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音樂的響起落在這最後一組練習生身上。
不同於先前其他練習生們被緊張或慌亂的情緒影響,站在舞台中央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生並不被舞台支配或掌控。
他和身後的隊友們站在燈光下的那一刻,掌控方就轉換到了表演者身上。
導師們原本隨意抱著手臂站著,看過開場之後忍不住將站直了身體。
儘管隻是彩排,各個方向的鏡頭依然對準了台上的練習生們。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段彩排到時候也會選取一部分放到正片裡播出,也是要讓練習生們提前了解運鏡和大致方位,到時候不至於找不到鏡頭。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舞台上麵對幾個方向隨時變動的攝像,很多經驗不足的練習生在剛剛的彩排中明明應該看鏡頭A卻看向鏡頭B,導致表情無法被順利抓取,C位反而沒有正臉。
在剛才的表演中,很多練習生雖然是C位,存在感卻比不上副主唱或是主舞,閃光點被身後的隊友搶的一乾二淨。
然而廖俊辰隊伍分明有許多實力強勁的隊員,站在中心位置的秦陸卻絲毫沒有被搶奪視線。
印象中麵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很溫和的秦陸,踩著音樂隨意的跟著節奏律動,帽簷下的五官依舊細致,卻鋒芒畢露。
導師們從沒見過這樣的秦陸。即使是指導練習時,秦陸也並沒有像真正上場彩排時這樣帥的耀眼,甚至有強烈的壓迫感。
他在日常生活中永遠是溫和的,舞台上望向鏡頭的眼神卻冷淡而肆意。
《DIA》是一首個人風格強烈的重金屬舞曲,他在享受音樂。
格子外套隨著乾脆利落的轉身下擺飛快揚起,黑色襯衫沒有像平常一樣一絲不苟扣到頂端,瘦削漂亮的鎖骨上汗水一瞬反射出淡淡的光。
秦陸很白,在強烈到空氣都發燙的燈光中更加白到發光,襯衫卻是純粹的黑色,格子外套隨著舞蹈動作鬆散的掛在臂彎,黑與白形成鮮明對比。
帽簷投下淺淺的陰影,場下觀看這場表演的人看不清秦陸的神情,卻能看到他微微揚起唇角,強烈的荷爾蒙氣息無聲無息卻充滿攻擊性的瞬間蔓延開來,讓正麵接受這一切的觀看者心跳不受控製的不斷加快。
原本還擔心秦陸的氣場會被隊友壓製住的導師和練習生們,都在不斷加速的心跳中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以為秦陸隻適合穿校服,但他不止適合穿白襯衫。
攝像師心中更是有巨大的驚訝和感慨。
他之前拍攝的練習生們,因為缺乏經驗,能夠剛好捕捉每一個節奏點的人很少。但是原先不算特彆被看好的秦陸,卻似乎天生對鏡頭有驚人的感知力,每一次都能精準將視線落點停留在適當的機位。
除了身經百戰的明星,攝像師從未在一個純粹的新人身上感受到過這樣可怕的天賦。
每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都恰到好處,每一個眼神都好像能夠穿過鏡頭跟背後的人對視,直擊人心。
在中心轉換給隊友的時候秦陸會很自然的收斂一部分鋒芒,但當秦陸站在舞台中央的時候,所有視線都無法略過他落到彆人身上。
導師們對於這場表演無話可說,唯一的隱憂都在絕對的衝擊下徹底擊碎。
與此同時,站在台下觀看這場彩排的“對抗組”,此刻再也無法報以任何僥幸心理,希冀能夠有那萬中無一的可能逆襲成為他們的對手。
同樣都是表演《DIA》,他們原本以為自己練習已經很充分很努力,而且原曲本身有氣氛加成。但是就算觀眾對他們有再大的驚喜,等他們表演完廖俊辰秦陸這一組上場後,沒有人會再記得他們了。
