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到時候你們都要生氣,而事情沒有解決。總之以後不許範曌單獨帶米多出去。”
姥姥歎口氣出去了。
梁心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
快十一點的時候,梁代安的電話進來:“我在你樓下,你方便下來嗎?”
“怎麼了?”
“給米多帶了一個小玩具。”
是吃餃子的時候,米多念叨起如果去海邊,她希望能有一把炫酷的水槍。
梁心拿著那把小水槍看,像小書包一樣能背在背上,一根長長的導管連接水槍。拿起來看,梁代安真細心,還裝了水,比劃一下:“現在孩子們的玩具樣式真多。”指向梁代安:“舉起手來!”
?
梁代安還沒反應過來,梁心就滋了他一下,轉身就跑。梁代安幾步追上她,從身後摟她腰抱起她:“挺壞啊你!你怎麼蔫壞蔫壞的!”
梁心抿著嘴笑了兩聲,拍梁代安手:“要勒死我了!”
梁代安放下她:“心情不好?”
“嗯?”
“你剛剛心情不好?”
“你怎麼看出來的?”
“感覺。”
“沒事。”梁心低頭研究水槍:“米多一定很喜歡。如果知道是你送的,肯定又要邀請你來家裡做客。”
“你不反對的話,隻要米多邀請我我就去。我很喜歡跟米多玩。”
梁心點點頭:“謝謝你給米多的禮物,我要上去睡了。”
“好。但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
梁代安把她拉到懷裡:“今日份擁抱。你是不是跟我裝傻呢?梁心你是情商真這麼低還是不想啊?”
“我很久沒談戀愛了,不知道這個流程。現在我知道了。”
這句話講完,兩個人都陷入沉默。
還是梁代安先打破沉默:“我這顆心放下了。最近我總是在想,我會不會遇到一個段位很高的女人,她隻是眼饞這個人,並不想跟我有其他的。”
“如果真是這樣,我應該接連幾天都去你家,直到膩了就把你丟掉。棄之如敝履。”
兩個人站在那抱著,樓上的兩個老人收回目光,彼此看一眼:“我怎麼說?那天吃餃子就覺得不對勁。”
“沒看錯吧?是梁老師吧?”
“是是是!沒瞎!”
“梁老師太小了吧?”
“你不懂,現在這叫姐弟戀。”
梁心拿著水槍上樓,看到父母還趴在窗戶上,就問他們:“看什麼呢?”
“看星星。”
“…”
梁心沒有多說,把水槍放到桌子上,回到房間。
“戀愛第一天,晚安。”梁代安對她說:“一個避孕套使用進度:1。”
“會用完的。”
“什麼時候?”
“下一次。”
戀愛就這麼開始了。
梁代安是梁心的“B麵”,不在她預料中,卻讓她一點點信任他,想念他。
他們經常會因為各種小事拌嘴,梁心腦子好使嘴快,遇事不肯服輸;梁代安擰著她來,就喜歡看她不冷靜急頭白臉,有小女人情態。
有時吵著吵著梁代安憋不住就會笑了,說梁心:“爽嗎?”
“什麼?”
“吵架爽不爽?每次看你講道理我都著急。就上次在遊樂園,那孩子那麼欺負米多,你還要講道理,講贏了嗎?分事兒知道嗎?那天你就應該彆攔著我,乾他一頓他就知道怎麼做人了。”
“你是老師,為人師表,你就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嗎?一定要打架?你又不是莽夫。”
“欺負我女兒我還不能乾他?”梁代安情急之下順口說出來,兩個人聽到女兒兩個字都住了嘴。
“誰是你女兒?”
“米多。”
“你隻是我男朋友,是米多的馬術教練和擊劍教練,是米多的朋友,不是她爸爸。”梁心對梁代安說:“你過早代入這個角色,過早讓米多有這樣的錯覺,如果有一天你我分手了,孩子又要傷心一次,你懂嗎?”梁心又加了一句:“我希望你注意。”
這回梁代安沒有跟她拌嘴,傷心了,扭頭走了。
梁代安知道他跟梁心之間最大的問題是:梁心沒有跟他長久的打算,而他已經想要跟她到老了。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真正吵架。
說是吵架,根本什麼都沒說,但梁代安卻很傷心。米多上馬術課的時候問他:“梁老師,這周末可以帶我去露營嗎?範曌本來答應帶我去,但他出差了。”
“範曌自己帶你去嗎?”
“不是,帶我和姥爺去。”
“你媽媽不去嗎?”
“媽媽說她怕被野外的蛇咬。”
梁心不怕蛇。梁心不想單獨跟範曌帶米多去露營,米多睡了,那就是孤男寡女。這對梁代安不夠尊重。儘管她總是覺得她跟梁代安沒有未來,但在戀愛的當下,她要尊重他。
梁代安有點想問米多:如果我做你的爸爸,你會高興嗎?但他沒有問。他懂得分寸,如果米多隻是想跟做朋友,而心裡媽媽身邊但位置隻能留給範曌,那梁代安的問題就會傷害她。
梁代安什麼都懂。
他從來不說多餘的話,把一顆真心都捧給米多和梁心,儘管這樣,梁心的想法卻仍舊是:我們早晚有一天會分手。
“好啊,周末帶你去露營。”
“真的嗎?”
