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晉江獨發(1 / 2)

【九十七】

細細的雨絲從暗沉的天空中飄灑而下。

撐著小傘, 放學回來的奈奈子背著書包,慢吞吞地走到了偵探社的樓下,想要先去咖啡廳吃蛋糕, 再回偵探社去。

最近幾天橫濱總是在午後下起雨,正好是她放學的時候,斷斷續續地下上一個多小時才停。雨並不大,但過分潮濕的空氣總是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總是要小心地避開路上的水坑走回偵探社也讓奈奈子覺得有點麻煩。

她低頭看著路麵上的地磚, 繞過那些小小的水窪,走到了咖啡廳的門口,看見了一個撐著黑傘佇立在雨幕中的少年。

少年撐著一柄很大的黑色雨傘, 纖瘦的身形裹在黑色的西服裡, 神色淡薄得像是雨天升騰起的朦朧霧氣, 露出的手腕上纏著白色的繃帶, 像是個即將去參加葬禮的賓客。

他麵朝著咖啡廳的方向, 安靜地站著, 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牆注視著店裡的情形,手裡的傘隔絕了落下的雨水, 也像是在這漫天的雨幕裡隔絕出了一隅狹窄的世界。

奈奈子撐著傘從他的身邊走過去,走上咖啡廳門口的台階,站在屋簷下合起了傘,用力地甩了甩,想要把傘麵上的雨水甩乾一些。

“小妹妹。”站在台階下不遠處的少年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翹起唇角微笑了起來, 清秀臉龐上那淡薄的霧氣頓時如同春日融化的積雪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對奈奈子問道:“請問你知道武裝偵探社該怎麼走嗎?”

奈奈子抓著傘柄,停下了甩水的動作, 仰起腦袋看他,黑黝黝的圓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才伸出手指向了旁邊,開口回答他:“那邊,有個入口進去,然後坐電梯去四樓。”

“謝謝。”少年微微將腦袋歪向一側,微笑地向奈奈子道謝。

奈奈子沒說話,拿著傘轉身推開了咖啡廳沉重的玻璃門,背著書包鑽進了店裡。

咖啡廳裡流淌著溫柔的鋼琴曲,雨天沒有什麼客人,店裡靜悄悄的,除了正在擦拭玻璃杯的店長和收拾東西的侍者阿姨以外,就隻有織田作之助背對著她,正坐在吧台前喝咖啡。

奈奈子也跑過去,費力地爬上高腳凳,和織田並排著坐在吧台前,脫下書包,挪了挪屁股坐好,一板一眼地和侍者阿姨點單:“要一個草莓蛋糕,謝謝。”

“好唷。”侍者阿姨和藹地應下,走進了後廚。

站在吧台裡的店長給她調了一杯甜檸檬水,奈奈子說了謝謝,捧著玻璃杯,咬著吸管小口地吸溜起來。很快,阿姨就端著一碟草莓蛋糕從後廚裡出來了,奈奈子把檸檬水放回了吧台上,推到一邊,拉過蛋糕,拿著小勺子開始埋頭吃了起來。

店門口懸掛著的風鈴響了起來,身後有腳步聲靠近了吧台,奈奈子沒有在意,繼續專心致誌地吃她的蛋糕。

“老板,麻煩給我一杯咖啡好嗎~”來人坐在了織田的另一側,語氣輕快地和店長要了杯咖啡,熟稔得好像他早已經是這家店的熟客了一樣。

但坐在他身側的織田知道並不是這樣的,聽見了這耳熟的嗓音,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向了在他身邊坐下的少年。

“呀、織田作,真是好久不見了!”

少年——太宰治笑眯眯地抬手和他打招呼,西服原本平整的袖子因為雨天潮濕的水汽變得有些皺巴巴的:“最近過得怎麼樣?”

明明不到一個星期前他們還在黑手黨裡見過,但他的語氣卻好像是和幾個月沒見的朋友閒聊一樣,織田作之助在某個瞬間都產生了錯覺,仿佛自己從黑手黨的那家事務所駕車離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定了定神,也自然地接上了太宰的問題:“還在熟悉新工作,這兩天在跟著前輩調查一起事件,稍微有些棘手。”

“看起來忙得團團轉啊,胡茬都比上次見你時多了呢。”太宰笑著說道,十分放鬆地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胳膊倚在了吧台上,“跳槽很辛苦吧。”

“確實,工作裡的很多內容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從頭學起?”

