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方隻喝咖啡不喝茶,老爺子的紫砂壺放在家裡,都快落灰了。
“苒苒。”
老爺子放下手裡的東西,朝她招手:“過來。”
李苒將懷裡的花給旁邊的護工,然後端著一個矮凳,乖巧地坐過來。
說來命運也是奇怪,賀南方隻有母親沒有父親。而李苒隻有父親,沒有母親。
兩人卻又都有一個十分疼愛他們的爺爺。
她嘴甜地叫了幾聲爺爺後,老爺子笑的胸膛直震。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老爺子看向門外:“南方呢?”
李苒表情儘量自然些:“不知道,開會呢吧。”
老爺子洞察人心,怎能不發現他們之間的端倪:“吵架了?”
李苒點點頭。
老爺子:“賀南方那小子,從小被我慣壞了,脾氣太大。”
“他要是惹你不開心,你跟爺爺說,替你揍他。”
說著,老爺子攥緊拳頭,做出一副要揍人的姿勢。
李苒見他精神還不錯,張了張口:“爺爺。”
老爺子慈愛地摸著她的頭發,人逢喜事精神爽,連眼角的細紋都變得飛舞起來。
“我......我不想跟賀南方訂婚。”
老爺子的嘴角的笑意沒變,他不動聲色地問:“是不是沒考慮好?”
“也不要緊,你們倆不算大,遲些結婚也不妨。”
“不是的爺爺。”她出聲打斷。
“我是說,我不想嫁給賀南方。”
老爺子臉上雖然沒了笑意,但語氣倒是很輕快:“告訴爺爺,為什麼?”
不因為彆的,但從老爺子溫和的語氣裡,李苒就獲得了無限的勇氣。
“爺爺,我不喜歡他了。”
老爺子聽完這話,稍有詫異。
以前李苒多愛自己這個孫子,老爺子是看在眼裡,不然也不會放心地讓他們倆住在一起培養感情。
而且李苒性格慢熱,最重感情。說喜歡,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老爺子立刻就發現不對勁兒,他深究便明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告訴爺爺,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李苒瞬間眼淚滑落下來,她額頭抵在老爺子的膝蓋上,泣不成聲。
“不哭,有事情爺爺給你做主。”
李苒真的很傷心,老爺子聽完她第一句話便斷定李苒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賀南方至今卻還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走不下去。
李苒平靜下之後,將老爺子走後賀母在賀家是如何待她,管家、李艾還有一眾下人是如何陽奉陰違。
賀南方常年在外出差,如何對她漠不關心。最重要的是,賀南方霸道無理的性格,壓根沒辦法跟他好好溝通。
最後她才道:“爺爺,賀南方他並不是喜歡我。”
“他隻是習慣我了,習慣我對他好,習慣我不求回報的付出。”
“但是,我心裡好難過呀......爺爺我現在後悔喜歡他了。”
“我不想見他,他就將我抓回來,還逼著我坐船。”
說道這裡,老爺子再也忍不住了。
“去叫賀南方來!”
一般老爺子都叫他“南方”,隻有極少數的時候,會連名帶姓叫他。
見老爺子正在氣頭上,李苒又狠逼出幾滴眼淚:“爺爺,你不要生氣。”
“當心身體。”
旁邊的護工立刻拿了藥丸過來,勸慰:“您不能生氣。”
李苒給他順氣:“爺爺,你好好跟他說,不要生氣。”
老爺子一聽,立刻道:“去拿根棍子來,越粗越好!”
管家還有種人麵麵相覷,誰也沒動。
老爺子臉一板:“怎麼,我現在命令不動你們是不是?”
管家:“不是,老爺子,咱們家裡沒有棍子。”
李苒在旁邊小心提醒:“爺爺,家裡有高爾夫球杆,上次賀南方就用那個打碎了我的花。”
老爺子揮手:“還敢打碎你的花?”
“就拿那個過來!”
管家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李苒:“孟忠,你是不是找不到高爾夫杆?”
管家;“能。”
很快,賀南方跟高爾夫杆,一前一後進來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見李苒哭的梨花帶雨,不用問便知道發生什麼。
老爺子將手裡的高爾夫杆敲在桌子上,梆梆響。
“你......你,我讓你好好對待苒苒,不是叫你欺負她。”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李苒,眼睛鼻子都哭紅了,淡淡的眉毛蹙在一起。
他直接了當:“我錯了。”
李苒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頭一驚,看向賀南方時,撞見他眸色裡的淡定。
這才明白過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老爺子也被他從善如流的認錯搞得心頭一梗,但還是敲著棒球拍道:“知道錯了,改不改?”
賀南方杵著一米八幾的個子,微微低頭:“改。”
這不僅是賀南方二十八年來第一次認錯,而且還是前所未有的流利。
像是演練過一樣。
一看就不走心,李苒回想難怪賀南方一點都不怕她找老爺子。
隻要他態度好,再做出一副認錯從良的樣子,老爺子是他的親爺爺,肯定會心軟。
沒有道理再阻攔著他。
李苒也不哭了,這點眼淚在老爺子麵前還有點用,在賀南方麵前壓根沒一點用。
他至多看她一眼,然後由著她哭,最後婚禮照常舉行。
“賀南方,你非要裝成這樣?”
“當初硬逼著我跑到船上時候,你的態度可比現在不知悔改多了。”
“你現在演給誰看呢?”
李苒說完後,賀南方一直不講話,李苒定睛一看,發現他眼圈紅紅的。
他膚色本就冷白,平日裡拽的二五八萬,高冷的不行,現下居然低著頭,一臉悔改的樣子。
就連垂落的發絲都是演技!
草!
老爺子見他這副樣子,實則不好再多說什麼,本就從小將他放掌上慣著,這下甚至連打都不舍得打。
他看向李苒,“苒苒......”
她恨恨地看向賀南方,他篤定老爺子會對他心軟。
他篤定老爺子治不了他。
李苒收回視線:“爺爺,前段時間,我爸爸受傷了。”
老爺子連忙問:“怎麼會受傷?”
賀南方看了李苒,眼神一如既往地淡定:“爺爺,這件事怪我。”
他主動把錯一攬,老爺子自然問起:“怎麼回事?”
賀南方:“伯父那天教訓我時,孔樊東私自動手,事後我也將他交給伯父處置了。”
老爺子聽完怒道:“你手下的人敢對李昌明動手,你沒有責任?”
賀南方特彆誠懇:“我被伯父教訓了一番,傷到頭部,意識有些不清醒,沒有注意到孔樊東的動作。”
老爺子一聽,連忙問:“傷到頭了?”
但還是板著臉:“嚴重嗎?”
賀南方:“不嚴重,休息半個多月就好了。”
老爺子眼裡絲毫不掩飾的心疼:“怎麼不跟我說。”
李苒算是看明白賀南方想乾什麼了,所有錯他都認,隻要不妨礙他結婚就行。
賀南方:“爺爺,這件事確實我不對,我已經跟伯父道過謙,但這件事畢竟我錯在先,希望請爺爺能夠帶我登門拜訪,跟李伯父說明。”
他潛台詞是說,李昌明現在不見他。
李苒越聽怎麼越覺得,賀南方才是受害者似的。
再讓他說下去,黑的也說成了白的。
她連忙製止住:“爺爺,我不想跟賀南方結婚。”
老爺子當然不能枉顧李苒的意見,對賀南方道:“這次訂婚不太是時候,準備的也不充分。”
“暫時先不要辦了。”
賀南方一改之前的誠懇,語氣堅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