“真的。老師有兩個大帳篷,可以裝下你、你媽媽、你的姥姥和姥爺。”
“真的?都能去?可是媽媽怕蛇。”
“老師的帳篷蛇進不來。”
下課後梁代安和米多坐在木凳上給米多看他的裝備,兩室一廳大帳篷,看起來特彆氣派。還有他的各種炊具,米多問他:“我能帶上我的奧特曼嗎?”
“能,多帶幾個。”
“謝謝你,梁老師!”
梁代安敲米多腦袋:“你今天回家可以想一想在露營你的時候要吃什麼,列一個清單,我會在提前采購。”
“真的嗎?”米多的眼睛又亮了。
“真的!”
“可樂和冰激淩也行?”
“也行。”
米多太開心了。她本來很失望,爸爸已經變成了範曌,可梁代安答應帶她露營,這讓她難過一天的心滿是陽光。梁心回家的時候她甚至哼著歌,無比開心。
“你怎麼這麼開心?”
“因為梁老師說要帶我們去露營!梁老師有這麼大的帳篷!還有這麼多桌子凳子!還有煤氣爐!梁老師還說要帶我去找螢火蟲!”
梁心和梁代安已經有幾天沒講話了。但米多的開心融化了梁心心中最後一塊兒冰山。米多睡著後她去找梁代安。
梁代安並不跟她說話,隻是低頭檢查客廳裡擺了一地的設備,還支著一個帳篷。他想著開開心心把人帶出去,安安全全送回來。
梁心盤腿坐在他對麵,看到他拿起一盞露營燈,就起身關了燈又坐回去。梁代安把燈放在他們中間,梁心去拉他手,他躲開。又去找頭燈,戴在頭上,也給梁心試戴一個。
縮回手的時候梁心拉住他手指:“還在生氣嗎?”
“沒有。”
“那你怎麼不說話?”
“我省著點,等你跟我分手的時候我一次性說完。”
梁代安舉起露營燈到梁心身前:“我看看這盞燈能不能照出你的心來,我看看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還是冰山做的?”
梁心看著他,眼裡有盈盈的光:“看到了嗎?”
“看到了。也是一顆紅心,但怎麼就這麼硬呢?”
梁心不說話,癟著嘴朝他伸出手臂:“抱我一下好嗎?”
“早晚要分手,還抱什麼?”梁代安儘管這麼說,還是把她抱進了懷裡。
“你要帶我們去露營嗎?”梁心在他懷裡問他。
“是,範曌放她鴿子,她很失望。”
“她每一次失望,你都要想辦法哄她嗎?”
“隻要我還在,我會的。”
“謝謝你,梁代安。”梁心抱緊他:“謝謝你。”
梁代安關了露營燈,把他們的頭燈也摘掉,黑暗之中問她:“要不要先跟我體驗一下帳篷?”
“你客廳裡這個?”
“對。”
梁代安玩興重,本來就打算今晚一個人在客廳紮營。帳篷裡鋪著防潮墊。抱著梁心擠進帳篷,打開露營燈。
梁心被他的童心感染,假裝帳篷裡有蛇,抱著腿縮到角落裡。梁代安要笑死了,把她的手拉過來:“真的有一條蛇,大蟒蛇,隻有你能製服它。動手吧!”
屋子裡很黑,隻有那頂帳篷有光。
裡頭形狀變化,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無比有趣。
梁心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三十六這年跟彆人玩露營遊戲,甚至不亦樂乎,大有青春再來一次之勢。
等他們從帳篷出來,兩個人都挺不好意思,彼此看一眼,又快速移開眼去。
“所以你二十歲時玩這麼大?”梁代安問梁心:“看不出來啊梁心。”
“誰沒有過青春期啊!”
“我沒有我沒有,我一個乖乖少年。”
梁心踢他一腳:“再裝!”
梁代安抓住她腳踝,在她腳心撓了一下,梁心腳一縮站起身:“我要回家了!”
他們露營那天天氣可真好。
姥姥、姥爺坐在搖椅上看夕陽,梁代安和梁心帶米多去找野兔,三個人在淺草裡慢行,夕陽將草地染了一片金黃,每個人頭頂都有帶著一簇暖融融的光。
米多找到一個很好看的小花,手指捏著朝他們跑來:“媽媽你看!”
“梁老師可以幫媽媽戴上嗎?”
“好啊。”
梁代安幫梁心帶上,拉著米多的手:“走!帶你去探險!”
他們倆笑著跑向遠方。
梁心心裡燒了起來,熱烈、赤誠。
那是無論多少歲都該燒著的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