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落思緒萬千時候，忽然間，身體一震，腦子跟著蒙了一下。
再一看，發現身邊椅子很高，桌子更高，他想坐到椅子上，還得費力地爬上去。
阮落左右一打量，八仙桌、舊櫃子，破收音機，才發現原來自己在奶奶家。
怔了五秒，想起來了，自己現在還很小，隻有五歲。
所以，現在是在做夢？
阮落現在不過五歲，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坐在門檻上，眼睛一直盯著村口大路，希望能看到媽媽出現身影。但媽媽一天沒出現，兩天也沒出現......他把手指頭都數了幾遍，也沒能看到她身影。
現在他和一個六十多歲瘦小老太太一起生活。他叫她奶奶。
奶奶為人慈詳，乾什麼事都慢慢。對他說話也慢慢，有時還歎著氣。“這是作孽啊。這麼小娃，這娃多漂亮，多惹人疼啊......”
奶奶會用毛衣線縫製各種玩具，才到這裡時候，阮落不停地哭，奶奶便塞給他一個毛衣線織成小熊，眼睛鑲了兩顆黑珠子，瞪看著阮落。
然後不斷各種針織玩具到了他手裡，慢慢，阮落不哭了，似乎也不怎麼再想爸媽了。
這天他坐在門檻上等奶奶從集市回來，雖然有很多玩具，但他最愛還是最初那隻棕色小熊。
村頭三胞胎從這裡經過。三個不過十一、二歲，但在阮落前麵顯得很高，塊頭大。他們總是愛欺負他。
現在，其中一個站在阮落麵前，先用石塊丟他，阮落側著頭，躲開了。接著另一個又向他丟了一塊。三胞胎像是覺得這個遊戲非常好玩，又拿著石頭丟了阮落好一會兒。
阮落一邊用胳膊擋，一邊抱著小熊，瞪著三胞胎。
三胞胎哈哈笑，接著其中一個過來從他懷裡把他小熊搶走。
小熊是奶奶一針一線給縫出來。小阮落咬著牙，使勁拉扯，還是被三胞胎給搶起了，走得時候，三個人嘩嘩大笑，像是風吹過村頭白樺樹。
阮落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哭得正傷心，一個紅色衣角落入了他眼裡眼，他聽到一個低沉，帶著笑意聲音，“誰家小孩，哭得這麼好看。”
阮落抬頭，一個罩著件紅色袍子高瘦人影，站在他跟前。但他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眼睛含著淚水，卻看不太清。
“我我沒哭。”阮落聲音哽哽咽咽，上氣不接下氣。
那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手輕輕地搭在阮落背上，一下下地撫著，給他順著氣。阮落又哽了會兒，眼淚算是止住了。
“你是誰？”阮落不記得村裡有這個人。
“你夫君。”
“夫君，是什麼？”
“就是會和你永遠在一起人。”
阮落抽了抽鼻子，不明白。
那人又說，“你丟了小熊，夫君給你找回來好不好。”
“夫君，那三個小孩，”阮落又哭崩了，“他們不是好孩子.......”
“你是個好小孩。”夫君刮了刮阮落鼻頭。
“夫君帶你找他們。”
說著，這人長袖一揮，就把阮落抱了起來。小小人被他摟在懷裡。
阮落趴在他肩頭，他個子真高。桌子椅子也像變得又小又矮了。阮落摟住他脖子，把小巧下巴枕在他肩頭上。
他很少這樣被人抱過，連自己父母都不怎麼抱他。現在奶奶年紀大了，也抱不動他，他隻有跟在後麵，邁著小腳跟著跑。阮洛更緊地摟住了夫君脖子。
三胞胎在一顆大槐樹下，不知什麼時候爭執起來，你推我搡，麵目扭曲。明明不過十二、三歲半大孩子，目光卻無比貪婪。
其中一個把對方搡倒在地，拎起拳頭如雨點般地落下。地上那個，牙齒脫落，滿嘴是血。但上麵那個，還在喘著氣，“叫你跟我搶!叫你跟我搶，看我不把你打個半死。”
“夫君......”阮落小小身體往這人身上縮了縮，更緊地環抱著他脖子。
“你想讓我阻止他們？”
“嗯。”阮落埋在他懷裡，小聲地嗯了一聲。
“沒人能阻止他們，能阻止隻有他們自己。”那人說。
阮落似懂非懂。那人從地上撿起小熊，遞到他手裡。
阮落快樂地接了過來，終於把頭從他懷裡抬了起來。他被那人撫抱在胸前，一抬頭，正對著他臉。
那個總是看不清模樣夫君，麵目忽然清晰起來。
頂著一個廟裡那樣泥塑腦袋，一雙黑碳筆畫眉毛，一條無比濃粗，一條卻幾乎沒了顏色。
阮落臉瞬間扭曲了。
這特麼還是落在夢裡了。裴不度還頂著一張他想象臉。
“裴不度！”阮落驚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