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小小不讚同,她以女孩子的浪漫主義表達了微弱的**:“這可不一定哦。也許隻是少了一個特彆的契機。我相信人和人之間是有緣分的,一旦那個特彆的契機出現,兩個看似不相乾的人,也許會因此走到一起哦。”
似乎想起了什麼,齊先生為她的話展現了一個溫柔的微笑,他輕輕點著頭讚同了:“你說得對。契機很重要。”
得到讚同的小小非常高興,她想對齊先生盤點一下她看動漫和裡常見的男女主角戀愛契機,最著名的就是春()藥,隻要一下藥,兩個人立刻就能從朋友變成戀人。
但是看著齊先生靜靜欣賞著月色的側臉,她不好意思和他聊這樣的話題,她決定改天和同學聊,順便告訴他們,她求證了大佬,司凜和幻術師隻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她們一定會哀嚎起來的。
他們已經走過了這條街,前方是幸運廣場站台,齊先生繼續說道:“聊完了我,也談談你吧,我對你的讀心術一直很好奇。”
小小“啊”了一聲,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我在新手村裡得到的技能卡,當時我完成了一個很奇葩的成就……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學校某個教師辦公室裡,聽到係統提示後我嚇**,不敢走出去,乾脆把整間辦公室裡的教案、筆記、作業、日記都翻了一遍,結果發現了好多奇怪的信息,還得到了這張綁定技能卡。”
齊先生感興趣地問道:“都有什麼樣的信息呢?”
小小捂住了臉:“我還原了這間辦公室裡錯綜複雜的五角戀關係。”
齊先生:“???”
小小後怕地說道:“等我走出辦公室後,我遇到了新手村裡的其他玩家,有幾個是我的同學,大家平日裡都很正常,但是我用讀心術讀到了一個集合了師生戀、同性戀、骨科戀、N角戀的複雜關係網,裡麵還有PUA、出軌、替身等要素,最可怕的是,還有**!其中我的一個同學剛**了另一個同學,他的技能卡可以通過**彆人獲得本次副本內的增益,他還打算殺了我,把我嚇瘋了,要不是我演技超常發揮,我肯定死在裡麵了。”
齊先生欲言又止:“這確實是個複雜的新手村。”
小小回想著自己在新手村裡的超常發揮,又不禁得意了起來:“後來我套了他的話,摸到了他的寢室,找到了他在進入遊戲前就**室友偽造成**的證據,在所有人麵前揭發了他,還當場表演了讀心術增強說服力,然後才讓他翻車啦。”
齊先生微笑著看著她,問道:“所以你才養成了到處讀心的習慣?”
小小的臉一下子嚇白了,頓時縮頭縮腦地不敢吱聲。
齊先生溫柔地說道:“我不是在責怪你,我想知道你對這個能力的看法。”
小小難堪地低下了頭,這不是她想討論的話題。
但是齊先生一直在等她開口,回想著這兩天齊先生對她的關照,和剛才他主動坦誠的過去,她覺得他是可信的,也許,她應該把她一直在逃避麵對的東西說出來。
小小抿了抿嘴唇,小聲說道:“一開始,我很忐忑,總覺得偷看彆人的內心世界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後來,慢慢的,我也不是那麼愧疚了。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我已經做了太多從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這個技能像是一種隻有獎勵沒有懲罰的遊戲,它在拯救我,鼓勵我,我開始覺得一切理所當然——我有這個能力,我為什麼不用呢?我從來沒用它去主動傷害過無辜的人,我憑什麼不能用它呢?就算、就算我隻是用它來滿足我的好奇心,那又怎麼樣呢?”
說到最後的時候,為自己辯解的小小賭氣地攥緊了拳頭,眼眶卻熱了起來,她有點想哭。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的時候,血濺了她滿臉,她的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卻傳來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有什麼指引著、規誡著她的東西無聲無息地崩塌了。她跪倒在血泊裡,恍惚地心想著如果此刻她身在現實世界,接下來她會怎麼做呢?她一定會報警自首,就算爭取不到正當防衛,也要爭取防衛過當給自己減刑,警察當然不會相信她是讀心讀到了對方的**預謀,她必須想辦法為自己脫罪。
但是在這裡,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她隻要從這攤血泊裡站起來,繼續她的任務。她不會進監獄,她隻會得到活下去的獎勵。
“第一次在副本裡親手殺掉彆人的時候,我哭到了半夜,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完了……就是那種,平靜的人生突然崩潰了的感覺。原來我可以**?我竟然可以**!但現在的我,剛一離開副本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去買甜品吃,因為我得到了任務獎勵,可以有錢買一點平常不太舍得的東西了。吃著好吃的蛋糕的時候,我覺得**也不是那麼討厭了。”小小朝齊先生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反正都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比起**,讀心也不算什麼了吧?”
