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人坐在禁閉室的鐵椅上。
這裡是一個單間,自帶一個小衛生間,其餘的空間裡隻有一張很有監獄風格的鐵桌和一把鐵椅。讓他格外在意的是,正對著門的牆麵上有一個鎖起來的鐵板方窗,長寬大約都是一米。
“坐牢”中的齊樂人很沒有實感。
這個強製任務既不禁止使用半領域,也不封禁技能和道具,對他來說要離開禁閉室並不難,但是這要承擔一點風險。
經驗告訴他,這種副本任務有讓人頭痛的內生規則和糾錯機製,最好按照它給出的世界觀邏輯來行動,否則誰也不知道一個發瘋的任務會衍生出什麼劇情來。
曾經有一次,他、司凜和幻術師一起挑了個任務所生成的副本任務——發生在現代都市裡。他們三人是抱著“找個機會去網吧開黑解解網癮”的心情去放鬆的,誰也沒把任務當回事。
根據任務設定,他們三人是逃出實驗室的生化人,掌握著實驗室的商業巨頭反派公司派出雇傭兵抓捕他們,他們需要想儘辦法在重重危險中生存三天,如果乾掉反派公司的BOSS還有額外獎勵。
任務的第一個小時,空降副本的三人和一夥雇傭兵打了起來,一分鐘解決戰鬥,還乾掉了全部的增援部隊,堪稱成年人暴打小朋友。
為了一勞永逸,半天後三人找到反派公司的大本營。幻術師掩護,齊樂人潛入成功,一槍崩了BOSS,司凜把大本營地下實驗室凍成了審判所地下冰宮的畫風。
總之,他們公司在物理意義上完蛋了。
搞定了任務的三巨頭囂張地離去,改頭換麵之後,就近找了家網吧開黑,準備玩上個三天三夜。
兩個小時後,一條“機械降神”級彆的緊急新聞出現了:外星人降臨地球,接管了人類通信網絡設施控製權。現在外星人要抽選幾個地球人開始大逃殺娛樂活動,由幾個人扮演逃跑的生化人,其餘人扮演雇傭兵,全球所有電腦和手機失去原有功能,遊戲是打不了了,隻能看大逃殺直播。
毫無懸念,三人全部中獎,中的還是生化**獎。
最讓人羞恥的是,外星人把他們當時的照片公布了出來:三個穿著女裝——這是為了隱藏身份,司凜正氣凜然地辯解道——在網吧裡組團打遊戲的長發“小姐姐”。
幸好這一切發生在副本世界,否則堪稱審判所三巨頭的社會性死亡。
接下來的三天,原本隻是想打遊戲的三人,被這個讓人罵娘的魔改世界觀逼得繼續了原有的劇情——逃跑生化人(女裝版)VS雇傭兵。
幻術師氣得想要衝進宇宙飛船,和外星人決一死戰,最後被司凜拉住了,因為再這麼折騰下去,下一個出場的也許是古神和舊日支配者了。
在那次慘痛的教訓之後,齊樂人學會了一個道理:副本裡的世界觀自有一套規則,不要隨便突破它的規則底線,否則副本會編出一套更騷的規則來。
齊樂人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逃出禁閉室,炸了學校的圍牆,控製廣播頻道教唆全校同學**,下一步的發展很可能是整片區域遭遇火山、地震、泥石流等大型災害,所有出入道路封鎖。
學校地下發現生化實驗室/古代超級文明遺跡/時空之門,也可能是一抬頭,一艘宇宙飛船在頭頂發光,或者套路一點,一睜眼發現自己趴在禁閉室的桌子上睡著了,剛才是做了一場夢。
目前為止,這個無名高中還隻是一所關押著許多超能力者的特殊學校,有一套古怪但是卓有秩序的規則,沿著這套規則走,劇情不至於神展開。
齊樂人歎了口氣,拿出筆記本開始寫日記,把今天遇到的人物和事件記錄下來,特彆是盧林深,這個NPC看起來是個重要任務,多半會有後續劇情。
他又翻看起了昨天的記錄,荀記者、歐陽和小荼,他在這三人名字後打了個問號,還在雙子星的名字後寫了“出去後扣他工資”的字樣。
入夜之後的無名高中會是什麼樣子呢?齊樂人暫時沒有探索的打算。
不對,他的禁閉時間是11個小時,也就是說等他禁閉結束是淩晨5點,他要怎麼去寢室?其餘幾人的禁閉時間也有些問題,歐陽18點結束,小荼19點,他們兩人能在熄燈前回宿舍,但是荀記者要22點才結束,雙子星則要到淩晨5點左右。
