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得知李苒跑出去找於鴻霄, 賀南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深深背叛了。
以前,李苒說愛他,身邊所有人都說她癡迷著他。時間久了, 連賀南方也深信著這點。
可當一天,他深信的東西,變成謊言,虛偽地袒露在他麵前,賀南方坐不住了。
他變得有點相信, 李苒是真的要走,她真的不愛了。
賀南方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感覺, 就像是一件——每天都擁有, 每天都離不開的東西。突然變得不再屬於自己, 除了開始內心不適應之後。
更多的不安, 恐慌。
這是他二十八年來, 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
還有......心臟揪著的疼。
頭頂的水晶燈光線太亮, 把偌大的客廳照得如同白晝。人的心思在這敞白的燈光下,往往被無限的放大。
李苒冰冷的態度, 讓賀南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視。
一直以來, 那些潛/伏著的偽裝,披蓋虛情假意的討好, 在這一刻全部撕破。她那張素淨倔強的臉,寫著滿滿的厭惡。
是的,賀南方清晰地感受到李苒厭惡他。
像厭惡一隻蒼蠅一樣的表情。
不得不說,這讓一直以來強大, 為唯我獨尊的男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冒犯。
他的表情已經不再是簡單生氣那麼簡單,漂亮的眼睛迷得狹長,投射出危險的信號。
那雙墨色的瞳孔,快要燒起來。
李苒靜靜地跟他對峙著。
此刻的賀南方不亞於是一片高山之火,而李苒安靜的像一條靜謐的河。
即使孱弱,娟細,但堅定,勇敢。
賀南方極其自負,與其說李苒的舉動帶給他震驚,不如說是挑釁。
可向來挑釁賀南方的人沒有好的下場。
李苒絲毫不懷疑,賀南方下一秒會撕碎她,像一頭盛怒的獅子,撕碎眼前的弱小的存在。
時間靜靜地流淌,帶走的卻是不一樣的東西。賀南方越是不出聲,李苒心底裡漸漸打鼓。
而李苒眼神中慢慢浮現的退怯,讓賀南方找到那一絲脆弱。
她並不怕他生氣,賀南方發怒時反而是最冷靜的。
他雖會發怒,但永遠不會衝動。
李苒最害怕便是他眯著漂亮的眼睛,一言不發,盯著她看時——常讓李苒有種被饑餓已久的猛獸盯上的感覺。
因為永遠想不到,他此刻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或許在想,是將她關起來,永遠出不了門好。還是......奪走她所有在乎的東西,讓李苒苦苦哀求的好。
顯然此時,這兩種可能都沒有出現。
甚至,連想象中的雷霆之怒也沒有到來,賀南方隻睜著一雙眼,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他挑著高深的眉:“怎麼,現在連裝都懶得跟我裝了?”
李苒撇開眼神:“你知道就好。”
賀南方像是聽到笑話一樣,表情倨傲:“李苒,你是不是一直以為自己挺聰明?”
她很坦蕩:“如果我不聰明,今天下午你怎麼三兩句一哄,就放我出去了呢?”
即使賀南方冷麵,也掩飾不住顴角上泛起的惱羞成怒,尤其是在見識到李苒的陽奉陰違後,更加對她下午演戲騙他的事情耿耿於懷。
李苒很意外地看到賀南驕傲的表情逐漸潰裂,她再接再厲:“如果我不聰明,又怎麼能騙得過孔樊東,跟於鴻霄見麵呢?”