剛從新人學校畢業的那段時間,她特彆想不通。踏破了文明社會的規則底線之後,對能力的迷茫,對未來的彷徨,讓年紀尚輕的她感到痛苦。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裡苦苦掙紮到底有什麼意義。
在這裡,她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朋友,更沒有喜歡的人,她的人生就隻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年。為了這幾年的苟且偷生,她還要不斷地墮落下去,殺更多人,做更多違背本心的事,她到底為什麼而活?
她開始學著不去思考這些。自省與思考帶來的是無窮無儘的痛苦,她選擇用本能活下去,就像所有麻木的人一樣。
就在那時候,她看到《黃昏日報》上刊登了一則新聞。
有一位負責駕駛飛行器的原住民飛行員,在兩年半前的黃昏戰役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之後他開始酗酒,過著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差點因為醉酒而被吊銷駕駛資格——他曾經也有一次差點被吊銷駕駛資格的記錄,那是在十年前,他違規偷開了飛行器,載著他喜歡的女孩在夕陽下的黃昏海領空求婚。
那一次違規飛行的結局是他得到了一份高額罰單和一個未婚妻,在管事人員又好氣又好笑的責罵中,這名浪漫到荒唐的飛行員拉著未婚妻大笑著奔向教堂,在教堂門口抓了一個路過的人充當了主婚人,整條街的人無論認不認識他們,都跑來為這對幸福的新人送上祝福。
在那一天的黃昏裡,他有了一個家。
結婚之後,他變得沉穩了一些,他努力工作,用心經營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他還是在開飛行器,也在飛行任務中遇到過狂信徒並幸運地活了下來,他對未來的擔心在於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不再那麼幸運,他會和一夥狂信徒在**燃燒的飛船裡墜入黃昏海。
但他沒有想到,他活了下來,而他愛的人們卻死在了黃昏戰役中。
之後的兩年半裡,他依舊在開飛行器,隻是他開得更遠了,不再往來於落日島和大陸之間,他開始開著飛行器執行遠航任務,運送著萬物工廠的貨物前往世界各地。
他沒有崩潰,沒有發瘋,他隻是比從前更沉穩了,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一個可靠的業務骨乾,能夠帶領著飛船列隊完成一次又一次的運輸任務。
然而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這名沉穩的飛行員照常來到機場,麵帶微笑地對每一個認識的人問好,一切宛若平常。直到他走進駕駛艙,獨自駕駛著還沒有補充惡魔結晶的飛行器衝出了落日島。
在黃昏海的夕陽中,耗儘了結晶能源的飛行器墜入了茫茫大海。
在他留下的遺書裡,他寫道:“在這九百多個日夜裡,我被思念折磨,被痛苦擊潰,被絕望吞噬。夢裡,我千萬次對命運跪地求饒,乞求我的妻子和孩子能夠回到我身邊。這些美好的回憶成為了我最不敢回想起的曾經。現在,我認輸了。在那一天的黃昏裡,我早已無家可歸。”
看到這張報紙的時候,已經學會不去關心靈魂中巨大空洞,隨波逐流地活著的她,忽然間被擊潰了。
那一天的她站在蒸汽列車的站台裡,聽到了同樣在看報的人們研究著“審判所對**飛行器的處罰條例”,譴責著“**為什麼要破壞公共財物”,討論著“醉酒駕駛對飛行安全的危害”,唯獨沒有人關心一個被痛苦淩遲得支離破碎的孤獨靈魂。
她突然哭了起來,一路嚎啕大哭地回到了家中,但那也不是她的家。
在踏入這個世界的那一天,她也無家可歸了。
如果遲早要死,那就丟開一切理性,隨心所欲地瘋個痛快吧。
抱著這樣瘋狂的念頭,她在一個暴雨天離開了黃昏之鄉,坐著飛行器來到了靜海荒漠,她決心在那裡等待死亡的到來。
剩餘生存天數的倒計時隻剩下最後一天,可就是在那一天,她找回了活著的意義。
她遇到了夜鶯,一個追尋著極光的獵人。
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回想起那段不算久遠前的往事,小小仍然會露出微笑。
因為夜鶯,她覺得活著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至少,她會期待夜鶯的來信,而流浪在噩夢世界裡的夜鶯也會收到她的來信。
為了這份期待,她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