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方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有點怔住。
也不知道是被李苒罵傻了,還是腦袋被燒糊塗了,李苒點著他肩膀在原位上摁了摁:“我現在就去找醫生過來給你注射抗生素,你給我乖乖在這裡坐著。”
賀南方生病還被罵了一頓,有點委屈,撇了下嘴角,沒說話。
醫生拎著藥箱過來時,看著剛才囂張異常,不可一世的病人此時坐正在車座上,沉默寡言,緊抿著嘴角。
心裡忍不住笑,壓著嘴角問了句:“想通了?”
被賀南方一個冷冰冰的眼神掃過來。
李苒叫來孔樊東站在一旁,大有種他隻要敢反抗,她就叫孔樊東摁住他的趨勢。
賀老板識時務為俊傑,很配合地注射完藥。
下車後,隨性醫務人員嗬了一聲,他跟孔樊東認識,忍不住多聊了兩句。
“這賀夫人可以呀,我在賀家隨醫這麼多年,可還第一次見老板改主意。”
孔樊東沒評價,隻含糊地說了句:“習慣就好了。”
醫生嘖嘖了兩聲:“看著還挺溫柔。”
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
賀家在南山的彆墅叫桂隴苑,是早年老爺子在南山養病時置辦下來的。
老爺子肺不好,常年離不開南山這處天然氧吧,所以桂隴苑依山傍水,風景優美。
浩浩蕩蕩的四輛車,行至桂隴苑的彆墅門口。
除了李苒他們坐的這輛車外,孔樊東帶著的十餘手下另乘兩輛,最後一輛車是隨性的醫務人員。
從孔樊東早上彙報過來的消息,昨晚就到南山的有五人,當時孔樊東以賀南方沒時間會見為由,將他們安排了住宿。
加上上午來的這十餘人,現在桂隴苑裡大概有二十來人。
賀南方一邊走路,一邊跟李苒說著情況。
“台州那邊你沒去過。我母親娘家姓孟,與她一同的還有兩個舅舅。”
李苒快速地記著:“那他們來做什麼?”
賀南方卻沒什麼多餘的力氣講那麼多,孔樊東立刻接過來。
“如果老爺子有意外......”說完他看了賀南方一眼,見他對“意外”兩個字沒什麼特彆的反應。
“賀先生行使的法定代位繼承權。”
李苒:“什麼意思?”
孔樊東解釋:“老爺子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應該是先生的父親,但先生的父親不在了,先生相當於是從父親那裡獲得了代為繼承權。”
李苒點頭:“那與你舅舅家有何關係?”
孔樊東:“按法律來說,先生父親從老爺子那裡繼承來的財產,其中有一半應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李苒明白了,敢情孟家是來分遺產的。
孔樊東:“雖然老爺子的遺囑裡已經將所有遺產都留給了先生,但這份遺囑現在還未公開,所以他們猜測老爺子一旦沒來得及留有遺囑,按照法律來規定,應該有一部分屬於賀夫人。”
李苒:“還有十幾人是誰?”
賀南方:“許家。”
孔樊東:“早年兩家關係好,許家從老爺子那一輩就跟賀家有往來,發展到如今雖然生意往來少了,但不排除還有混雜的。”
李苒沒想到許家還會來趟這趟渾水,“另外還有幾家呢?”
“另外就是賀家老宅的幾位本家,當初老爺子一人外出闖蕩,本家那些人多少資助過他,後來老爺子為了表達謝意,也同本家幾位太爺合開了幾個場子,本家那幾位隻分紅,從來不出錢,不出力。”
“所以這次,他們大概還是來要錢的。”
說到這個,孔樊東十分看不起:“每年變著法來要錢,恬不知恥地說賀家有今天家業都是當年他們借老爺子錢掙來的。”
“說難聽點,他們那點恩惠,老爺子已經千倍萬倍地還清了。”
賀南方見她理的差不多,進去之前寬慰她:“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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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有個圓桌會議廳,賀南方剛推門進來,坐著的人便齊刷刷地看過來。
他臉上露出個不太明顯的笑,簡單幾句寒暄完,然後坐在正位上,目不斜視地接受眾人的打量。
如他所料,所有人一見賀南方好端端地出現在門口的時,眼睛裡的差異絲毫不掩飾。
就像他們認準了賀南方不會來,偏偏又大變活人似的來了。
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不清不淡地說了句:“各位叔伯辛苦了,還特地跑來一趟。”
“有什麼事兒?”
他們這些人巴巴地過來,沒想到真見到活蹦亂跳的賀南方。
許聞斌先開的口,在座的他雖然輩分不是最高,但卻是最有地位的。
“南方,不知老爺子現在情況如何了?”
賀南挑著眉毛:“爺爺情況好的很。怎麼,你們是來拜年的?”
賀家那幾個本家,立刻打著哈哈:“是是是,我們就是來拜年的許久沒見賀二叔了。”說話的人叫賀長鳴,其父親跟老爺子是兄弟,他跟賀南方父親是堂兄弟。
賀南方:“長鳴叔,往年過年都是年前來走動,這次怎麼變了,改年後了?”
這層玻璃紙大家戳來戳去就是不捅破,所以氣氛格外尷尬。
賀南方坐在沙發椅上,笑著看向坐著的人。
“各位有話不妨直說,來都來了,估計都是帶著一肚子的話來的吧?”
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摸不準賀南方的態度。
老爺子病危的事兒已經是鐵板釘釘,隻不過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何情況。
許聞斌蓋起茶杯:“我們聽說——老爺子病故了?”
賀南方這次是真動氣了:“聽說?”
他慢條斯理地問:“聽誰說的?”
“若聽說的都是真的,實不相瞞,我先前還聽說許家欠了一屁股債,就快破產了。”
“許伯父來說說,我這聽說是真是假呀?”
許聞斌臉色僵硬,許家的現金流出現問題,確實有點資不抵債。
好在他許家也算家大業大,還能拆東牆補西牆,所以資不抵債的消息一直捂得嚴嚴實實,沒有被傳出去。
賀南方是怎麼知道的?
許聞斌尷尬笑笑:“當然是謠言,假的了,這種話怎麼能當真。”
賀南方眼睛不抬道:“許叔若沒把謠言當真,今天又興衝衝地來南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