舞台上,燈光轉暗,年輕帥氣的男生們微微喘著氣站在台上,互相交換了一個帶著滿足的笑容。
姚塵拍了拍手,沒有做出什麼評價,隻是道:“保持這個狀態,觀眾不會對你們失望的。”
練習生們態度很有禮貌的朝著台下鞠了個躬,“謝謝老師。”
姚塵擺擺手。
他心裡歎了口氣,有些感慨。娛樂圈有能力的後輩永遠不缺。
長江後浪推前浪,誰又能一直紅在一線。他參加這檔節目本想隻是指導幾個像自己當年那樣初出茅廬的練習生,現在卻有種預感,等到三個月過去,這些現在的“學生”,就會成為舞台上強大而令人忌憚的對手。
真是永遠都不能鬆一口氣啊。
站在台上,廖俊辰手握成拳抬起了手臂,沒有回頭。
在他身邊,秦陸輕鬆的看著他,無聲的回應著抬手輕輕碰了一下。
他們是最好的搭檔。
***
後台。
彩排一共進行了兩輪,其他人上台的時間就留給剩下的人抓緊調整練習,所有人都隻有這兩次,再多的機會也不會有了,時間也不夠了。
兩組排完之後外麵天微微亮了起來,練習生們卻都還在加班加點,沒有時間休息。
公演定在下午一點開始,但六十四個練習生在此之前要先挨個在試衣間換好演出服裝,並且輪流做妝發,每個人的舞台妝容還要儘量契合個人氣質和舞台風格,如果不合適的話還要快速推翻重來,發型也是一樣。
也正因此,時間不但不充裕,甚至依舊非常緊張。
睡覺的時間肯定是沒有的,但是練習生們到了這個時候卻完全沒有任何困意,隻覺從來沒有這麼精神過。
隻要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就要第一次登上舞台、接受三千名觀眾的檢驗,第一次感受鏡頭燈光掌聲與鮮花,就忍不住激動興奮的心跳加快,就連緊張都逐漸被期待壓製住了。
這將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舞台,或許未來還有很多次,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誰知道呢?他們練習了那麼多天,經曆了那麼多個不眠不休的夜晚,就是為了這台上短暫的幾分鐘。
稍微一想就心潮澎湃,向往和夢想即將實現的幸福,混亂而複雜的籠罩住每一個人。
演出服每個組彆都不一樣,每個人拿到手也不一樣。
組彆之間,服裝都是根據他們要表演的曲目來製定的風格,選擇同一首歌曲進行對抗的兩組服裝也很明顯的差彆。
每個組內,各個隊員分到的服裝也是一一對應好的,都是根據每位練習生的外貌和性格等因素量身定製的,無論是裁剪還是風格都契合自身,能夠將他們身上的突出亮點放到最大。
從這一點上來看,節目組還算是有心的。
拿到演出服的練習生們都很興奮,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輪流按順序換服裝,先換好的隊伍可以進行下一步化妝或先做發型。
化妝師和發型師雖然都有好幾個人分工,但是架不住練習生們的總人數多。儘
管為了方便起見分成了幾個房間,但依然還是擁擠又嘈雜,每時每刻都能看到有神色匆匆的工作人員和腳踩風火輪般的練習生進進出出。
走廊最頭上的化妝間A裡,幾個換好服裝尚且頂著素顏的練習生隨意的各自靠坐在桌沿或是牆上,唯一坐在扶手椅中的韓蘇言正平靜的閉上眼睛,化妝師在他雕塑一般立體完美的臉上掃掃畫畫。
化妝師原本計劃著是要上全妝,舞台的強光會大幅度吃妝,所以想要出明顯的效果必須要比日常妝容更濃更誇張,才會看上去自然效果更好。但是她準備的幾層底妝和防脫粉底似乎都沒什麼用武之地——
韓蘇言的皮膚實在太好了,化妝師從業這五六年的時間裡,幾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細的皮膚,即使湊得很近了,也看不出該有的毛孔。
五官深刻立體又不會顴骨過高顯得刻薄,於是修容也不必打的很明顯,不然反而會顯得過於深刻。
