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懶懶地回看他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銀狼抖了抖如霜般的皮毛,在大月亮底下,發出一聲長嘯。那些野獸的進擊策略立即做了改變。避開了要害,隻對侍衛腕部與腿腳進攻,讓其喪失戰鬥力。迎客殿的後花園已是一片狼籍。沒有配帶香囊的太子黨被無差彆攻擊,而躲在假山下,花叢裡,帶著香囊的三皇子黨,則一邊發抖,一邊慶幸自己站對了隊伍。
喬晉,阮落與薑觀海來到躍魚殿的大門前。這裡是太子日常處理公務的地方。現在,他與太子妃就躲在這裡。喬晉興奮得有些發抖。隻差最後一步,他就得到了全天下。
薑觀海領著侍衛隊抱著圓木撞著門。
夜色濃厚,空氣血腥,這一刻,天上連星子都被烏雲遮蓋。
阮落再次看向上空,生門什麼才會出現?
他想起來之前,曾問過裴不度,生門一般會出現的時機。
裴不度又說:明天一戰,會有變故。在我們有傷亡的時候,生門就會出來。
阮落怔怔的。
裴不度的意思是,他與他哥兩人必定會出現變故的情況下,生門才會出現。
六世書不過是殺人利器。
隻是,這變故是什麼?
在一聲吆喝聲中,躍魚殿的大門被轟然撞開。銀狼先一步邁進,喬晉與阮落跟著邁進大殿。
大殿儘頭,太子喬學備筆直地站著,他身邊是自己的新娘,一身紅色嫁衣,頭蓋已取了下來,果然是國色天香,儀態萬方。他們身邊隻有十幾個侍衛,麵對一湧而入的狼虎之眾,持著長予,做出嚴整以待的樣子,也隻是虛張聲勢。
喬晉臉上浮現的笑意,扭頭對阮諾說,“這是你做的最正確的事,選擇了我,而不是他。”
“大哥,放下武器,我給你一條活路。”喬晉遙遙地說。
“三弟。你怎麼可能會放過我。如果我過去,你會立即砍掉我的頭。”喬學備說。
喬晉撲哧笑了起來。喬學備說得完全沒錯。他不會允許喬學備活在他身邊。
就像他也不會允許那隻銀狼活過明天一樣。
過了今晚,所有讓他討厭的人與畜生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天下是他的,阿月是他的。喬晉從心底笑了起來。
“阿月,你過來。”喬學備忽然衝阮落說。
喬晉的臉色陰了下來。
但阮落隻是靜靜地站著,並沒有動。
“真喜歡上我三弟了,不聽話了?”喬學備說。
喬晉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找死。”
喬晉就要命令薑觀海帶著這些畜生過去,給喬學備最後一攻,但他忽然皺了皺眉毛,他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身體不由跟著一晃。接著,薑觀海與阮落也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
喬晉這才發現,整個地麵都在震動。本來是燈火通明的大殿忽然暗了下來。大殿那頭的喬學備與新娘,和他們的距離一下子,像是隔得很遠。四下的擺設都不一樣起來。
阮落也發現整個大殿的環境像是跟著發生了空間扭曲一樣,變得廣闊而黑暗。頭頂也不再是大殿的穹頂,而是一片烏暗暗的氣體,像是暗黑的天頂。
而腳下的晃動也越來越劇烈。阮落就要跌倒時,他的手扶上一個人。裴不度現出身形,抓住了他的胳膊。喬晉蹲了下來,身後的畜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在地麵的震蕩中,嚎叫著。
“這人是誰?”喬晉瞪大了眼睛。他以為裴不度是從這異世界裡出來。
“那晚的刺客。”薑觀海回答。
喬晉又驚又怒,但現在他也沒多餘的精力來追究阮落。眼前的世界太過詭異,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麵前晃動的地麵慢慢地向上冒出,像山坡一樣,攏了起來。地麵越攏越高,是一些亂石與泥土。但在這些石泥中,卻翻出一些殘肢,與瞪著眼睛,張著大嘴的人頭。
這個不斷向上攏起的高地,現在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塚。
而腳邊則像是流淌著一道血河。太子與他的愛妃在血河的另一邊。
現在,他們已不在魚躍殿,而是處在一個異世界。
這就是裴不度所說的變數?
“這是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喬晉也傻眼了。沒有人回答他。
地麵停止了向上攏起。但有個巨物,從這座同屍塚的高台上站了起來。身材高大,披著一身濃密的黑毛,似人似怪,正是山埋。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兒?”喬晉抬頭,衝著山埋厲聲問。
他從沒有想到那個被鎖著的看不起眼的東西,真正麵目如此恐懼,如此強悍,有著對他們絕對的主宰力量。
阮落與喬晉感覺一樣,他想不到這才是真正山埋的力量。絕對強大,絕對邪惡。
那些豺狼虎豹本來就是依靠山埋的丹藥才開了智,現在根本連腿都邁不出去。
隻有那隻黑熊似乎無比惱怒,靠近土塚,揮起利爪。隻是從土塚裡伸出一隻殘肢,一下子捏住黑熊的腦袋,如同捏碎一枚雞蛋一樣,腦漿崩裂。幾隻跟過去的惡犬,則被幾個大張嘴的人頭,咬食住,骨頭被咬得哢哢作響。
喬晉遍體生涼。
“裴不度,我們又見麵了。”山埋那微妙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在這個異樣的鄰域裡,如同一個真正主宰的神,“我要感謝你那天揭下了天道陣眼那道符,否則,我從那裡出來,還得多花幾天。”
阮落仰。這就是……變數。
喬晉身體晃了晃,衝著薑觀海吼道:“給我衝上去,殺了他。”
薑觀海木然片刻,轉過臉對阮落說,“我今天會死在這裡,你以後會記得我的名字嗎?”
“記得。”阮落臉色蒼白地說。
阮落曾懷疑過薑觀海是六世書的主人,但現在看來,他不過是個覺醒的NPC。
在不同的故事中扮演各種角色。但大概每個角色都逃不過死亡的命運,所以,他才會有著“死過很多次”的感覺。
薑觀海帶著十幾個侍衛向土塚攀登,一邊用勾子勾住那些肢體,一邊往上爬。隻是不斷從土裡出現的殘肢把這些侍衛拉了進去,又有張著嘴的人頭去咬食他們的血骨。
一時間都是咀嚼之聲。吃掉身體的侍衛,腦袋也嵌進了土裡,又去拉吃後麵上來的侍衛。侍衛大聲叫著,從上麵跳了下來。
麵對不可知的超自然力量,他們寧願選擇被喬晉喂狗。
“裴不度,你那個誰?叫阿月的,太子把他獻祭給了我,我助他得到天下。”山埋發出與他巨大的身材,與醜陋的麵容不相襯的笑聲。
這就是生門出現時,必要的傷亡嗎……
“什麼獻祭,你想要什麼,我也可以給你。”喬晉衝著上麵大吼。
“阿月,現在來完成你最後的使命,把你自己獻給神。”那邊的喬學備說著,伸出雙手。在他的手指間,垂下無數條線繩。
他的手指一勾動,阮落覺得五臟六腑都在被牽動一樣。嘴一張,一口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