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周詩芷和江宇寧是因為欺辱一位六世善人才招惹下如此業孽,蕭桓是故意的,為的就是抬高江文涵母親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他母親不是什麼身具大功德的六世善人,蕭桓說她是,她便可以是。
踩在金椅邊緣的右腳噠的一聲落在地麵上,蕭桓神情疏淡漠然,語氣也十足的懶散不上心,隨口一般的說道:“之前便說過,按照命理,江宇寧的妻子應是一位出生便帶有大功德大氣運的賢妻,故而方能引著他步步高升,最後位極人臣,振興家業。”
“但他不僅沒能借著這位賢妻的勢,反倒還聯合外人一同欺辱於她,這如何能不招惹業孽?他本來就是借旁人的運才能高升的命格,如今既沒了身具功德之人的提攜,又陰德不修造下業孽,之後的日子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周明帝恍然醒悟過來,當年沐陽長公主對南陽侯一見鐘情,不顧先帝已給她挑選了駙馬,執意要下嫁給南陽侯,這豈不正是她借著皇家之勢做下的惡事嗎?
他記得,當年先帝下旨命南陽侯尚主時,因不願自己當做掌上明珠嬌寵的女兒做側室或繼房,有命南陽侯將他的原配貶妻為妾。之後不到一年,那頗為無辜的女子便病死了,沒有在皇都中濺起半分水花。
而她留下的兒子也從嫡長子變成了庶長子,周明帝還記得三年前他於會試中考中會元,殿試對答也極為出彩,讓他也忍不住升起些許愛才之心,隻是當時他偏寵嫡親胞妹,便壓了壓他的名次,之後一直將他放在翰林院,不曾重用他給他實權。
想到這裡,周明帝不禁有些心虛。
沐陽長公主及南陽侯造下這等業孽之事,他也不是全然無辜,也曾在其中推波助瀾、助紂為虐,若是那因此事無辜受累的女子真是真人口中身具大功德的六世善人,那周明帝完全明白為什麼他們沾染的這份業孽因果會牽連至整個大周朝堂——
因為在這件事情中,不管是先帝還是他,都不無辜,他們都曾包庇沐陽長公主,也都在這樁事中推波助瀾,若真的清算起來,隻怕他們也逃不過業孽的反噬。而他乃是帝王,若他身纏業孽,自然影響到整個天下。
蕭桓深諳點到即止的道理,他不能把他對沐陽長公主三人的惡意表現得昭然若揭,得做出一副公正無私、仗義執言的凜然模樣來,才能更好的取信周明帝,讓他相信他所言都是真的,而不是在公報私仇。
沒理會高台下愣著的南陽侯幾人,蕭桓徑直對麵色難看的周明帝吩咐道:“接著往下念名字吧,這名單上記錄的人數可不少,儘快都念完了,本座便要離開了。”
周明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驚愕、戒備和嫌棄等種種情緒按壓下去,隻神情陰鬱難看地深深看了沐陽長公主一眼,然後便將目光投向麵前跪著的太監手中舉著的名冊,嗓音低沉壓抑地念到:“周立博……”
周明帝念出這個名字後,蕭桓還未開口點評上一兩句,滿麵驚愕愣在宸極殿中央的沐陽長公主似是終於反應過來一般,她猛地上前衝了幾步,直衝到高台之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沐陽長公主大聲叫著,因滿心湧現的憤怒惶恐,她的嗓音尖利刺耳,聽得人一陣皺眉,恨不得堵上耳朵,以免被這魔音灌耳。
她妝容精致的麵容上表情猙獰,隱隱透著一股病態的瘋狂,沐陽長公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周明帝信了蕭桓的話,信了她身纏業孽將使大周國運遭受反噬,她和兒子將會麵臨怎樣的未來,將迎來怎樣的下場和結局。
所以她絕不能讓周明帝信了蕭桓的話,絕不能讓周明帝將她和南陽侯打入到對大周有害的範圍內,這些年她完全是仗著周明帝的寵愛立足,她萬萬不能失了自己這個親哥哥的寵信和眷顧,否則她此後便要從雲端墜落深穀懸崖,再無翻身之地了。
“皇兄,你不要輕信他人所言。”衝到高台之下的沐陽長公主仰頭朝周明帝看來,神色猙獰可怖,“那賤人不可能是什麼六世善人,她在世時也並未表現出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是有大功德在身的人,皇兄你切不可聽人危言聳聽不信皇妹清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