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宋瑤越想越難受, 眼眶都發紅了。
十二和十三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搔了搔後腦勺,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憋了半天,十二皇子道:“你、你彆哭啊, 是不是我們太唐突了, 嚇到你了?”
十三皇子也跟著賠罪,“我們下回不這樣嚇唬你了。”
他們兩個雖愛玩鬨,除了永平帝外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人示弱。尤其他們的母妃也是軟和的性子,但凡他們闖了禍,母妃也不會責難,隻會用心疼的眼神看著他們, 然後默默垂淚——就是現在宋瑤這模樣。所以兄弟倆的態度立刻軟和了下來。
宋瑤彎了彎唇角, 笑著搖了搖頭, 說:“不是,我隻是心裡忽然有些感觸。”說著她不好意思地拭了拭眼睛。或許真的是剛生完孩子, 她淚點居然低成了這個樣子。
“你們看完了孩子, 可是要回去複命了?”
十二和十三搖了搖頭,正想說他們要出府去,十二的肚子卻忽然咕咕叫了兩聲。
宋瑤抿嘴笑道:“你們出來辦差, 沒有用飯嗎?”
“沒有, 一大早就被喊出來了, 又餓又困的。”十二皇子說著還打了個嗬欠。
宋瑤就讓人去灶房端點心。因為她在坐月子, 所以灶上的火一直是悶在灶糖裡的, 什麼吃的也大多都是現成的。所以很快就端了過來。
十二和十三也不客氣,當下就坐下來吃起來。
“這是白糖糕吧?好像比宮裡的好吃一些。”
“這個酥酪也好吃,一點腥味也沒有。”
宋瑤就笑著告訴他們:“都是我們府裡周嬤嬤做的。你們也是來得巧,這幾天我身子不好,嬤嬤才多做了一些,不然平時可吃不到這麼好吃的。”
兩個小子聽說東西難得,立刻你爭我搶的,吃的更歡了。
趙頤寧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十二和十三皇子這兩個老來子的受寵,是全大耀子民都知道的。宋瑤同他們打好關係,自然是隻有好處的。
前院裡,楚承昭迎完了賓客,便入了花廳。
大皇子幾個早就火冒三丈,見他到了便不客氣讓隨行的人將楚承昭圍了起來。
大皇子冷著臉道:“楚承昭,你好大的架子!竟然晾了我們這般久,你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些!”
楚承昭做無辜迷茫狀,“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您幾位一大早登門賀喜,楚某心中隻有感激的份兒。隻是這登門做客,不都是先到的便先入席,晚到的便晚入席嗎?您幾位先到了,楚某便讓你們先入席了,而後便再去迎其他賓客,怎麼到了您嘴裡就成了故意晾著了?”
大皇子哼笑道:“少巧舌如簧的,你既知道迎旁的賓客,為何我們先到了,卻隻讓下人招待我們?我們貴為皇子,難道還不如其他賓客重要?還不是因為你張狂,不過仗著父皇對您的疼愛,便這般無法無天!”
“您息怒。”楚承昭好脾氣地拱手致歉,“楚某第一次操辦宴席,如有怠慢,還請您原諒則個。”
幾個皇子和楚承昭都知道馬上為他恢複身份的聖旨就要到了,但其他人卻不知道,花廳內的其他客人隻奇怪大皇子平素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但不知道為何這般與楚承昭針鋒相對。既然是做客給主人家賀喜的,若真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家也都會體諒一二,很少會在場麵上直接給人難堪。尤其是楚承昭都已經恭恭敬敬地致歉了,大皇子就顯得有些小氣了。
在場的都是和楚承昭有交情的,雖然他們不是京城最頂尖的豪門世家,但也是有臉麵的,就也有不少人出聲幫著打圓場。
大皇子揚了揚眉沒有理會,倒是沒想到楚承昭不聲不響的,竟和不少人家有交情。如今他不過是侯府庶子,大內侍衛的身份,便已經如此會籠絡人心了,等回頭他恢複身份了,那還了得?
他今日還非得給他一個下馬威,叫這些人知道知道,楚承昭不過是個讓人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既知道自己錯了,便給本殿下跪下斟茶認錯!”大皇子皮笑肉不笑道,“本殿下喝過了你的茶,就當無事發生過。”
安毅侯世子楚清源也在花廳之內,不過他一直沒吱聲。前兩天鄭氏同他說楚承昭得了一雙兒女,居然沒帶回安毅侯府給他們這當長輩的看,還在這外宅裡操辦起了孩子的洗三禮,明顯就是不把他們這對父母放在眼裡。
楚清源聽了鄭氏的話,對楚承昭也生出了一些不滿,所以之前大皇子對楚承昭發難的時候,他隻冷眼旁觀。如今大皇子要楚承昭跪下斟茶認錯,那不僅是踩楚承昭的臉麵,更是踩整個安毅侯府的臉麵了。
“殿下,犬子年幼無知,您請看在我們侯府的麵上,饒他這一次吧。”
大皇子看傻子似的看著楚清源。這個廢物世子,幫著他父皇養了十幾年的孫子,難不成到了這會兒還以為楚承昭是他兒子?這到底是裝傻還是真的蠢到沒救了?
