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人眼角抽搐, 興致高昂舉起酒杯, 請楚塵喝酒, “塵之,女婿上門, 哪有隻吃飯, 不喝酒的道理?”星柏(綺楠二哥)讓下人換一個大碗。
自古有一個規矩, 女婿上門,必須把女婿灌醉,彰顯嶽家熱情,對女婿的重視。綺楠不由自主想起成婚當晚的事,浪子隻喝一杯酒, 酒醉後,身上充滿著誘惑。“爹,晚上大伯找夫君有事。”
綺楠不想讓人看到夫君醉後嬌顏,即使是她最親近的家人也不可以。故拿羅尚書當借口,綺楠雖是婦人, 心思細密, 知道父親和羅尚書之間水火不容,猜到父親和浪子之間存在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女兒從來不會說謊, 康大人怕女婿真的喝醉了, 在羅尚書那裡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示意兒子點到為止, 心中有些憤懣,不讓老丈人灌酒的女婿不是好女婿。
有人來敬酒,楚塵一口喝完, 利用袖子的優勢勾搭娘子的小手指,柔亮的雙眸望著酒杯。
康夫人眼尖看到這一幕,見女兒耳朵上染上一成粉紅。她原本憂心女兒和浪子成一雙怨偶,女兒是她精心教養的世家貴女,浪子無人教養,兩人地位懸殊,難以恩愛相處。此刻她見到一對小兒女在他們眼皮底下互動,懸著的心落下了。
這頓回門飯康大人吃的不儘興,他讓女兒和小姐妹一旁玩去,他帶著楚塵到衙門。
康大人今日當值,因為女兒回門,特意請了半日假。到了衙門後,康大人教楚塵如何判案,如何了解人心。他怕楚塵因為兒女私情荒廢了學業,故而提醒楚塵要以學業為重,“有何不懂,你可以去找羅延昔,那人的學識教導你,夠了。”
楚塵恭敬的答應,他的師父是一個女夫子,可厲害了。
康府的姑娘們圍著綺楠七嘴八舌詢問綺楠婚後生活如何,開始期待自己的如玉郎君是怎樣的,她們也到了該說親的年齡。
綺楠麵對小姐妹,沒有保持高冷姿態,她和浪子相處的生活方式,說不出口,太過驚世駭俗。
小姐妹們聊聊府中發生的事,談談詩經,綺楠不說,她們不能強人所難。
太陽快要落山時,康大人帶著楚塵回到康府,康夫人縱使不舍得女兒,也不能強留女兒。
楚塵和綺楠上了馬車,康大人囑咐楚塵一定要照顧好他的女兒,“走,彆在耽擱時間了。”
綺楠趴在窗戶上望著家人,久久凝神。
“你若想家人了,往後我們經常康府做客。”楚塵放下車簾,握著綺楠的手,肩膀朝她那邊傾斜,他的肩膀永遠是綺楠的後盾。
綺楠端正的坐著,她想回娘家就回了,浪子能阻止的了她!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綺楠不舍得放手,她看不到未來,能和浪子在一起,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也就夠了。
紅色的羅裳衣,精美的刺繡,楚塵靠在綺楠的肩膀上,“娘子的肩膀瘦小、卻讓人安心。”
甜糯的酒氣迎麵撲來,綺楠斜眼看著浪子,她喜歡浪子在無人的時候對她撒嬌。綺楠把玩著浪子的指尖,比她的手指粗糙,但是浪子的手型好看。
楚塵搖頭暗笑,小娘子是一個傲嬌的人,明明心中有他,偏要裝作心中不在意。
小夫妻回到熟悉的小院子,在這裡,他們找到了歸宿感。
晚飯過後,羅尚書叫楚塵到書房找他,楚塵帶著康大人送的一壇美酒跟著小侍到羅尚書的書房。書房中每一個物件十分精致,彰顯主人是一個會享受的人。“大伯,嶽父聽聞你要與他喝酒,”楚塵拎著酒瓶子在羅尚書眼前晃悠,“嶽父怕你等急了,讓我帶一瓶酒給你。”
羅尚書撫著胡須,這個老匹夫,明知道他用喝酒為借口,想要和康大人好好敘舊,達成共識。兩家已經成為親家,老匹夫一直不肯坐下來,他們兩人好好談談話。“塵兒,大伯很為難,二房沒有一個人能立起來,都被你二伯娘教壞了;四房和五房在外做官,怕是一輩子也不能回都城;羅家隻靠大伯一房盯著,實在困難。”
楚塵點頭,羅尚書說的是理,羅家變成這樣,都是羅尚書一步步精心布置的。
羅尚書手放在楚塵的肩膀上,欣慰的看著楚塵,“你現在是三房的頂梁柱,能幫著大伯和你的哥哥們分憂,大伯開心。”
“大伯說笑了,塵之何德何能得到大伯如此看重。”楚塵擺手道,“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擔不起大任。”
羅尚書很滿意楚塵識趣,既然楚塵和康家扯上關係,就有利用的價值。楚塵身上流淌著的是羅家的血液,必須為羅家做貢獻。“老二始終是你的父親,早點斷案,讓他早些為他所做的事贖罪,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羅尚書做夢都想讓二弟的案子快些了解,二弟在康大人手中,他始終不放心。
“綺楠與嶽父提起二伯的事,嶽父說二伯的案子涉及的時間太長,要仔細調查,千萬不能遺漏一個受害者。”楚塵說道。
調查的最後一定會調查到三弟的頭上,“你嶽父做事縝密,是你學習的榜樣,學問做的怎麼樣了?”