“正是如此。”

見到織田一副對新工作感到十分煩惱的樣子,太宰卻是高興地笑了起來:“那就好了,如果說織田作你輕輕鬆鬆的話,我可就會感到心裡不平衡啊。要知道,你走之後,森先生可是忙得焦頭爛額,你一定想象不到那是一副什麼樣的情形!不過我也不得不乾起活了就是,既然你也忙得團團轉,那麼大家就是半斤八兩了。你知道嗎,‘那些家夥’沒有等到你,大約是惱羞成怒了吧,這幾天的攻勢越發凶猛了,我看森先生的頭發都掉了好幾根,不得不說,織田作你選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妙了,真不愧是你!……”

他絮絮叨叨得說了一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mimic又襲擊了幾家黑手黨的店麵,太宰又抓住了幾個俘虜,芥川的行動如何凶猛。

就像是以往他們坐在lupin酒吧裡時一樣,閒談著各自的工作,摻雜著不滿的抱怨和笑眯眯的幸災樂禍,但如今他們不是在黑手黨旗下的酒吧,而是在一家普通的咖啡廳,因此雙方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那些不能直言出來的詞語。

織田出神地聽著太宰說話。

他們坐在靜謐的咖啡廳裡,一個黑手黨現任乾部,一個剛剛叛逃出黑手黨幾天的偵探社實習社員,一個埋頭專心吃蛋糕的小女孩,正在泡咖啡的中年紳士店長,穿著圍裙坐在沙發上休息的侍者阿姨,空氣仿佛都放慢了流動的速度。

思緒仿佛離開了身軀,他有些恍惚,卻又能清晰地聽見太宰說了什麼。坐在他身邊的奈奈子吃著蛋糕,金屬的小勺子碰撞在瓷碟上,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已經來到了偵探社,可另一半卻還留在黑手黨裡。

他聽著太宰說話,不時地回應幾句。咖啡好了,店長將瓷白的咖啡杯輕輕放在了太宰的麵前,太宰停止了說話,喝了一口咖啡,沒加糖和奶精,黑咖啡苦得他誇張地皺起了整張臉。

“太宰。”織田突然開口叫了他一聲。

“嗯?什麼?”太宰一邊應聲一邊往咖啡裡加方糖。

“抱歉。”

織田對他說道。

太宰往咖啡裡加方糖的動作頓住,他將剩下的方糖推到了一邊,攪著咖啡轉過臉看向了織田:“沒什麼好抱歉的,織田作。”

“如果你指的是跑來偵探社沒有和我打招呼這件事的話,那確實是該道歉,畢竟要避開森先生查到你的下落,可花了我好大的功夫。”太宰這麼說道,臉上卻一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語氣輕鬆地問道:“之後就打算呆在這裡了嗎?”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織田回答他,“按照簽的合同,我現在還在試用期,如果一個月試用期合格的話,就能轉成正式社員。”

“合同?”聽見這個詞的太宰微微一愣,然後笑了起來,“聽起來很有意思啊。”

“那麼你呢?”織田無意識地用指腹摩挲著手裡的咖啡杯,“之後你打算怎麼樣?”

他的問題讓太宰微微收斂了些神色,臉上的笑意淡去。

“在你失去聯絡的那一天,森先生和‘那個機關’的人開了秘密會議。”太宰緩緩說道,“會議的內容後來我也從森先生口中得知了,讓安吾回去、處理掉‘那些家夥’,森先生就能得到【營業許可證】。”

他用模糊的詞語代替了不能明說的事情,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微妙地有了些變化:“森先生本來是想利用你處理掉那些家夥的,但是你卻突然失蹤了,我也是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到你在哪裡,不過想必森先生也很快就會查到這裡。”

“給你添麻煩了嗎?”織田直白地問道。

“不,老實說,並沒有。”太宰回答他,“現在組織正在麵對那些家夥的圍攻,森先生應該暫時騰不出手來處理你的事情,而且你找了個好地方,同時和兩個組織為敵,森先生也不會樂意麵臨這種局麵,你暫時可以放心。”

但那也隻是“暫時”而已,織田在心中想到,等到mimic的事情解決之後,黑手黨就會來處理他這個叛徒了吧,畢竟港口黑手黨是決不容許叛徒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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