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晉江獨發(1 / 2)

【一七三】

星期一,淩晨01:32,橫濱警察本部。

已經是深夜時分,萬籟俱寂,但橫濱警察本部內卻仍是燈火通明,穿著警服的警員來來往往,電話鈴接三連三地響起,堆積如山的文件像是雪花般散落得滿桌都是,嘈雜的人聲紛亂地在辦公室內響起,和窗外寂靜無聲的漆黑夜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川邊警官!”鞋跟敲擊在瓷磚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長發利落盤起的青木警官沒有理會擋在路中間的警員,徑直邁步走到了中年男人的麵前,在距離對方一米的位置穩穩地急停而下。

“喔,是青木警官啊。”樣貌嚴厲冷酷的川邊飛鳥抬了抬眼皮,放下了手裡剛從部下那拿到的有關於偵探社餘黨行蹤的情報,開口的語氣冷漠,“調查組有進展了嗎。”

川邊飛鳥在橫濱警察本部的職位比青木略高了一級,換言之,他算是青木警官的上司,無論是權力、資曆、還是背後倚靠的政治人脈,都比青木警官要強上一截。

自從安井警官被調去警視廳後,接替了他在橫濱警察本部職位的人,就是川邊飛鳥,對他的任命書和對安井警官的調任書是同時從警視廳發來的。

“一組和三組的警力已經全數出動了,也已經和異能特務科、軍警方麵進行了對接。”青木警部麵色冷然地答道,語氣裡半分沒有麵對上司時應有的恭敬,“相比起那個,川邊警官,聽說你帶隊將偵探社一係的相關人員全都拘留了,不管是在職社員的親屬,還是已經離職的社員,最輕也是監視居住。”

“這是東京那邊警視廳發來的命令。”川邊飛鳥不鹹不淡地回應她,四兩撥千斤地把青木略帶質問的話語推了回去,“武裝偵探社是危害|||國家、威脅社會安全的恐怖||||分子,已經有多名高官命喪他們手中,甚至不乏中央的官員,在這種時候,多一分泛濫的寬容心,都是在用受害者的命在下注。”

青木警官的聲線因為怒意被壓低了幾分:“就算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川邊飛鳥隻是冷漠地睨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說道:“我所做出的所有行動全都符合規定和指令。按照特安法,麵對這種特級罪犯,未成年相關人士必要時也可以進行拘留問話,三十四小時內訊問時長不得超過八個小時,到現在為止,還有一個小時才到‘時’的界限。”

——這是能夠這樣計算的嗎?!

青木警官強忍住了拽他衣領的衝動,讓自己的保持住了冷靜。

確實,規定是這麼規定的,看起來是有在“保護被詢問者的利益”,但是實際操作中,有的是漏洞可以鑽,就好像是現在這樣,在淩晨這種時候還輪番換人進行不間斷的詢問,不給被詢問者喘息的時間,讓被詢問者長時間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下,用這樣的手段,對待一個小孩子,不出一個晚上怕是就會精神崩潰了。

“江戶川奈奈子——”川邊飛鳥突然提到了此時正在接受訊問的這個“孩子”的名字,“她是偵探社重要主犯江戶川亂步的養女,根據情報,偵探社的情報係統和電子加密檔案等數據文件,實際上仍由名義上已經離職的社員田山花袋在管理。田山花袋有著極高的可能性協助了偵探社的一係列犯罪行為,而偵探社和他來往最密切的相關人士,除了仍在逃竄中的國木田獨步以外,就是江戶川奈奈子。我有理由懷疑她在知情、或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曾經協助過雙方傳遞犯罪證物。”

“她才十四歲,也不是異能者。”青木警部同樣冷聲道,“除了你的‘懷疑’、‘推測’以外,川邊警官你並沒有任何切實的——哪怕隻是間接的證據,能夠懷疑她有可能參與了偵探社的行動。”

“存在能夠讓人‘懷疑’的地方,這還不夠嗎。”川邊飛鳥不為所動,“青木警官,作為警察,讓感情勝過理智進行判斷,這可是徹頭徹尾的失職。即使你和偵探社交好,但在偵探社的罪行已經昭然天下的現在,你應該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因為對方是個孩子就心慈手軟嗎。真是可笑,女人就是如此,容易感情用事,如果你真的母愛泛濫的話,不如趁早辭職回去結婚,有的是人能夠接替你現在的位置。”

川邊飛鳥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青木警官的嘲諷。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就不可能協助犯罪?你是忘記了天空樹的‘兒童炸|彈’事件了嗎,還是說古田堡事件裡,未成年兄妹毒|殺18口人的事情不夠讓你印象深刻?橫濱第三綜合醫院的縱|火致使9人死亡的事件,犯人也才隻是個八歲的兒童而已。因為對方是個小孩於是就輕易放過,你難道是剛入職的菜鳥嗎,青木警官。”

