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喜歡都是不對等,即使是兩個相愛的人也一樣。
李苒因為經曆過這些, 所以尤其明白這個道理。對於賀南方要求她多喜歡一點, 她也可以答應,告訴賀南方以後每天都會愛他多一點, 撫平他心底的不安,然後兩個人繼續這樣相處。
但隻有她自己心裡知道, 愛情不是分糖果, 可以想多分一些便多分一些。
深愛的那個人心總是貪婪的。
李苒猶豫了一下, 點點頭。
“好。”
賀南方並沒有過多糾結這個事情,就好像他將這個問題撕開小小的一個傷口,給李苒看到他心裡的一點點的傷心難過。
李苒再給他貼上一塊創可貼之後,他便繼續若無其事。
李苒:“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保證以後工作再忙,也不會不接你的電話。”
賀南方點點頭,他貌似有點心不在焉,垂著眼神把玩著李苒的手指。
“其實——這些也不是很重要。”他捏著李苒軟軟的手指,揉著她的指腹,“我說的話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並不是你不好。”
他越這樣, 李苒心裡越自責, “對不起。”
“我確實不應該隻顧著工作忽視了你的感受。”
賀南方抿了抿嘴角, 下巴的弧度跟光線切合成一個柔和的角度:“沒關係。”
“隻要是你喜歡做的事情, 我排在後麵也沒什麼。”
李苒在心裡鄙視自己, 她反握住賀南方的手:“我保證, 如果以後出差, 一天至少跟你打一個電話,打到你接為止。”
“行不行。”
男人勾了勾嘴角,眼睛終於不再那麼哀傷,露出淺淺的笑意。
“好。”
“你要說到做到。”
晚上洗完澡後,李苒累極了。
她一邊躺在沙發上敷麵膜,一邊拿著平板電腦看助理傳過來的參賽作品。
眼皮打架了兩分鐘,平板從手裡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咚。
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賀南方走過來,將地上的平板撿起:“休息吧。”
李苒強撐著去洗臉,解開濕漉漉的頭發,低頭找吹風機。
男人也擠進了衛生間,鏡子裡映出男人的臉,他摁著一旁的洗手台彎腰,將櫃子裡的吹風機拿出來:“在這兒。”
“我幫你。”
李苒打了個哈氣,點點頭:“好。”
她眯著沉重的眼皮,耳邊是低鳴但又不太聒噪的吹風機聲,濕漉漉的頭發也逐漸變得乾燥。
等到賀南方將吹風機放回洗漱間再回來時,李苒已經歪著身子睡著了。
賀南方失笑,看來今晚又是什麼都做不成。
**
兩人一起回到N市,李苒要趕著回去參加於曉曉的婚禮。
她作為伴娘,還要提前一天去於家。
婚禮的前一天,N市下了一場初雪。於曉曉打電話給她,叫她過去吃晚飯。
幾個伴娘,還有好朋友聚一聚。
李苒應聲,她下班後先是跟賀南方打電話,賀南方也剛準備離開公司。
在電話裡,她跟賀南方道:“晚上我不回去吃飯了。”
賀南方臉上的笑容淡了淡:“嗯,你去哪兒?”
李苒將於曉曉叫她去於家吃飯的事兒告訴賀南方,電話裡有些沉默。
大概是勾起了賀南方不太好的回憶,他們上一次吵架就是在於家巷口的馬路上。
“早點回來。”他到底沒多說什麼,隻是仔細叮囑了她一番。
“今晚要下雪,要是太晚的話,打電話叫我去接你。”
李苒輕點頭,或許是賀南方的語氣太過於平靜,又或許是他對李苒的縱容。
她握著手機,輕聲問:“你去嗎?”
李苒有點不太確定,以往賀南方一直都不喜歡於家,而因著於鴻霄和賀南方的過節,李苒也一直儘量不讓他們接觸。
但今時不同以往,於鴻霄早已跟溫長寧結婚。
而李苒也重新和賀南方在一起。
賀南方點頭:“好,我過會兒開車去接你。”
冬天,外麵飄著小雪。
賀南方的車到公司樓下,李苒穿上大衣下樓,雪花從她的衣角飄落,有些許落在肩上。
車停在公司前麵的噴水池旁,李苒走過去時,車門自動打開、
上車,迎麵撲來一股熱氣,她凍得咬緊的牙齒鬆了鬆,身體漸漸回暖。
“冷?”
