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桓在離開之前,方才為被他定住的青竹解除了控製,沒讓他繼續像個石柱子一樣站在院子裡,也將他身上靜止不動的時間重新放回正常的時間長河中,讓他終於從凝固的雕像重新變回了能走能動、能思考能說話的活人,重新回歸到人世。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誒?”剛剛被解開時間凝滯狀態的青竹下意識地朝著他記憶中坐在院中石桌旁的蕭桓瞪去,並大聲質問著,但他的質問還沒完全吼出來,就發現“剛剛”還在他視線中的陌生人卻沒了蹤影。
明明他隻是一恍神的功夫,但剛剛還在他眼前,原本悠然自得坐在石桌旁的玄衣人卻不見了蹤影,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而更讓青竹吃驚疑惑的是——他記得“剛才”還隻是黃昏傍晚時分,怎麼才一恍神的功夫,天就全黑了,已經是夜晚了?
這也太奇怪了吧!
難道他的時間被人偷走了,額,這種奇幻的事情應該不可能發生,時間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被人拿走,青竹搖頭把這個無稽的念頭拋開,思考起其他可能來:或者說,他剛才是被人打暈了,現在才清醒過來,所以才過去了這麼久時間而不知?
但如果真是這樣,他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青竹滿心不解,原本正怒斥質問的他因為摸不著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而一下子陷入到茫然無措之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乾什麼,那什麼,在他進入院中,看到有陌生人出言嗬斥質問時他準備做什麼來著?
剛剛送走蕭桓的江文涵側頭瞥了呆愣中的青竹一眼,語氣淡淡道:“你還愣著作甚,還不把你手中拿著的公文放去我的書房放好。”
江文涵並不打算告訴青竹有關於蕭桓的事情,這件事情於他而言乃是一個大秘密,必須要好生隱瞞,不可隨意泄露出去讓外人知道。在目前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正麵與沐陽長公主和南陽侯為敵的時候,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青竹愣愣點了點頭,方才反應過來,精神一振連說道:“是,少爺,我立刻就把這些公文放去書房。”他抬了抬手中捧著的一疊公文,這時他才突然察覺到他的手臂十分酸痛,隱隱有一種抬都抬不起來的感覺,就好像他曾經舉起手很長時間似的。
默默凝視著青竹朝書房走去,確定他是真的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江文涵心下安定的同時也免不了心生駭然,越發對蕭桓的手段感到畏懼、向往和期待。他覺得,有這樣一位高人相助,他也許會很輕易的就能報仇成功。
“接下來就是默默蟄伏等待了,我已經等了十幾年,而如今是我距離報仇最近的時候。”江文涵走到蕭桓剛剛坐過的石桌旁坐下,心中默默思索著,“就是不知道師尊要怎麼讓沐陽長公主失去陛下的眷顧和寵信。”
江文涵並不知道蕭桓打算怎麼做,因為蕭桓並沒有告訴他,隻是簡略的表示這件事情他有辦法搞定。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江文涵卻半點不懷疑他能夠做到,他隻是不知道得花多長時間。
“等到他們失勢的時候,就是我動手的時機。”江文涵默默想著,心頭有一捧火焰熊熊燃燒了起來,那是仇恨的火焰,也是渴望和欲求的火焰,他壓抑那麼多年,終於有機會能一償血仇,心中不自覺浮起的戰栗和激動是旁人難以想象和體會到的。
這一刻,江文涵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過去的種種往事,心頭也湧現起五味陳雜的複雜情緒,這麼多年的痛苦、憎恨、偏執、煎熬,終於到頭了,終於有了了結的一刻,江文涵閉上眼睛,過去的記憶卻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現,如流水一般再次流淌而過。
年幼時親眼目睹母親每日以淚洗麵、鬱鬱寡歡,更是被沐陽公主的刁難磋磨到病倒,而對這發生的一切,他的父親、母親的丈夫卻隻是冷眼旁觀,隻一再要求他們忍耐,卻從不曾站出來保護他們母子,懦弱得不像個男人。
沐陽公主嫁入侯府後,把持中饋,他們母子的份例越來越少,越來越受苛責,府中下人奴仆們藏在暗中竊竊私語地議論紛紛,那些無處不在難聽又讓人憤恨難堪的閒言碎語,讓他們母子踏出自己的院落後便覺得無法呼吸,隻覺得壓抑痛苦。
母親病重臥床後,府中對此事不聞不問,除祖母親自看望以外,南陽侯從未現身,隻知在身受帝王寵愛的公主麵前獻媚,全然不顧元配如今死活。而目前病死後,布置簡陋不走心的靈堂,沒有多少人拜祭的清冷葬禮,甚至目前最後都無法葬入江家祖墳。
因為他的母親已經不再是南陽侯的夫人,隻是一個側室,所以最後下葬時甚至無法葬入南陽侯府的祖墳,最後隻被草草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