賀南方的表情變得異常難看,怎麼說呢。
就像是有人騙他,喂了他一口shi。
他一不高興,李苒的心情就很快樂。更直白地說,她看見賀南方這副表情,甚至比當年他說喜歡她時......更有滿足感。
她想,跟賀南方呆久了,或許她也變得不太正常。
說完這些話,她唇角勾著淺淺的笑。
賀南方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他的瞳孔顏色本是極淺,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琥珀色的眼睛裡常年蒙著一層淡淡的冰霜,隻有很偶爾,那雙瞳孔會變得深邃......像被投進一把烈火,變得熾熱。
隻有片刻的惱怒和難堪,很快他便靠在沙發上,滿身戾氣中甚至有懷揣幾分勝券在握。
薄唇輕啟:“告訴你一件事,今晚我和伯父說了我們的婚事。”
李苒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地看著賀南方,脫口而出:“你瘋了?”
說完這話,就見賀南方抿著嘴唇,眉眼裡甚至蕩出幾分笑意,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毛骨悚然”。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黑色的真絲睡衣鬆散地裹在他健壯的身軀之上,像是撒旦的黑袍。
“我想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嗯......”
“起碼,比我聽到你又去見於鴻霄要高興。”
這句話顯然吃醋的意思要高於生氣,甚至還有幾分......怨氣。
以及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不安。
李苒站在熾烈的燈光下,頭頂被一圈又一圈的光暈籠罩著,眩暈的厲害。她冷漠地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曾經喜歡過他,所以賀南方就能對她這樣為所欲為。
可人生那麼長,誰還沒犯過錯呢?
雖然從來沒想過賀南方能體會理解她這麼些年的處境,也沒要求他能好好的愛她。
她一直要求的賀南方付出的東西很少,幾乎不可見。
以前她深愛著他,甚至卑微到一種單方麵付出不求回報的地步。她曾經也單純地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哪怕這些“好好的”都是表象,都是李苒苦心經營的結果,但她也沉醉其中,自欺自人。
曾經她天真的認為,隻要自己不離開,兩人就能天長地久。
可人的心呀,總是貪婪又脆弱。
這麼些年,賀南方給不了她“賀太太”以外的東西。給不了她陪伴,給不了她丈夫的寵愛,甚至給不了她溫馨美滿的家庭。
當李苒的心漸漸冷了,愛意消磨掉後,昔日的那些誓言變成謊話,情話也變成了妄言。
離開時,人人都說是李苒不知好歹,卻沒人指責賀南方的冷酷。可她寧願背負著這些謊話和指責,也不想再堅持下去。
在經過過這麼多後,當她看清賀南方對她隻有控製欲,而非愛情後。
李苒變得尤為堅決。
她吐出的每一字句,都是絕不回頭的態度:“我現在不喜歡你了,我也不想跟你結婚。”
說罷,像是為讓賀南方死心,她又咬牙添了一句:“今天不會答應跟你結婚,這輩子也不會。”
她用最殘忍的話,戳破他的高傲,他的自以為是。
賀南方周身的氣壓瞬間暴增,是那樣的的憤怒。
他看向李苒,連眼睛都是通紅的,腦海裡閃現千萬個念頭,無一不是暴虐殘忍的。
李苒清楚,他不會打她。賀南方做過很多混蛋事情,可他不會打女人。
忍了許久,他才惡狠狠地宣布:“這不是你決定的,你隻能嫁給我。”
李苒睜大眼睛看著賀南方,充滿匪夷所思。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賀南方,我說過我不想跟你結婚。”
李苒的一係列舉動,不僅沒有讓賀南方試著去理解她,反而激起他霸道的本能。
他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為了阻止......阻止李苒離開——就像她曾經說的那樣,如果可以選擇,李苒一定會離他遠遠的。
看到她如此生氣,如此氣急敗壞,賀南方像一個旗開得勝的國王,他翹起的嘴角輕揚。
慢慢地靠近,走向情緒漸已失控的李苒。
“我想跟你結婚就夠了。”
下巴被人猝不及防地抬起,賀南方狠狠地吻了過來。薄薄的嘴唇被傾儘的碾壓,李苒從他的懷裡掙紮出來,使出全身力氣想要推開眼前的男人。
她的唇瓣幾乎被咬破,透著嫣紅的血色,在燈光下尤其的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