青木警官垂下了眼眸,她深呼吸了一口,胸口緩慢地起伏,就在川邊警官以為她是無話可說了的時候,青木警官卻又忽然語氣平靜地開口說道:

“兒童炸|彈事件,古田堡事件,第三綜合醫院縱|火事件……當初可全都是在江戶川亂步的協助下,我們最終才成功破獲了的。”

她的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川邊飛鳥的臉上,話不投機的兩人誰也沒能說服誰,辦公室裡的氣氛冷凝,幾個警員都不敢有所動作。

最終,川邊飛鳥的手機響了起來,打破了這片死寂,他冷嗤了一聲,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出去接電話了。

先前沒能跟上青木警官的一個小警員,這會兒才敢上前來,站到了她的邊上:“……青木警官。”

“……”青木警官闔了闔眼,她輕輕按了按太陽穴,然後呼出了一口濁氣,“沒事。”

都已經八年過去了,當初在命案現場,她第一次見到奈奈子的時候,奈奈子還是個極其瘦小的、連話都不太會說的孩子,她自己也還是個三十來歲、年輕氣盛的警官,隻是因為在警校時搭上了一些人脈,自己也確實有些天賦,才一路順利地升到了那個位置,還被旁人稱讚為“前途無量的警界新星。”

但是隨著所處的位置越來越高,如今她也已經三十來歲了,麵對的很多事情已經不是“小小的一些天賦”、“微薄的一點人脈”就能夠應對得來的,她的後台沒彆人硬,能在這個年紀、以女性的身份升到現在的這個位置,都已經讓很多人嘖嘖稱奇了。

“也不是頭一天知道這個……和偵探社不對付了。”她將“混賬”這個詞在口中糊弄了過去,沒有說出來,“他本來就是‘反偵探社’那一派的人。”

而她,以及調任去了警視廳的安井警官,卻大概都算是“親偵探社”一派的人。

警視廳把安井警官調走了,但與此同時,又把川邊飛鳥提到了安井警官原來的位置,那個時候,警察本部裡能和川邊飛鳥爭一爭那個位置的人,也隻有她而已,但是一份任命書下來,就直接讓她連爭的機會都沒了。

顯而易見,這不會是巧合,川邊飛鳥背後靠著的那些高官“功不可沒”。

偵探社礙了很多人的眼,不僅是罪犯們,也包括了一些官員們。現在有了能夠徹底擊垮偵探社的機會,那些人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到那一摞摞近乎是“鐵證如山”的罪行,青木警官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止不住地抽痛了起來。

即使想要說那是“誣陷”都做不到,因為有著至少幾十名“目擊證人”見證了他們“殺害官員”的現場,唯一的幸存者也堅決地指認了偵探社,更不必提彆的切實罪證了。

社長福澤諭吉在十四年前的大戰中暗殺了主戰派的官員。

社醫與謝野晶子涉嫌謀害傷患、還曾炸毀過軍事||基地。

太宰治是涉案超過千起的港口黑手黨前乾部。

看起來十分嬌小可愛的泉鏡花也是個殺害了35人的殺手。

小有名氣的作家織田作之助先後做過殺手和黑手黨,甚至有過被逮捕後越獄的履曆。

隻是短短一天之間,偵探社就從“保護國民的大英雄”,變成了“人人喊打的恐怖|||分子”。即使是青木警官,也沒法在這麼多確鑿的證據麵前,違心地說出“偵探社是無辜的”這樣的話。

——哪怕她無論如何都隻覺得“不可能”。

【……難道偵探社真的是恐怖|||分子嗎?】

青木警官內心的信念,在她所無法察覺到的某種力量之下,逐漸地開始動搖了起來。

淩晨01:45,橫濱警察本部,3號訊問室。

連續照明了七個小時的刺眼燈泡已經變得滾燙,沒有開空調的房間裡悶熱狹窄,從視覺上就給人以壓迫窒息的感覺,坐在木製的老舊方桌後,奈奈子垂著腦袋,注視著手腕上的戴著的銀色手銬,表情看起來呆呆的,像是在走神。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七個小時了,現在坐在她對麵的是,是第九個來問話的警員——也可能並沒有九個,隻是兩三個警員在輪崗問話,但是奈奈子不太會認臉,隻能單純地計數他們換了幾次人。

“姓名。”

“江戶川奈奈子”

“出生時間。”

“20……年……月……日。”

“和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是什麼關係。”

“父女。”

“今天傍晚五點到六點半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在商店街,買東西,然後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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