化妝師抬頭飛快看了一眼正閒散靠在一邊聊天等待的練習生們,強迫自己默念幾遍“時間緊急注意職業素養”,不能老是往這些帥的要命的練習生身上看。
啊,臉長得好看,身材也是一絕,年紀都很輕,還各有各的帥法。
化妝師一邊麵無表情的拍拍韓蘇言的肩膀示意他換人,一邊幸福的心想,當初自己真是選了一個好職業。
工作就是福利,快樂。
攝像師沒處下腳,已經被火急火燎的化妝師送了出去,所以現在難得沒有人跟著他們拍攝,大家的狀態也就更隨意。
“秦陸還沒好嗎?我想象不到他穿那件衣服的樣子,好想看。”範希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熱烈的紅色襯衣,領口很寬鬆,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有領帶樣式的設計跟襯衣相連,被服裝師係了一個鬆鬆垮垮的結,兩條一長一短的帶子垂落下來,跳舞的時候會必定會隨著動作而輕盈的飛起。
他紅色的挑染散落在黑色發間,尚且還沒有上妝,鑽石耳釘閃耀的光映在他的側臉,已經能看出必定耀眼逼人。
同一組之間衣服材料會有些相似,襯衣並不是平時常見的棉麻布料,而是有些像光滑綢緞一樣的質地,柔軟而又修身,被燈光籠罩的時候仿佛流淌著月光。
“等著吧。”
小卷毛打了個嗬欠,有點困倦的揉了揉眼。
本來還不覺得,在這等的無聊,就有點困的慌。
也主要是因為秦陸不在。
百無聊賴的蘇青嵐把玩著自己身上的藍色流蘇,他背靠著化妝間門左手邊的架子,麵前是正淡淡垂眼的廖俊辰。
也不知道節目組怎麼想的,給範希的服裝是很適合他的熱烈的紅色,但是分給私服一看大概就會選擇一身黑的廖俊辰、卻是一身白色。
反倒是平時喜歡穿淺色係的秦陸,拿到手的演出服是純粹的黑色係。
由於跟兩人身上特質反差極大,所以廖俊辰在怔了一下之後跟工作人員確認過,卻得到肯定的回答。
沒有分錯,就是這樣設計的。
一直麵無表情氣場冷淡的廖俊辰,原本是很適合初評級時的黑色服裝,但白色穿在他身上,卻有一種強烈的反差。
原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仍然沒有變,但漆黑的眼睛跟白色形成鮮明對比,穿黑色服裝稍顯冷漠的廖俊辰,白色襯衣反而將他過於鋒利的五官淡化了一些,那種冷淡不再讓人不敢直視,而是恰到好處的契合,顯得更加禁欲。
他的膚色在普通人中或許還好,但在普遍白皙的練習生們反而因對比顯得有些接近小麥色,五官依然英氣逼人,跳起舞來時卻會給人很不一樣的感覺。
蘇青嵐語文課沒怎麼好好聽講過,所以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他覺得,服裝師不愧是服裝師,果然獨到之處。
門沒有關,秦陸從外麵進來的時候,眾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落在他身上。
化完妝的韓蘇言好看的完全不接地氣,他靠在化妝鏡前,冷淡的神情難得稍稍怔了怔。
雖然剛剛秦陸穿的私服就是暗色係,但更偏向休閒或街頭,穿在身上鬆鬆垮垮又型號偏大,看不出秦陸原本的身材。
但現在這件純黑色的綢緞襯衫,則將十來歲的少年人薄而筆直的身形勾勒的恰到好處,領口紐扣開到第三顆,相似的黑色綢帶與領口相連,隨意係過的兩條綢帶垂落下來,跟白到反光的皮膚形成巨大的反差。
年輕的練習生不僅四肢修長,脊背也格外挺直,烏黑柔軟的頭發尚未經過修飾,有些隨意的散落著。
如果說平時的秦陸溫和而又沒有攻擊性,那麼現在他就好看的突出,讓人無法不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眼看著化妝間內安靜了一瞬,秦陸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笑著抬手拽了拽衣擺:“是不是不太合適?”
