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楚承昭低垂眸子沉思,鄒鑫喚了好幾聲才把他喚回神。
“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屬下聞著您身上的人參味兒了,是不是嬤嬤把宮裡賞下來的百年山參給您燉了?您就是嫌屬下囉嗦,屬下也得和您說道說道。您去兩淮之前,就被大少爺拉著比試刺傷了胳膊,後頭打鬥中您也受了不輕的傷,還中了……中了那種藥,損耗了精氣,您怕周嬤嬤擔心才不和她說這些個,可那百年山參效勁兒大的很,大夫說了您要溫養的,屬下雖是粗人,卻也怕你受用不住。”
沒錯了,周嬤嬤說宋瑤虛不受補,其實真正虛不受補的是楚承昭。
提到人參,楚承昭的臉色才稍霽了一些。
從小到大,對他好的除了臥病的老侯爺,就是周嬤嬤和鄒鑫兩個了。他在人前偽裝久了,加上年紀稍大之後就不能成天在後宅待了,連周嬤嬤都和外人一般都以為他是個能文能武、風光霽月的人兒,他不忍心讓老人失望,也就一直沒說破。
他受傷的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過也並非有意隱瞞周嬤嬤,而是也習慣性地和周嬤嬤瞞下了可能會讓她困擾煩憂的事。之前周嬤嬤說給他燉了參湯,當著兩個丫鬟和宋瑤的麵,他還真不好提自己受傷的事。
本是想忍著喝了,回頭再找大夫調理身子,卻遇上了宋瑤無理取鬨,他順水推舟地全讓她喝了,也算是免了一樁麻煩事。
還有飛歌,這丫頭沒腦子還有脾氣,娘老子又是太太嫁妝莊頭上的管事,明顯地就是太太布過來的探子。當然了,太太也不是傻子,沒指望沒有半點城府的飛歌真的能刺探出什麼事情來。她那麼做,就是為了惡心楚承昭。礙著她這個嫡母的身份,楚承昭隻能硬著頭皮把飛歌留在身邊。
而更讓楚承昭惡心的是,這幾年飛歌年歲大了,竟對他起了彆樣的心思。太太也明示暗示了好幾回,說他年歲大了,房中有幾個人也是常事,那嘴臉讓楚承昭現在想起來也很是反胃。
他的親事自然是拿捏在他那嫡母手裡的,他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這個年紀還沒定親,自然就是他那位好嫡母的手段。
初時楚承昭還不清楚裡的烏糟,一直到他兩年前成了禦前侍衛,能在外交際行走了,才從同僚口中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原來從前已有好幾戶人家有了結親的心思,後頭他在侍衛選拔中從一乾勳貴子弟中脫穎而出,想招他為婿的人就更多了,可他那好嫡母愣是百轉千回地統統替他回絕,前頭說是他一心科舉,想等得了功名再說這些。後頭則是說他如今已是宮中紅人,自小主意也大,她這個當嫡母的還真是做不了他的主,姻緣大事還是問他自己意思……
前頭的話就是個笑話,他自小就勤奮向學,文武皆有所涉獵。他幾次提出想去外頭書院讀書備考,可他那嫡母卻說老侯爺如今在病中,指不定哪日就駕鶴仙去。他作為老侯爺最喜歡的孫子,自然是要他最後的時光裡相伴左右的。這樣的借口抬出來,彆說是讀書了,每日他剛看上書,就有嬤嬤媽媽來催著他往老侯爺房裡去,然後她們就在老侯爺的院子裡進進出出,高聲喧嘩。老侯爺年歲大了,耳朵不靈光了,會武的楚承昭卻是耳聰目明,片刻的安寧都不可得。
後頭的話則更是誅心,活生生把他塑造成了一朝得勢便目中無人的下三濫。至於她所說的詢問商量麼,那更是子虛烏有的事了。
拿捏他的親事已經夠惡心了,竟還勸說他在未成親之前添上通房!真真是惡心至極!
想到這裡,楚承昭眯了眯眼,臉上的神情又冷了三分。
不過幸運的是,今天飛歌和宋瑤杠上了,他本是想和和稀泥,雖然說了讓飛歌去彆處的重話,但他也清楚侯府裡那個好嫡母回頭肯定還會想辦法把飛歌塞回來。沒成想,宋瑤又給自己攬了活兒,要把飛歌拘在身邊伺候。反正他的名聲都讓嫡母敗壞了,如今也不在乎旁的。
這一樁兩樁的,也得虧楚承昭人前裝了多年了,不然怕是當時都要忍不住笑。
若是往後宋瑤還能繼續這麼‘幫忙’,他倒是願意看她日複一日地作下去。
這麼想著,楚承昭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他和宋瑤雖然開端不是很好,但她後頭的行為卻讓他落到了實際的好處,那麼他也有好心情麵對接下來的麻煩了。
***
後宅裡,宋瑤的心情可就不那麼美好了。
喝下參湯沒多久,她就覺得身上發熱,然後越來越熱,快把她給燥死了。
周嬤嬤一邊說她:“老婆子苦口婆心地為娘子好,娘子當我隻是吝嗇呢。”一邊還是讓兩個丫鬟燒了熱水,給宋瑤沐浴。
飛歌一邊往木桶裡裝水一邊嘀咕,“真是害死個人,是她自己搶著喝的參湯,又不是旁人逼的!反倒是麻煩咱們兩個,一會兒要蜜餞,一會兒要熱水……怎麼不燥死她呢!”
輕音低垂著眉眼隻乾自己的活兒,再也不勸她,更不接她的話茬。從侯府出來半個月了,她該勸的都勸了,今天還被她狗咬呂洞賓一起罵了。她後頭還幫著說話已經是仁至義儘,再不去想過去的情分了。
宋瑤已經熱的不行,穿著中衣進了浴房。聽到飛歌這話,宋瑤抬腳都踹上了他的屁股。
飛歌發育得很是不錯,屁股肉還挺多,這一踹倒沒把她揣倒,隻是嚇了一跳,‘啊’一聲叫著往前撲倒,差點往前栽到了浴桶。
“你屁話怎麼這麼多呢?不乾活的時候要說,乾活的時候還要說,你信不信我找副膏藥糊你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