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
奈奈子仰麵朝天地躺在了學校田徑場的人工草坪上。
眼神渙散,目無焦距,大腦已經完全感知不到身軀的存在,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她覺得自己就好像被浸泡在了粘稠的過期酸奶裡,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根半融化的酸奶棒——字麵意義上的那種“很酸的奶油棒”,融化後就是一灘軟趴趴的爛泥一樣的什麼東西,腦袋裡都是一團漿糊,思緒也無法正常運轉。
一陣微風吹過,吹乾了她被汗水浸透的運動服,這讓奈奈子感覺自己稍微變得“清爽”了那麼一點點。
【——快要死掉了。】
吊著一口氣跑完了一千米的奈奈子,在心裡呆呆愣愣地這麼想到。
體測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煩的東西,比做高考物理的壓軸題和晚飯後去刷碗洗鍋還要麻煩。
物理題想不出來那也就想不出來,隻是會有點煩惱而已,但是體能測試不管最後能不能及格,隻要參加了,那就都會讓奈奈子瞬間血條見底,還附帶掛上了一個“虛弱”的debuff——她甚至不能像是把刷碗的活塞給果戈裡一樣,把體能測試也塞給誰替她去跑一千米。
大腦放空,呆呆地看著悠悠飄過白雲的天空,奈奈子就像是個被拆了電池的玩具機器人一樣,一動不動地癱在草坪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隻有一分鐘,但又好像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人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
“奈奈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奈奈子的手臂,剛跑完一千米回來的三輪十分的擔心,“稍微走一會兒吧。”
依然一動不動的奈奈子:“……●-●”
不看,不聽,不動。
她麵無表情地仰麵躺著,不想動一下,隻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三輪努力地嘗試著勸說奈奈子:“劇烈運動之後如果直接就躺下了的話,有可能會猝死的。還是起來走一走吧,走一會兒就不會難受了,我扶著你起來。”
【猝死】
渾渾噩噩的大腦突然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奈奈子沒有焦距的漆黑瞳孔倏地就有了焦點,她抬起右手,“啪”地握住了邊上三輪的手臂,然後不知道是哪裡又冒出來了的力氣,讓她立刻就爬了起來。
看到奈奈子坐起了身,三輪放心了一點,扶著奈奈子站了起來,帶著她慢慢吞吞地在田徑場上走著。
二年級的幾百名學生今天都在田徑場進行體能測試,操場上亂糟糟的,還有很多班級沒有測試完,到處都橫七豎八地倒著剛長跑完的人,倒在地上的動作決絕地像是毅然地想要躺進棺材裡,這輩子都不起來了。
“1000米去死——!”
有精疲力儘的學生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大喊一聲,然後就啪唧仰倒在了人工草坪上,但還沒躺幾秒,就被路過的一名體育老師提了起來,讓他走圈去了。體育老師說的話和三輪剛剛才說的話大同小異,都是說跑完就坐下會猝死,要躺著的學生都趕緊起來走兩圈。
奈奈子被三輪扶著走了一點路,又喝了點水、吃了一塊小麵包,感覺自己的hp(生命值)十分微弱地往上跳了一小格,從【hp1】變成了【hp5】,還是沒有什麼力氣,但是勉強可以說點話了。
找了個樹蔭底下的位置,三輪扶著奈奈子坐下了。三輪每天都要訓練,光是晨跑都不止跑一千米了,體能測試的這點運動量對她來說就和沒有一樣,長跑完她從跑道上下來的時候,連呼吸都沒有怎麼亂,直接就跑來找和她沒分在一組的奈奈子了。
“沒事吧……”三輪神色擔憂地對奈奈子問道,隻覺得奈奈子的臉色還是很差勁。
奈奈子的腦袋還是有點蒙蒙的,過了兩秒,才吐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語氣詞:“嗯……”
“以後還是稍微鍛煉一下吧。”三輪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又勸到,“每次體能測試我都好怕你在跑道上暈過去。”
這句話每年體能測試後她都會說一遍,但是最後都隻是說而已,實際上並沒有起到任何成效,體能測試時累的有多快,測試結束後,奈奈子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的速度就有多快。
堅持鍛煉是不可能的,奈奈子最多也隻能做到堅持監督彆人鍛煉——此處的這個“彆人”特指花袋。
“體能測試,第二‘不要’。”奈奈子自言自語地一樣地說道,視線毫無焦點地落在了麵前的空氣裡。
“嗯……那第一‘不要’的是什麼?”三輪問道。
“猝死。”奈奈子看起來神情十分恍惚地回答道。
三輪:“……”
難怪剛才她一說會猝死,奈奈子就立刻爬起來了。
挨過了最難熬的體能測試,這個學期剩下的事就輕鬆起了起來。
六月份的運動會和奈奈子這種體力廢柴完全沒有關係,她隻要看三輪參加比賽拿獎牌就行。
七月初的期中考試是會讓大部分學生頭疼的事情,但是奈奈子還是照常普普通通地做題、複習、寫五三,偶爾教一下三輪她不會的題,考前幫她畫畫重點,之後也就很普通地就考完了試。
期末考試結束,步入夏天,橫濱的天氣也逐漸炎熱了起來,期末典禮過後,奈奈子也就迎來了一個半月的暑假。
辦公區裡的空調正常運轉著,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冷氣從出風口湧出,讓屋內的氣溫維持在了一個讓人感到舒適的溫度上。
坐在辦公椅上,奈奈子正拿著撲克牌,和果戈裡、鏡花一起玩紙牌遊戲。在奈奈子的身後,拿著一袋薯片的亂步一邊吃著薯片,一邊看著他們玩紙牌,時不時就要插嘴“指導”奈奈子兩句。
現在應該出什麼牌,現在不應該出什麼牌,果戈裡下一張肯定會出什麼牌——他叭叭叭地不停說著,吃也堵不住他“指點江山”的嘴巴,奈奈子已經練就了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的能力,連“左耳朵進”這個環節都被直接略過,快進到了“兩耳不聞亂步聲,一心隻打自己牌”。
“笨蛋,這個時候應該把最小的那一對牌丟出去!”
在亂步又一次在對著出牌的奈奈子進行“打牌指導”的時候,國木田拿著文件從側門裡出來了。
他的出聲打斷了亂步沒說完的話:“社長命令,全體調查員現在會議室集中開會,有緊急事件。”
織田和與謝野早上出外勤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國木田讓直美聯係他們回來開會,視線環顧了一圈辦公區,就立刻發現本應該老實坐在辦公位上的太宰竟然又不在。
“敦!去把太宰那個混蛋抓回來!捆也好打斷腿也好,總之不管什麼手段,等會兒務必要讓他老老實實地出現在會議室裡!”國木田對老實人敦發號了指令。
“是是是……是!”敦戰戰兢兢地應下了話,趕緊跑出門去找人了。
國木田的視線又落到了的奈奈子這邊圍著打牌的一群人,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又開口道:“果戈裡,你也來會議室開會。”
“是——”拿著手裡的撲克牌,果戈裡拉著調子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