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他想錯了。
從開始錄製以來一直沒有說過重話崔誌浩製作人麵無表情。他很認真看著周存,沒有立刻評價,而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剛剛表現怎麼樣?”
周存活動完還有點喘,一邊平複呼吸一邊露出一個笑容來:“還不錯?這首歌整首唱跳下來,難度挺大。rap部分也有,應該算是比較全麵。但是因為我畢竟練習時間相對有點短,有幾個地方失誤了,多練習一下肯定會更好。”
他大概還認為自己評價很客觀了,並沒有完全在誇讚自己,也有指出一部分問題。
最重要是,他練習時間很短,他有很很大進步空間。
崔誌浩製作人聽完他回答,談不上失望,隻是有些疲憊抬起手揉了揉眉間。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問題太多了,最重要是,周存連最根本問題都沒有意識到。要他怎麼說呢?
導師裡麵唯一男團出身姚塵最為難受。他拿起話筒,直視著周存眼睛。語氣並不嚴厲,甚至很溫和:“你知道我從成為練習生到登上屬於我第一個舞台,花了多久時間嗎?”
周存一愣,搖了搖頭。
姚塵笑了笑道:“一千六百四十二天。整整四年半。”
周存徹底愣住了。
姚塵很平靜,像是並不認為自己過去過得有多苦,隻是在陳述而已:“我小時候還不像你們現在這樣幸運,有這麼多平台和節目可以讓你們通過三個月訓練就有機會出道。我是走傳統練習生路子出來,十三歲半簽了公司,離開家到半天車程京南市開始全封閉式訓練。每天雷打不動課程,從早上八點開始,上午四個小時舞蹈課,中間休息三十分鐘,接著上聲樂課,說唱課,體態矯正課,甚至還要選擇一門通用外語。課程結束之後,大家還會自覺地進行自主練習加練,練習室燈光一直持續到深夜兩點。”
“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全場練習生都很安靜,都在認認真真聽。
姚塵導師眼睛裡帶著一點懷念笑意:“那時候大家都很簡單,公司不讓用手機,我們每天在練習室、教室,和宿舍之間三點一線。一起努力訓練,一起揮灑汗水,半個月隻休一天,也很滿足。那一天我們會出去到網吧玩一會兒遊戲,看已經出道前輩演唱會視頻,逛小商品市場買點紀念小禮物給自己。”
“都是一起訓練出來好哥們,默契到隻需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那段日子充實又簡單,大家都在朝著一個明確方向努力奔跑,時常幻想著如果真迎來出道那一天,要怎麼歡呼,怎麼慶祝。累到不行癱在地上時,會有前輩偷偷用自己零花錢給對方買冰飲料喝。”
“可是有時候生活就是很殘酷。隻有全力以赴拚命過之後,才能體會到天賦有多麼重要。起跑線原本處在相同位置我們,漸漸地開始有人被遠遠落在後麵了。”
“那是一種多叫人痛苦感受呢?沒經曆過人是很難想象。努力了那麼長時間,咬牙堅持了那麼久,拚命向前追趕了,卻還是追不上。”
“時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數字而已,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一分鐘,都是一點點熬過來。累得整個思維都停擺了,坐著喝兩口水都能睡著,但還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夢想而強迫自己繼續跳。”
“跳舞人哪個沒受過傷,因為練習中膝蓋或腰部受到永久性損傷人太多太多了,甚至一直有人被迫永遠就此終止自己夢想,以前流過血淚,一夜之間就全都白費了。”
“命運公平嗎?永遠都不。”
“練習生們年齡和天賦都不一樣,有些人拚了兩三年,看不見丁點出道希望,年紀也不小了。家庭擔憂和壓力慢慢加諸在一個人身上,是會把一個人壓垮。”
“我很幸運,在舞蹈上我是有天賦。其他不突出但也不算差,最重要是我年紀還小。那些陪著我長大,跟我一起練習,會笑著給我買炸醬麵吃哥哥,隨著時間一個個都離開了。”
姚塵笑容很溫和,他並不是在以傷害一個人自尊形式指出周存缺點,他隻是想讓他知道,每一個對他來說似乎隨便應付一下就算努力了舞台,都可能是彆人渴望了一輩子卻得不到機會。
一輩子遺憾,每每回想起來,都要痛苦。
它不僅僅隻是一個舞台而已。
它還是很多人一生都在追求夢想。
敬畏舞台,熱愛舞台吧,既然有機會站到這裡,就不要辜負。
姚塵笑著歎了一口氣。
“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