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說:“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把房門關上,有些疑惑,怎麼覺得這兩人怪怪的,是昨天發生了什麼嗎?
林稚平時性格好,就算心情再不好也極少外露。
很多時候,小蓮都覺得,她和宋衍有點像。
都不是那種,希望被憐憫的人。
所以總是把自己的負麵情緒隱藏的極好。
可現在……
今天的天空依舊是陰著的。
剛下過雨的北城,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清新的味道,綠葉被衝刷,仿佛是洗過一樣。
林稚穿著白色的睡裙,長發柔軟的搭在肩頭。
鴉羽般的睫毛,輕輕垂著。
唇色淡到不見一絲血色,坐在床邊,赤腳踩著地毯,
宋衍止住喉間的不適,把感冒藥和熱水一起拿過來。
然後在林稚的麵前蹲下。
他腿長,床到窗戶的距離不算大,動作難受又彆扭。
他卻無暇去管顧。
將藥遞到林稚麵前,柔聲哄道:“先把藥吃了。”
她低了眼眸,看著他。
還是沒說話。
臉色慘白到毫無血色。
“聽話好不好?”
宋衍的聲音,越發放輕。
幾近哀求的語氣。
“你要好好活下去。”
林稚的眼睫,極輕的顫動著。
活下去。
是啊,她得活下去。
從小到大,她都是外人眼中的乖乖女,就連媽媽也總說,她的女兒,未來是要站上最大的舞台,成為國內外都知名的舞蹈家。
可是……
太難受了。
就像是獨身一人沉入海底,耳邊和眼睛,都被鹹腥的海水浸泡。
她想上去,可周圍沒有依附。
她隻能睜著眼睛,眼看黑暗將自己包圍。
她的聲音乾澀而沙啞,仿佛乾吞了一把被曬的灼熱的沙子:“怎麼辦。”
她說,“我好難過。”
“宋衍,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宋衍安慰她:“不會的。”
他抬眸,動作極輕的握住她的手,“我做你的家人。”
“從今天開始,我來照顧你,我做你的家人。”
林稚哽咽著,眼淚懸在眼角。
宋衍在她旁邊坐下:“聽話,先把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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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著她吃完藥,宋衍坐在她床邊,看她睡著以後才離開。
剛一出去,就咳的不行。
昨天那場雨,不光林稚一個人感冒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給她,還站在風口替她擋著,昨天夜晚身上就開始發熱。
小蓮有些不放心,勸他去醫院看看。
他搖頭:“沒事。”
又叮囑了小蓮幾句,林稚醒了以後,一定要讓她好好吃飯。
然後才回房。
林稚那幾天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最常做的就是在房間裡發呆。
房間的隔音似乎不太好,隔壁的咳嗽聲,反複響了一夜。
聽小蓮說,宋衍也病了,已經咳了好些天。
林稚看了眼手邊的感冒藥,遲疑片刻,她穿上拖鞋出門。
吳媽看見她了,連忙過來:“不是還病著嗎,怎麼不好好躺著?”
她搖了搖頭,把藥遞給吳媽:“吳媽,這個藥還挺有效的。”
吳媽頓時了然,接過藥。
這些天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兩個孩子她都心疼。
都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怎麼就……
唉。
她叮囑林稚:“這幾天好好休息,彆亂跑,知道嗎?”
林稚勉強擠出一個笑,唇色淡到泛白,整個人憔悴的不行:“好。”
那天夜晚,隔壁的咳嗽聲低了一些。
因為林稚的事,他特地請了好幾天的假,明天就要返校了。
屋子裡的燈,亮的有些刺眼。
他看了眼床邊的小熊。
遲疑片刻,還是伸手將它放進抽屜裡,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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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陪著林稚去了一趟墓園,把林母的骨灰拿回來,和林河的葬在一起。
她坐在那裡,將自己的日記本,也一起埋下。
她不是什麼堅強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強撐著,掩住難過,好好活下去。
細雨如絲,林稚撐著傘,看著上麵的名字。
眼睛酸漲。
不能哭。
她努力忍著,爸爸說過,他會護著她,一輩子都不讓她有哭的機會。
所以她不能哭。
宋如過來,將懷中的花放在墓碑前麵,她說:“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林稚,像親生女兒那樣照顧她。”
林稚個子已經很高了,站在穿著高跟鞋的宋如身旁,隻比她矮一個頭頂。
長發綁成馬尾,束在腦後。
未施粉黛的麵容,素雅乾淨,她抿著唇,一連鞠了好幾個躬。
她一定會努力,努力成為他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