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2 / 2)

想到這,奈奈終於有了動作。

她低下頭,用牙齒咬開了牛奶袋的封口,將吸管插了進去,咬著吸管,慢吞吞地開始喝牛奶。

【……有點餓了。】

小女孩癟癟的肚子“咕嚕”地發出了一聲哀鳴。

這副身體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四肢纖細得像是小樹枝,好像隻要輕輕一用力就能被折斷,肉眼可見的營養不良。

她慢慢地喝著牛奶,感受著肚子裡傳來的饑餓感一點點的被撫平下去,虛弱的身體漸漸地也有了一點力量。

還隻是個六歲的小孩子而已,隻要喝半袋子的牛奶,都足夠供給身體活動所需要的基本能量,一袋子的牛奶甚至會讓她覺得有點撐肚子。

她很快就喝完了牛奶,小小的肚子裡有了滿足的飽腹感,爬下花壇時還打了個牛奶味滿滿的嗝。

把空了的牛奶袋丟進垃圾桶,奈奈看了看四周,到處都是陌生的景色,連廣告牌上都是她看不懂的日文,於是她想了想,跑回花壇邊,把小毯子疊好,就又跑進了公寓樓,爬上了四樓,在樓道裡探頭探腦朝裡看。

412那間公寓的門正開著,拉了警戒線,隻有偵查人員和警察進進出出,之前奈奈就是從這間公寓裡被抱出來的。

“你在乾嘛?”

奈奈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幾乎是挨著她的耳朵,奈奈的脖頸到臉頰間甚至感覺到了突然湊過來的一股熱意,她站在原地,依然是那副木著一張臉的樣子,但是整個人就像是隻炸毛的貓一樣打了個哆嗦,被身後湊過來的人嚇了一跳。

她扒著樓道的牆角,僵硬地轉過了頭,麵無表情地看向身後。

一個穿著襯衫和闊腿褲的少年蹲在她的身後,肩頭披著件棕色的小披風,眯著眼睛一臉好奇地朝她剛剛望著的方向看,一頭黑色的短發像是早上起床沒梳好一樣亂翹著。

見奈奈沒答話,少年催促著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背,又問了一遍。

“喂、你在乾嘛?”

他蹲著要比奈奈站著矮一點,說話時稍稍抬起了頭看著奈奈,一張白皙的娃娃臉因為這樣的舉動更顯得孩子氣,單純又天真的樣子。

奈奈想了想,用生疏的日語乾巴巴地回答他:“那邊,過去。”

她伸出手指頭,指著被拉了警戒線的412,發音彆扭又奇怪,像是沒有調試好的機械音,每一個音節間都要短暫的頓一下。

“你想要進去嗎?”少年問她。

奈奈點了一下頭:“嗯。”

“誒~~~~為什麼要進去?”少年拉長了調子,像是十分不理解一樣問她,“你想要進去看你爸爸的屍體嗎?”

【死體】

(屍體)

這個詞奈奈沒聽懂是什麼意思,但是其他部分她還是聽懂了的,這個少年好像是在問是不是想進去看“她”的“爸爸”。

【如果回答“是”的話,就不會帶我進去了吧。】

奈奈這麼想著,不過她隻是想進去偷聽而已,所謂的“爸爸”什麼的,對她而言根本無所謂。

所以她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說道:“東西,丟了,在裡麵。”

“是嗎?”少年好像完全沒有質疑她的話,站了起來,伸手拎起她的後衣領,似乎又是覺得這樣不方便,於是改了去牽她的小手。“好勒!那就由我來帶你進去吧!”

【……好像很好騙的樣子。】

奈奈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一邊咬著手指頭思考,一邊努力地邁開小短腿,跟上少年的腳步。

【大概是個笨蛋吧。】

少年帶著她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黃黑色的警戒線前,守門的小警員看起來和他很熟悉,緊張地“啪”的一下敬了個禮,中氣十足的和他問好。

“亂步先生!”

“噢~辛苦了~”少年笑眯眯地回答小警員,“雖然是笨蛋但也工作加油吧!至少也要達到猩猩的程度——嘛、雖然說即使是那樣最後也要靠我這個名偵探就是了!”

“是!托您的福!萬分感謝!”

有點複雜的一段對話,以這副身體留下的詞彙量,奈奈基本沒聽懂他們的對話。

好像是說了小警員先生“笨蛋”?但是小警員先生看起來並沒有生氣還很恭敬的樣子,應該隻是發音相似聽錯了吧。

“ゴリラ”是“猩猩”的意思嗎?這個詞是英文引入後直接音譯成日語的,看過日漫的奈奈對這個詞語稍微有一點印象。

但是,“猩猩的程度”又是什麼意思?是希望小警員的身手和猩猩一樣靈活嗎?日本的俗語之類的?

“名探偵”又是指什麼?“探偵”的發音的話,她倒是能聯想到“偵探”,也是日漫裡常見的題材。畢竟推理一直是日本的特色文學之一,“明智小五郎”、“少年偵探團”、“二十麵相”之類江戶川亂步的,即使她沒真的看過幾本,也耳熟能詳。

但是現實裡警察怎麼可能會讓偵探介入案件呢,還是一起命案,這又不是漫畫。

奈奈對這段對話完全猜不出意思,隻知道少年的名字大概是“亂步先生”,小警員對他很恭敬……大約是上司的兒子之類的?官二代什麼的。

少年——“亂步先生”,直接帶著奈奈鑽進了警戒線裡,大大咧咧地進了屋,沒有任何人對他的舉動表示製止,也沒有人覺得他帶著還是個小孩的奈奈跑進命案現場有什麼不當。

他們站在狹窄的玄關處,看著一片亂糟糟的客廳,屍體還沒有被運走,偵查人員正在勘查現場,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之前帶隊衝進屋裡的警部小姐正站在客廳邊的廚房裡,和什麼人打著電話,沒有發現他們進來了。

亂步先生看著客廳裡的兩具屍體,又低頭看了看毫無反應的奈奈,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你的爸爸死掉了哦。”

他對奈奈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漠然。

他捏了捏奈奈的小手,軟軟的,很瘦小,能夠整個被他攥在手裡。老人們都說小孩子都是小火爐,手腳都暖呼呼的,但是奈奈的手卻又冰又涼,就和她的表情一樣,一點溫度都沒有,像是塊小小的石頭。

奈奈抬頭看了看客廳裡的屍體,又仰起頭看了亂步一眼,最後慢吞吞地應了一句:“……噢。”

這不是廢話嗎,她又沒瞎。

“……你難道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亂步追問道,奈奈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點不滿的語氣,但是她沒有理解亂步為什麼會有不滿。

於是她低下頭,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仰起腦袋,努力用自己半吊子的日語,憋出了一句七零八落的回答:

“……死、的……好?”

亂步:……

他頭一次見到思想覺悟如此之高的犯人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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