不過大皇子能不給場中其他人臉麵,卻不能不給楚清源臉麵——安毅侯還活著呢,那可真的是永平帝當年的肱股之臣,病了多年了,永平帝到現在還念著他當年的好呢。可若是這麼輕易放過楚承昭了,他們一行人今日特特趕過來,難不成真成了給楚承昭做臉?
“老二,你怎麼說?”大皇子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垂著眼睛不說話,道:“弟弟都聽皇兄的。”
大皇子又看向其他幾個皇子,他們也都很默契地不接他的話茬,攏著手不說話。
看著一眾兄弟都不說話,大皇子也覺出味兒來:這些個弟弟個個都是人精,明明之前都商量好了,先一致對外,把楚承昭打壓下去的,如今一個二個都當起鵪鶉,這是讓他當這出頭鳥呢!
正僵持著,一道奸細的嗓音從院中傳來——
“聖旨到!”寶慶公公率領一眾宮人從院外走了進來,“楚承昭接旨!”
花廳內眾人便都跪了下來。偏廳內的女眷得了消息,亦都趕了過來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寶慶公公宣讀完了永平帝的旨意,公開了楚承昭皇孫的身份,封了宋瑤為其側妃,為宋瑤所所生的姐弟倆賜下大名為懷安和懷遠,同時賜下珍寶賞賜若乾,還嘉獎了安毅侯府一番,為楚清源那十幾個兒子賜下了一個‘延’字為名——這便是讓楚清源那十幾個兒子改名,免得衝撞了楚承昭了。
本朝國姓就是楚,當年安毅侯跟著永平帝的時候是個無名無姓的孤兒,後頭有了從龍之功,永平帝便賜下國姓給他。是以如今楚承昭還叫楚承昭,卻不是那個不受寵的安毅侯府庶子,而是金尊玉貴的皇孫了!
一時間廳內眾人的反應可謂是精彩紛呈。
一眾皇子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好表現出對聖旨的不滿,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可恨他們一早就來了,就想在聖旨到來之前,給楚承昭一個下馬威。沒想到楚承昭施了一招‘拖字訣’,竟把他們的計劃都打亂了。還恨這個不成器的兄長,虛長年歲,平素最愛拿長兄的身份壓人,竟壓不住一個楚承昭!
楚清源失魂落魄,目瞪口呆,沒想到家裡最有出息的孩子,居然不是自己的種!他跪得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女眷堆裡的鄭氏亦是嚇地麵色煞白,她拿捏了楚承昭十餘年,哪裡能想到他竟然還有這麼尊貴的身份。如今聖上是看著老侯爺的麵子沒有治罪,可他日楚承昭怕是並不會輕易放過她!
周嬤嬤最是激動,兩行清淚落在了她蒼老的麵容上,她拉著楚承昭的手嘴唇翕動,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其餘人雖然也都十分吃驚,但都沒有表現出失態,反而心中歡喜,畢竟今日能來這裡參加孩子的洗三禮,足以證明他們同楚承昭交好不是。同時眾人也都覺出味兒來,難怪大皇子方才那般做派呢,感情又是皇室傾軋,較勁兒呢。不過楚承昭到底是隆讓太子的遺子,頗有其父風骨,明知道大皇子無的放矢,故意找茬,卻仍然恭敬有加。兩相對比,眾人心裡都有了幾分成算。
“殿下,如今老奴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喚您一聲殿下了。”寶慶公公紅著眼睛,扶起了楚承昭。
楚承昭拱手道:“謝過大伴來親自宣旨。”宮中有專門的宣旨太監,一般並不會需要寶慶公公這個級彆的大太監出動。
寶慶公公側身避過,“老奴在宮中本也沒什麼事,為殿下跑一趟而已,不值當什麼。”
“阿周,你不會怪我瞞你這麼久吧?”看到哭得不能自已的周嬤嬤,寶慶公公心中十分愧疚。
周嬤嬤飛快地用帕子拭去了淚水,破涕為笑道:“並不會,如今公子,不,如今殿下恢複身份。我心中隻有高興的份!”她心緒激動,卻也知道今天賓客眾多,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以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說著話寶慶公公的視線落到了其他諸位皇子身上,“原來諸位殿下都在。幾位殿下真是愛護晚輩,老奴回去自當同聖上稟報的。”
大皇子臉上的神情頓時微妙極了。其他幾位皇子隻當聽不出寶慶公公話裡的刺,反正他們來了就沒出聲,出聲的是大皇子,有火也燒不到他們身上。
宣完了旨意,寶慶公公便要回去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