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醫務室離運動場並不遠。
大概是因為運動社團的學生們日常容易磕磕碰碰,青學在運動場邊上就設了一間醫務室。經常要參加籃球隊的訓練,三輪的體力很好,背著奈奈子去醫務室也並沒有太吃力。他們到醫務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打算下班回去的校醫。
校醫是個三四十歲的阿姨,在青學工作了好幾年,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學生受傷情形,見到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轉過身又去把鎖好的醫務室大門給打開了。
奈奈子手上的擦傷不是很嚴重,但摔倒的時候是擦在了泥土地上,密密的細小傷口裡沾上了小石子和灰土,校醫阿姨帶著她去了洗手邊,給她清洗傷口。
“這手是怎麼擦著了?……哎喲,傷口裡麵著都是土,這是摔著了嗎?”仔細地用水流衝走傷口裡的沙土,校醫阿姨習慣性地開口和學生搭話閒聊,分散奈奈子的注意力。
“嗯。”奈奈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在流水的衝洗下,沾到手掌心的小石子和土塵很快就沒了大半,擦破的皮膚組織像是一層白色的薄膜,半掉不掉地耷拉在手掌心,細細的血珠溢出又立刻被水流帶走。
“後退的時候沒看到,踩到了一個網球,然後就摔倒了。”她老實地回答校醫阿姨,站在邊上的越前有點不自在地把帽簷壓低了一點。
“又是踩到球摔倒了啊。”校醫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每個月都有學生這麼摔了,要不然就是網球,要不然就是壘球,一個沒留神就容易踩到。”
“還好也就隻是摔了一跤,我們學校運動社團多,我每天坐這都會碰到有受傷的學生過來,什麼受傷的情況都有,前兩個星期壘球部還有學生被砸出腦震蕩了,這種都算是常見的了,之前還有個學生,你們這些小孩平時玩也沒個分寸,把網球塞進嘴裡結果拿不出來了,最後還是送去了隔壁的市醫院才取了出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清洗好了傷口,用棉簽把衝洗不乾淨的地方也清擦拭好了,讓奈奈子擦乾了手到邊上坐下。
奈奈子摔得屁股痛,坐著不舒服,就趴在了醫務室裡的病床上,看著校醫阿姨拿了個醫用托盤,從櫃子裡取了兩樣什麼東西,就拉了張椅子坐到了她邊上。
托盤裡的東西看著很眼熟,奈奈子在與謝野的醫務室裡經常會見到,一瓶是給傷口消毒用的醫用酒精,一盒是擦傷塗的藥膏。
“碘伏用完了還沒補,隻能先用酒精了,會有點疼,你忍一忍啊。”校醫這麼說道,手裡已經利索地用醫用棉沾了酒精,沒等奈奈子有反應,就一下按到了傷口上開始消毒。
【……!!!!!!!】
奈奈子感覺按到自己手上的不是沾了酒精的棉,而是酒精刀,本來隻是有一點刺痛的傷口,疼痛指數瞬間從1變成了100,傷口好像馬上都要裂開了一樣,痛得她的大腦都在瞬間短路,變得恍恍惚惚神智不清了。
好像啪的一下,有人就直接把她的生命開關給按沒了。
被校醫阿姨拉著消毒的手直打哆嗦,奈奈子趴在病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臉上連疼的表情都擺不出來了。
好痛。
比摔跤還要痛。
奈奈子在穿過來之後雖然也摔倒過很多次,但是也都隻是摔青而已,從來都沒有流過血,以前摔破皮流血的時候,也都是用水衝一下貼創口貼而已,換言之,她現在才第一次知道,原來酒精消毒有這麼痛。
校醫阿姨動作迅速地用酒精完成了消毒,她自己就是醫生,當然是知道酒精碰到傷口會有多痛,所以動作半點也沒耽擱。
“隻是手上擦破了一點小傷口,沒什麼大問題,塗了藥過幾天就會結痂了。”她完成了消毒的步驟,換了去拿藥膏,給奈奈子的傷口塗藥,“不過以後走路還是要小心,隔壁學校前兩年有個學生啊,也是踩到了網球不小心摔倒了,腦袋剛好磕到了台階上,差點就沒搶救回來。”
校醫給奈奈子塗好了藥,又給她簡單地檢查了一下:“還好,沒什麼事,手上的傷口最近都不要碰水,我給你開盒藥膏,每天早晚兩次塗一塗就行。”
奈奈子趴在床上,側著腦袋靠著枕頭上聽她說話,還是覺得摔到的屁股很疼:“……但是屁股痛。”
校醫理所當然地說道:“摔跤了屁股當然會痛啊!哪有摔到屁股不痛的嘛!”
奈奈子:……
奈奈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校醫阿姨的回答確實很有道理,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吧。
雖然還是會有點痛,但是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奈奈子也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了,就是要走的慢一點。校醫要下班回去了,奈奈子和三輪一起離開了醫務室,她剛才清洗完傷口就趴在了床上,所以越前就到醫務室外等著了。
奈奈子一搖一擺地走出來的時候,看見越前正站在走廊下拿著球拍顛球,見到她們出來了,越前將球拍往手肘下一彆,伸手接過了升起後落下的網球,隨手塞進了外衣的口袋裡。
他對奈奈子和三輪問道:“怎麼樣?”
語氣裡帶著一點不太明顯的心虛。
“奈奈子的手上擦傷了一點,還有……”三輪糾結了一下該怎麼委婉地表述“屁股疼”,最後選擇了直接含糊地掠過,“摔得有點疼。”
“……”越前沉默了一瞬,然後低下了頭,和奈奈子道歉,“抱歉。”
如果他打出那一球的時候稍微調整一個角度,那顆球也就不會滾到江戶川的身後去了。
奈奈子搖了搖腦袋。
本來就是她自己沒有看到球才摔倒的,越前又不能控製那顆球往哪裡滾。
“我和越前同學一起送你回去吧。”三輪提議道,她不太放心奈奈子自己一個人走。
已經五點了,如果三輪送她回偵探社的話,三輪自己回家就要很晚了,奈奈子搖頭拒絕了她:“我叫果果裡來接我。”
大部分社團都已經結束了部活,學校裡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奈奈子給果戈裡發了短信,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果戈裡已經在那裡等她了。
三輪要去接弟弟,越前在道彆後也朝著和偵探社相反的方向離開了,隻剩下了奈奈子和果戈裡站在校門口,思考著該怎麼回偵探社。
最近一趟的公交車要等半個小時,奈奈子不想等那麼久的車,但是這個點學校附近又打不到計程車。又是站在網球場外麵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訓練,又是摔了一跤屁股到現在還在痛,走路好像也有點走不動。
奈奈子在“繼續等公交”、“嘗試找計程車”和“努力走路”三個選項之間考慮了一下,最後選擇了去拽果戈裡的小辮子。
“果果裡。”奈奈子抬起腦袋叫他,小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注視著他,“你能不能背我。”
果戈裡考慮了一下,問道:“從這裡回偵探社去嗎?”
“嗯。”奈奈子點頭。
果戈裡提出了一個十分合理的問題:“如果我背不動了該怎麼辦?”
奈奈子想了想,雖然果戈裡現在已經和亂步差不多高了,而且還十分熱衷於“運動”,或者說每天在外麵到處溜達,但是從青學到偵探社確實還是有點遠的。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很快就想到了最簡單直接的解決方案。
“那就我自己走,或者叫獨步哥哥開車過來接我們。”她對果戈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