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霍嶼森和霍遠兩人被霍老爺子叫去了書房談話, 其餘的家族成員也都有各自的娛樂活動。
霍家老宅裡的活動其實不少, 但霍嫵對飯後的牌局沒什麼興趣,她看家裡的幫工正一張張地往牆上掛福字, 就主動上前幫忙去了。
在宅子裡的牆上, 門上掛上嶄新的福字,可以說是霍宅持續了幾十年的傳統了。
倒著的福字, 意味著福到了,有著美好的寄予。
霍嫵想著自己閒著也是閒著, 就跟幫工要了一張福字,準備貼到牆上。
這時候, 楚雪怡似乎也沒什麼想要參與的娛樂活動,就主動走到了她身邊,問, “你在幫忙嗎?”
霍嫵嗯了一聲。
楚雪怡熱情地開口說, “那我幫你指揮吧。”
福字按道理來說確實是需要兩個人的。一個人站在上麵貼的時候, 往往掌握不好貼的角度, 所以需要一個人在一旁看著,指揮另一個人。
霍嫵自然沒有意見。
霍嫵的身高對眼前這麵白牆來說,還是有些偏矮了, 她搬了一個小矮凳踩了上去。
她稍稍目測了一下,然後找好了一個角度, 問身後的楚雪怡,“這樣可以嗎?”
楚雪怡左看看, 右看看,建議說,“右邊太高了,再低一點。”
霍嫵調整了一下角度,又問,“現在呢?福字正了嗎?”
“還是歪的。”楚雪怡來回走動看了一下,她用手指了指,“要不你乾脆再往左邊一點,不然整麵牆有點兩邊有點不對稱。”
“好。”霍嫵聽從楚雪怡的意見,身體順從地往左邊微微側去。
但可能是小矮凳的重量太過於輕了,霍嫵一往左邊側身之後,矮凳受力不均衡,整個凳子都往邊上倒去,而她的人在上麵站不穩,人一歪,也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這種懸空的感覺,讓她的記憶不自覺地又回到了她上一世威亞失事的那一刻。
那一瞬間,也是如同現在這樣,無處著力。整個人都好似懸空了,沒有任何抓取物,隻能順著地心引力重重地往地麵倒去。
此刻,這種無力,絕望的感覺再一次浮上了霍嫵的心頭。
她牢牢閉上了眼,用帶著哭音的聲音,下意識地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哥!”
“刺啦!”
矮凳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下一瞬,霍嫵整個人不可阻擋地往地上重重倒去。
楚雪怡的驚叫聲尖銳地響起,“阿嫵!”
霍嫵的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她等待著落地那一刻的到來。但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卻遲遲都沒有傳來。
她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安全的懷抱。
這個懷抱帶著讓她熟悉的乾淨氣息。
緩了幾秒之後,霍嫵才慢慢地張開了那雙霧氣迷蒙的淚眼。她透過模糊的淚水,看到了那張她期待中的臉。
霍嫵眨了眨淚眼,聲音還有些抖,“哥?”
霍嶼森嗯了一聲,“是我。”
霍嫵又喊了一聲,像是猶自不敢置信,“哥?”
“嗯。”霍嶼森摟著她,輕聲安慰說,“沒事了。”
再一次聽到霍嶼森這道熟悉的聲音,霍嫵恍若劫後餘生一般牢牢地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很用力。
她的手指狠狠地嵌入到了他的後背,手背顏色都用力到微微泛白。
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後怕的淚水一點點溢出。溫熱的淚水慢慢地弄濕了他胸前的毛衣。
她一直以為她忘記了上一世威亞失事的陰影,但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隻是下意識地選擇將這份記憶埋葬。
但一遇到類似的事情之後,恐懼就爭先恐後地浮上了她的心頭。
剛才那一瞬,其實也就幾秒鐘的時間。
但是這幾秒鐘裡麵,她的腦海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她一麵覺得自己這一次就算是摔了也不會有大事,但是另一方麵,上一世威亞失事留給她的陰影太大,低空墜落也讓她從心底深處害怕到一陣陣顫栗。
她幻想過霍嶼森來救她,但是她知道這不可能。因為此刻的他,還在書房。她設想了好幾種她倒地後的後果,但絕對沒有剛才這一種,她安安穩穩地落在了霍嶼森的懷抱中,毫發無傷。
眼淚的熱度似乎透過薄薄的毛衣,一點一點地傳遞到了霍嶼森的身上。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安撫性地拍了拍霍嫵的後背。
楚雪怡看到剛才這一幕,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如果剛才不是她指揮說讓霍嫵往左邊一點,霍嫵就不會往左邊靠,凳子也不會倒,她就更不用受現在這份驚嚇了。
楚雪怡小心翼翼地上前了兩步,道歉說,“阿嫵,對不起,是我剛才沒指揮好。”
霍嫵抬起頭,抹了抹眼淚,“雪怡姐,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是我瞎指揮。”
“不是,是我自己沒注意。”
這一次的事情,其實誰都說不上有錯。
隻是一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