手削的木箭,還沒來得及把箭頭一一削尖。
因是獵戶,家中備了不少跌打損傷的草藥,有幾味藥恰是陸泓逸用得上的。
陸泓逸見她看藥材看得仔細,便問:“你會醫術?”
江若靈點頭,拿起一株風乾了被收在簍子裡的藥草:“這是白背三七,對刀傷出血有奇效,既能煮湯內服,又能搗爛外敷。不過外傷沒有痊愈不能吃,否則容易滲血不止。”
故而陸泓逸是不宜服用的。
“那這個呢?”陸泓逸拿起一個形似紅薯的玩意兒。
不是求知心切,而是喜歡聽她溫溫軟軟的聲音。
徐徐落入耳中,直叫他覺得胸前未愈的傷口似乎也不那麼疼痛了。
“這個叫草血竭,可曬乾磨成粉外用或吞服,能活血化瘀,止痛止血。”江若靈念了四年中醫學專業,草藥大多是認得的。
她從最大的那個草血竭上掰下一根須,就著窗外的光仔細打量起裡頭的“白肉”。
“已曬得很好了,可直接磨成粉給你敷在傷口上。有了這藥,刀傷定能好得快些……”
言語間,纖長的眼睫輕顫,在微光下薄如蟬翼。
陸泓逸心輕輕癢了一下,看著她纖秀的側臉,覺得她著實太瘦。
小的、柔柔的一個人,像極了荷葉上初凝的朝露,輕輕一碰就會滾落到不知何處……
難道江家都不讓她吃飽的?
如此水靈的一個小丫頭,卻被養得瘦竹一般,真叫他恨不得將山間那些野味儘數抓來給她滋補,也好讓那尚且稚嫩的眉眼早日長開些。
對上他恍若熟識的眼神,江若芙呼吸微滯。
這種感覺,好生奇怪。
她確定原主在這之前從未見過陸泓逸,可這人看自己時,為何總像在看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殿下,你之前是否曾在哪見過我?”她疑惑地問。
陸泓逸腦子一空,心底似有潮汐不期而至。
稱不上有多洶湧,卻輕拍在了最柔軟的那一處,叫蒼涼黃沙也能轉瞬化為碧海氵王洋……
在哪見過?
在夢中,在前世,總之不是在今生了。
他用了極短的時間,將所有旁人不知,也壓根無從領會的苦澀與雀躍小心翼翼地收斂,如冬日的花栗鼠,細數樹洞中那些不為人知的,圓滾滾、胖乎乎的果仁。
那是他獨一無二的珍寶,每一顆都與她有關。
平靜了些許心緒,陸泓逸落在她臉上的眸光更加溫和,又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漆黑的瞳仁深處帶著一絲循循善誘:“你覺得,會是在何處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