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人回到了月考現場的校長室。
他的計劃出了一點紕漏——對一個幸運E來說,從來就沒有完美執行的計劃——但勉強算是成功了。
雖然打擊錯誤,但好歹打擊到了一個,還活著出來了,比最糟糕的預案強多了。
齊樂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如果權力魔王真的能兌現承諾,讓所有玩家離開噩夢世界,那倒也不錯。
但是,他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魔王的承諾上。而且,要是他們這麼一走,噩夢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讓理想國統治世界嗎?
寧舟絕不會同意的,齊樂人也不能。
他忽然間發現了自己的改變,如果是剛進遊戲的時候,隻要有一線希望,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逃回現實,哪管另一個世界洪水滔天。
但是在黃昏之鄉的三年改變了他,他與這個世界有了更緊密的聯係,不僅僅是寧舟,還有審判所的同事、生活在黃昏之鄉的原住民,乃至人間界的子民。
他無端地對“神愛世人”有了感懷,從前他並不相信。
如果真的有一位人格化的神明存在,祂創造世間萬物,那祂如何能對自己的造物無動於衷?
至少,他和寧舟都不能。
所以他們都在本源的神性中,為了保留自己的人性而掙紮。
不能把世界的權柄拱手讓給墮落的野心家,這是他、寧舟、許許多多仍在掙紮,或者已經永遠長眠的前輩們的願望。
齊樂人摸了摸胸口,直到現在他都戴著先知送給的他的那個掛墜道具【先知之心】,即使這片金屬羽毛早就沒有了最初的功能。不隻是他,幻術師和司凜也一直隨身攜帶。
這不隻是一份禮物,更是一種信念的傳承。
就像當年瑪利亞把信念傳承給先知,現在,輪到他們了。
………………
齊樂人離開了。
離開時,他沒有給出任何合作的承諾,他說他需要慎重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他不會擅自為寧舟做決定。
權力魔王並不著急,距離魔界的最終儀式還有半年的時間,她已經等了三年,不在乎再多等幾天。
反正,勝利的鑰匙已經到手了。
權力
魔王不悅地在紅茶裡添加蜂蜜,世界意誌的碎片裡有一股讓她很不舒服的味道,她喝了好幾杯紅茶才把那股惡心感壓下去。
她閉上眼,感受著自身的變化,解讀起了碎片給她的啟示:“看起來,祂的碎片隻是一段‘程序’,在不斷計算著最有可能達成目標的路徑。祂看好毀滅魔王的潛力,認定他能幫祂打破金魚缸,於是屢次利用齊樂人去篡改他的命運……一共三次。”
蘇和沉吟了一聲:“我猜,煉獄火湖算一次,剩下的兩次呢?”
權力魔王像是一個檢查軟件曆史運行記錄的程序員,對著一串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都不可能理解的“代碼”,做起了解讀:“還有一次還沒有發生,但是祂已經向齊樂人示警了。看來,他馬上就要來魔界了。至於第一次……”
權力魔王的表情裡有一絲尷尬:“哦,第一次,祂給他們做了媒。就是你的獻祭女巫儀式,祂借了你的場地,把他們安排在了同個任務裡。這算是女裝相親嗎?”
蘇和的表情有些無奈:“租借場地舉辦相親活動,至少應該知會我這個主人一聲。”
世界意識的“知識”太龐大了,即使權力魔王吞下的隻是一個碎片,在短暫的翻閱後她也感到了精神上的疲憊。
她停止了檢索,閉目養神,許久才嘲諷地問道:“祂把改變命運的可能,寄托在一段虛無縹緲的愛情上,我該誇獎祂浪漫呢,還是嘲笑祂的愚蠢?”
“但你不能否認,祂確實改變了這個世界的進程。設想一下,如果齊樂人沒有進入噩夢世界,現在的世界格局會是什麼樣呢?”蘇和問道。
教廷的聖徒仍然被不合適他的神聖力量困囿著,止步於半領域,但他會在人間界獲得應有的尊崇。
或者,他在一次又一次和惡魔的戰鬥中逐漸覺醒,發現了自己的身世與命運,那麼他會在煉獄火湖中自願永眠。
無論他是聖騎士,還是毀滅魔王,若他的心,沒有被堅定的信仰與禁忌的愛情折磨過,他就隻是一個未被考驗過的天真靈魂。
在天堂中信仰神,與在地獄裡仍然信仰神,哪一種堅持更可貴呢?
命運的折磨,催生出了一個可怕的變數:一個在地獄中堅
守本心,沒有被本源的詛咒摧垮的毀滅魔王,他無堅不摧,也幾乎堅不可摧。
那折磨過他的愛情與信仰,都成為了他的力量。
權力魔王緩緩睜開眼,猩紅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勃勃的野心:“至少,整個魔界會歸我所有。最終的儀式裡,我會一路加冕,絕無敵手。”
原本,她不需要對誰妥協,隻要用絕對的力量去打敗對手,就可以走向權力的巔峰。像曾經那位毀滅魔王一樣,向世界意誌發起最終挑戰。
失敗,她會被詛咒瘋狂,勝利,她就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這樣大開大合地all-in籌碼搏命一戰,她很喜歡。
然而……
毀滅魔王出現了。
權力魔王猩紅的眼睛裡一片陰翳。
蘇和為她出謀劃策,這個變數的出現,既是機遇,也是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