齊樂人歎了口氣,現在也管不到他們了,希望這群隊友自覺一點,不要惹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齊樂人先是溜進自己的半領域,在沙丘行宮裡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後捧著個椰子回到禁閉室,一邊喝椰子水關禁閉,一邊批閱異端審判庭的文件。
這是最後一批需要他處理的文件,之後的工作已經全部移交給了副庭長傅嶽。在他本體沉睡、化身離開黃昏之鄉的日子裡,異端審判庭的工作就交由他負責了。
批完了文件,齊樂人又寫起了給小小的進階版訓練項目,這個新認領的學生,他預備委托給幻術師,反正他閒得慌,給他點教書育人的項目。以齊樂人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會挺喜歡小小的,小小還能幫他做女裝,上次她說過自己會縫衣服來著。
時間已經到零點了,齊樂人給自己泡了杯白咖啡。雖然任務期間是無法通過赫裡斯瓦托的神奇功能感知到寧舟的情況的,但是他習慣了在午夜時分享用一杯略帶酸意和苦澀的醇厚滋味。
突然,齊樂人泡咖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向身後一米見方的封閉鐵窗。
那個令他在意的鐵窗,在晚餐時分揭曉了功能,有人打開了鐵窗,從下往上開的推拉式鐵窗掀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一份盒飯送了進來,隨即窗戶再次關上鎖死。
顯然這是個送餐用的窗口,但問題在於,送餐的窗口不需要那麼大,在任務裡有過多次坐牢經驗的齊樂人對比了一下自己見過的監獄送餐窗口,全都是十分狹窄的,這個長寬都有一米左右的鐵窗,無疑超過了合理的大小。
現在,鐵窗外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那不是腳步聲。
聲音由遠及近,齊樂人戒備了起來,側耳傾聽那個聲音從鐵窗前經過,緩緩地遠去了。
這到底是什麼聲音?齊樂人皺著眉思索,卻無法判斷出來,那聲音很古怪,不是人類或者動物走過的聲音,因為它沒有腳步的節奏感,而是一種連續的,波浪一樣的聲響,一定要形容的話,像是在海岸邊聽潮水拍岸的聲音。
“嘩啦”一聲,遙遠的金屬響聲傳來,好像某一間禁閉室的鐵窗被打開了,然後又關上了。
安靜,詭異的安靜。
之後,那種潮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了,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直至杳無聲息。
………………
看來,禁閉室不能作為凝聚化身的場地了,午夜時分,這裡會發生一些**的異狀,這相當危險。但是,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麼呢?
直到淩晨5點,齊樂人被“刑滿釋放”,他仍在思考這個問題。
隔離單間的鐵門自動打開了,外麵是長長的走廊。這所高中的地下禁閉區域仿佛是一座大型迷宮,走廊兩側布滿了隔離單間,放眼望去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最過分的是牆上連安全出口的標誌都沒有,以齊樂人的專業眼光,這根本通不過消防檢查。
他還不禁懷疑如果是寧舟在這裡,也許到任務結束都在迷路。
雖然齊樂人方向感很好,但他也沒有走得太深入,送盧林深來的時候,他在入口處就近找了個空著的單間,在自己也被廣播通報後,他乾脆在附近給自己找了個空房間。
齊樂人按照記憶裡的方向,出了房間右轉,往前走,目之所及的走廊兩側都是一模一樣的禁閉室,鐵門上的電子牌有的顯示著名字,有的則是無人間。
突然,齊樂人的腳步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