賀南方的大手靠過來,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她體溫一向很低,尤其是冬天。
現下快入九了,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
“不冷。”
她笑了笑,收回手。
賀南方遞過來一個保溫壺:“嗯,給。”
她自從回N市後,之前離開賀家斷了的藥膳又被重新撿起來。
雖然針對李苒的身體,醫生出了好幾種治療方案,但每一種方案都十分痛苦。
國外有種最先進的技術,治療周期是一個月,這一個月她要躺在醫院不能下床,更甚至她還要插著導尿管。
醫生一直跟她說,這是目前國外最先進的治療技術,對她的病情有很大幫助。
李苒將治療方案拿回家,她也不是動心。
隻是,拿著這個方案,好像一切都還有希望似的。
結果晚上回來時,包裡的東西被賀南方看到了,李苒乾脆跟他商量起這件事。
她把各種危害都省去,隻是說這種治療方案有多好,不過賀南方也不是傻,他沒聽信李苒的,自己一個人跑去書房做功課。
一直到半夜,李苒已經睡著了,他才從書房出來。
李苒睜開惺忪的睡眼,對上賀南方那雙滿是心疼的眸子。
男人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我不同意。”
李苒睡得稀裡糊塗,被他親醒後,張開軟綿綿的唇瓣問:“什麼呀?”
賀南方沒說話,他輕輕地啄了一下李苒的嘴唇:“不治,太疼了。”
李苒這才想起睡前男人拿著治療方案去了書房的事兒,她偏了偏頭,軟著聲音問:“看完了?”
賀南方:“嗯。”
李苒:“醫生說也沒有多疼,忍一忍就過去了。”
“而且這是最好的技術了,做四五次基本就會有效果。”
“四五次?”
賀南方堅決不答應。
“一次都不行。”
李苒抿了抿唇瓣,不想跟他爭執:“好吧。”
賀南方:“不許背著我去做。”
她點點頭,推了推他:“知道了,睡覺吧。”
賀南方將治療方案,還有醫院的一係列報告單和病例全都鎖進了保險櫃。
好像鎖起來,這些問題就可以不存在了似的。
李苒懶得理他幼稚的舉動,側著身,頭一歪又睡著了。
**
見賀南方手裡遞過來的東西,李苒默默地接過來,她在賀家吃了這麼多年藥膳,其實已經很不喜歡了。
任何美味可口的食物,放進藥材後,都變成了一個味道。
她皺著眉頭,將保溫壺裡的湯喝完,賀南方在一旁目不轉睛的地盯著她,一直到李苒乾完最後一口,他才露出一個笑容來。
李苒將保溫壺遞給他:“我真的不想喝了。”
賀南方沒理她,將保溫壺收起來後,抽了張紙巾給她擦手。
“喝這個對你有好處。”
“不比西藥,這個沒有副作用。”
李苒小聲嘟囔了一聲:“那我寧願吃藥。”
“還痛快些。”
賀南方最近比較敏感,尤其是李苒上次給他提那什麼治療方案後,他時不時地會檢查一下她的包。
連有一次她上火喉嚨痛,在包裡放了一盒含片,都被賀南方找了出來。
問了她半天,甚至還自己嘗了一顆,才相信那是含片。
總之,他現在除了工作之外,沒事都在家。
車開進於家院子裡,於曉曉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鬥篷大衣,見到李苒下車後,蹦跳著走過來。
於家院子裡格外喜慶,於鴻霄當年結婚的時候,李苒沒趕上,這次於曉曉結婚,她才看到歡歡喜喜的於家。
於曉曉拉著李苒的胳膊往裡麵走,一邊小聲問:“賀南方怎麼來了?今晚就我們幾個朋友一起聚餐,我爸媽他們不在家,你把賀南方叫來,我怎麼招待呀。”
於曉曉說起這個,李苒才發覺自己考慮不周到。
賀南方來於家和李苒來於家完全是不一樣的概念。
她來於家完全可以當做是私人聚會,又或是好友之間的見麵。
但賀南方來於家,卻是一種信號釋放。
這座城裡,每天都發生那麼多風起雲湧的事情,尤其是賀南方他們這群人。
他們站在風浪的最頂端,哪怕是一個手勢,一個眼神,經常都寓意著某種征兆。
並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私人聚會就能招待的了。
於曉曉半是歎氣,半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呀,怎麼不提前跟我說。”
李苒這才發覺自己做了一個多麼莽撞的決定:“對不起呀,我沒想那麼多。”
於曉曉搖頭,她回頭望了一眼:“沒事,陳齊晟先招待賀南方,我先打電話把我爸和我哥叫回來。”
李苒十分抱歉,“要不,我叫他回去?”
於曉曉又在她的臉上擰了一下:“李苒,你這被賀南方寵的腦子糊塗了吧。”
“啊?”
於曉曉恨鐵不成鋼,她這兩年比李苒經曆的事情多,而李苒這兩年儘是在學校,倒是把性子養的愈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