小卷毛呆呆的搖搖頭。
化妝師正在給金佑恩化妝,對方聞言睜開眼看了一眼,第一個打破瓶頸道:“很好看。”
範希難得沒有跟金佑恩抬杠,下意識的點點頭:“嗯,沒錯。”
秦陸淺淺笑了一下:“那就好。”
化妝師參與不進去他們的談話,隻覺得剛才最後進來的練習生,就像隊伍核心的紐帶一樣,顯然分量很重。
除了這和諧的一隅,其他化妝間顯得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化妝和發型同時輪流進行,時間能縮短一半。來不及做永久燙染,基本上發型師都是按照經驗給練習生們用一次性染發劑,或是卷發棒直發棒等來做暫時造型,洗過之後就會恢複如常。
數個小時後,原本隻是內場嘈雜的化妝間內,逐漸能隱約聽到場外開始響起各種各樣的興奮呼聲——持有入場票的觀眾們已經提前到了,正聚集在場館外,等待檢票入場。
場館門前的空地上,已經聚滿了從各地趕來的年輕女孩,她們在來之前顯然都精心化過妝,衣服則大多是內有玄機的。
雖然現在練習生們尚且還沒有定下各自的應援色,但是總要區分各家,所以不少粉絲在某寶上定製了一批印有自己onepick名字或Q版頭像的短袖或衛衣,手腕上則有寫著一圈字的手環,手裡還拿著燈牌以及大小不一的手幅。
看到相同名字的女生們在飛快捕捉到對方身上的元素之後、如地下’組織接頭一般默契的對視一眼,兩眼放光瞬間湊到一起,熱情的進行認親大會。
“哦哦哦姐妹你好棒,我擔心跟路西的標誌’小鹿’撞了所以隻印了陸陸的名字,你這件衣服好好看啊!上麵的Q版頭像畫的好好,一看就是秦陸,是哪個太太畫的?”
“是鳳溪陸顏太太!剛入圈不久,還沒有宣傳出去,我自己加急找店家給印的,太太破例授權給我的,幸福嗚嗚嗚嗚。”
“我帶了燈牌哈哈,上次咱們的票數……”女生
一瞬間低落了一下,然後打起精神道,“現場一定要給陸陸最大的排麵!!”
兩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如果有經過的路人肯定會覺得她們奇奇怪怪。
不過現場無路人,大多數來看現場的都不會純粹路人,而隻要看過節目之後大部分人都會有大致的偏好,因此見怪不怪,都在熱情認親。
時間到了之後,現場排起長隊,女孩們抱著各種各樣的應援物品,一邊興奮的聊天一邊激動的恨不得轉上兩圈。
而現場熱情的盛況中,有一個看上去有點格格不入的觀眾。
雖然保養的挺好也肯定有四十來歲了,身邊挽著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長得有點像,應該是母女。
排在兩人隊伍前後的女孩們難免好奇的看上兩眼,心想怎麼還有帶媽媽來看公演的……而且她居然搶到了兩張票!估計是工作人員的關係戶。
或者是“真媽粉”?
誰也猜不到,這位不是真媽粉,而是真媽。
按照之前約定好的,秦陸托工作人員給秦怡涵送了兩張票。秦爸屬於老派知識分子,對於這種活動向來不感興趣,但是秦媽卻可以來看看。
收到票的時候,秦怡涵的心情是無比複雜的。
她本來是借第二場公演看4seven,但是秦陸又不知道路西會成為飛行嘉賓,秦怡涵有私心所以也沒說。
現在秦陸既然晉級了,按邏輯也知道不可能跳過第一場公演、直接給她第二場的門票。所以收到票之後,秦怡涵還是決定去看看。
秦陸的人氣超乎她想象的高,不僅完全沒有被淘汰的危險,反而票數每天都在不斷攀升。
她不想承認,但是心裡也確實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新奇感,不僅僅隻是好奇。隻要一想到秦陸會站在舞台上表演,她總有種不真實感。那可是秦陸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