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怕她擔心。所以在暈暈乎乎地狠摔了一交後,他又站了起來。
李苒低聲問:“怕我擔心?”
“那現在怎麼又告訴我了?”
賀南方垂著眼睛笑:“想讓你擔心。”
李苒的心裡的脾氣被這兩句話磨得沒有絲毫棱角,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何必呢?”
“摔倒了,就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
賀南方雲淡風輕地說:“我想要是你主動問起來,我再告訴你會比較好。”
刹那間,李苒心頭像是有一把錘子,狠狠的敲了她一下。
賀南方不說是因為他想讓李苒主動關心他,他應該是從摔倒的那一刻起,就懷著這種心情。
就像是小朋友,在外麵摔到了。
摔倒了的那一下肯定不會哭,因為身邊沒有一個人。
但是一回家,一看到熟悉的麵孔,一定會把傷口露給最親近的人看,想要得到安慰。
最好的是,一回家就能得到喜歡人用關心的語氣問:“你怎麼受傷了?”
賀南方是抱著這樣的期待,一直一直地等著李苒開口。
而她呢,隻是想著怎麼把他弄睡著,儘快的擺脫眼前麻煩。
她沉默了片刻後,開口道歉:“對不起。”
“我不應該對這麼疏忽,連你受傷了都沒有注意到。”
賀南方搖搖頭,他伸手攬著李苒的肩膀:“其實也沒那麼疼。”
“就是——心裡酸酸的。”
“不想你在意,也害怕你真的不在意。”
說完這件事後,賀南方很快抱著李苒睡著了。
這回卻換成李苒不困了,她睜著眼,一眨不眨的看著賀南方的傷口。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問:如果真的愛他,為什麼連這種事都注意不到呢?
即使之前賀南方一直問這個問題,但李苒一直沒有承認。
可事實就是這樣,她確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喜歡。
以前,李苒覺得自己喜歡賀南方,而賀南方離不開她,隻是一種習慣使然。
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的李苒,習慣了她的陪伴。
習慣了兩個人的名字放在一起,習慣了賀南方的身後必須有這個女人。
可是現在,她對於賀南方的感情,合何嘗不是一種習慣。
她曾經長久的對他動過心,即使後來她努力說服自己不去愛,不愛了。
可這麼多年,遇到那麼多優秀的男人,李苒再也沒有動過心。
現在想想,當初她覺得賀南方很殘忍,因為比不喜歡更可怕的就是習慣。
它是介於喜歡和不喜歡之間,讓人煎熬萬倍的一種存在。
習慣會使人不甘,使人對愛情心生退卻,更會使人在愛情裡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當初她覺得命運不公,可如今,命運的齒輪旋轉。
而她,變成了習慣他們愛情的人。
她習慣了賀南方英俊的容顏,眼裡再也入目不了其他。
她習慣了賀南方對她的好,從未去深思這段感情裡,她付出了多少。
直至賀南方今天的一席話,才隱隱的叩開她的心門。
不論是因為什麼借口,害怕傷害也罷,曾經付出太多也罷。
總之現在,她確實沒有將賀南方過重要的放在心上,否則也不會在他受傷了,她連一句過問都沒有。
或許是因為這是一個很小的傷口,她覺得不那麼嚴重,所以才沒有過問。
但在賀南方眼裡卻是另一種解讀。
他心裡大概是很失落吧。
李苒輕輕地摸著她的傷口,心裡五味雜陳。
她第一次反省自己在這段感情裡的所作所為。
正是因為曾經經曆過被人忽視,輕待,她才格外理解賀南方今晚的心情。
**
第二天一早,最先起來的是李昌明。
李苒醒來時,李昌明已經買好早飯,在看早間新聞。
她走到客廳時,李昌明的眼神往裡麵瞥了一眼:“賀南方在裡麵。”
李苒:“嗯?”
李昌明哼了一聲,表示很不高興。
李苒:“爸爸,昨晚你把人間灌醉,現在還好意思不高興。”
“他昨天還摔了一交,差點舊傷複發。”
李昌明捕捉到一個關鍵詞:“什麼舊傷?”
李苒和賀南方在山上遇險那件事,李苒一直沒有告訴他,一是這件事的最終結果李苒並沒有受傷。
另一個原因是,她不太想讓李昌明以為賀南方用這件事做要挾,逼迫她在一起。
李昌明追問道:“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李苒知道將上次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講給她聽,聽到最後,李苒沒受傷時,他一直壓著的眉頭才稍微舒展一些。
不過,還是皺著的:“你是說,那個女人推你的瞬間,賀南方毫不猶豫地護著你一起滾下去的?”
李苒點點頭:“還得得了腦震蕩,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李昌明默不作聲,他看向李苒,語氣嚴肅的問:“這麼大的事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麼對你救命恩人的?”
李苒:“嗯???”
“可昨天灌他酒的明明是你呀。”
李昌明訓斥了李苒一句:“要知道是你救命恩人,能灌他酒嗎?”
李苒:“......”
**
今早有商務會,孔樊東一大早就將賀南方的西裝送過來。
他一醒來,便感覺李昌明看的他的眼神不太對勁。
嚴父中透著一股慈愛。
洗漱完後,李苒招呼他過去吃早飯。
李昌明還特地給他剝了一個雞蛋,雖然李苒也有一個。
賀南方一派鎮定的接過後,詢問的眼神看向李苒。
李苒給了眼神,那眼神是什麼意思賀南方沒弄清楚,以為是老嶽父對他的不滿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
“伯父,實在對不住。昨晚我不該那麼跟您喝酒,您的身體如何?”
李昌明:“是我不對,不該灌你酒。”
賀南方掩飾住眼裡的差異,對老嶽父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感到莫名的無所適從。
李昌明:“你上次在山上救李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作為李苒父親,我正式跟你道謝。”
原來是這件事,賀南方腦子裡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揉了揉宿醉之後,漲疼的太陽穴。。
心裡想:早知道這件事能擺平,昨晚喝什麼酒?
吃完飯,賀南方換上乾淨衣服,出來。
李苒上午沒事,準備將他換下來的衣服打包好,送去乾洗店。
賀南方先走一步,兩人在玄關處膩膩歪歪。
賀南方趁著老嶽父沒注意,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李苒正欲親回去時,被李昌明逮個正著。
李苒摸摸鼻子:“爸爸,我去乾洗店了。”
李昌明叫住她:“站住。”
賀南方正欲說話,被李苒扯了一下衣袖。
兩人保持距離,現在玄關聽他訓話。
李昌明盯了她一會兒,李苒心虛地問:“爸,你看我乾什麼?”
李昌明含蓄問:“你倆平時,都是你主動?”
李苒腸子都悔青了,就因為剛才那個根本沒親到的吻,李昌明誤會了。
“也不是,我也經常主動。”賀南方立刻開口。
李昌明點點頭:“放心,爸爸很開放。”
“但女孩子該矜持的時候還得矜持。”
“就算救命恩人也不行。”
李苒:“......”
賀南方心想,李苒這是幾年才主動一次。
老嶽父這麼一說……又得一朝回到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