“尚可。”楚塵說道。
“有什麼不懂的,大伯和你父親能指點一二。”羅尚書讓楚塵先回去,他讓人請老三到書房議事。
楚塵放下酒壇子,恭敬的退下。老東西開始心急了,楚塵無聲的笑了笑。百密必有一疏,他不相信羅尚書能全身而退。
羅延昔與夫人一起對詩,一對如膠似漆的小夫妻天天在他們麵前晃悠,他的一顆少男心開始萌動。
羅延昔正在興頭上,被萬意打斷,大哥這麼晚找他,又讓他幫大哥做什麼壞事?羅延昔整理好衣袍,去見羅尚書。希望楚塵不要讓他失望,扳倒羅尚書的關鍵就在楚塵身上。
“那個老蠻牛要徹查老二的案子,遲早挖出你插手老二乾的事。”羅尚書幽幽道,他等著看康大人知道羅延昔和老二的案子有關,看康大人是什麼反應。康大人會不會一如既往鐵麵無私,還是私了此事。“你放心,如今你是塵兒的父親,康大人看在侄媳婦的份上不會為難你。”
“多謝大哥救了小弟。”羅延昔感激道。
知道他用心良苦就好,“你找機會和康大人通通氣,讓他早早了結二弟的案子,本就沒有什麼,都是二弟瞞著我們做的惡事。”羅尚書和羅延昔商討如今官場上的風向,接下來他該怎麼走。
羅昊隻等來了妾室,沒有一個家人到獄中看望他。剛開始獄頭對他很好,好吃好喝供著,慢慢的他吃的飯菜和身邊的罪犯一樣,在羅家,這些飯菜豬狗都不吃。餓了幾日之後,他勉強吃了幾口飯菜,漸漸的他習慣吃豬食。
後來來了幾個妾室伺候他,他以為自己有過上快活、被人伺候的生活。可是他想錯了,這些妾室跟他搶飯吃的。整間牢房中隻有他和妾室,飯菜的量沒有變,猛然多出幾個人,不搶沒有飯吃。
妾室吃飯的時候被羅昊捶打,熬了幾日見羅昊吃著豬食吃的津津有味,羅昊在牢中唯一的優待就是沒和窮凶極惡的罪犯擠一間牢房。她們餓的沒有辦法,隻能上前搶,搶不過就打羅昊。
羅昊抱著頭,彎著腰躺在地上咒罵女人,有朝一日他要是出去了,一定要把這些女人千刀萬剮。妾室們以前在他麵前溫柔含羞,沒想到就是一條毒蛇,凶猛的狠。
二夫人從獄頭那裡知道夫君的現狀,她特彆開心。夫君喜歡鮮花般的女子,她在夫君眼中已經是枯花,她見夫君與小賤人**,隻能忍著,不能阻止。二夫人心中的仇恨猶如洪水蜂擁而至,她找到了解恨的方法。夫君不是喜歡妾室們嗎?每隔一段時間她送一批妾室到獄中和夫君相會,希望夫君和妾室們要好好享受相依為命的生活。
···
出門之後,楚塵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學習,綺楠閒來無事找三夫人說話。
三夫人知道他們夫妻生活和諧,每次綺楠找她說話,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綺楠肚子上,她沒有孩子,但是她想抱孫子。
府中有什麼事,三夫人做不了主,也懶得參與。她滿心關注綺楠,不在管府中的事,沒想到羅夫人放權讓她管一些可有可無的事,繞過二夫人。為此她沒少被二夫人擠兌。
綺楠看著精致的嬰兒衣服,她也渴望有一個孩子,有了孩子後,一個家才能成為完整的家。
三夫人溫婉含笑,“我是一個庶女,在家中並不受寵,幸而得到夫君寵愛。家中姐妹每次見到我時,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夫君不能給我一個孩子。我不覺得自己委屈,能有一個知心人相伴,一生足矣。”她沒想到能有一個大官嫡女當她的兒媳婦,這幾日娘家那邊來人,想要和她恢複往來,她不稀罕。
“我是嫡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給一個不靠譜的渾人,需要我捧著他。”綺楠捂著嘴笑了,她從不曾想男子竟然可以如此嬌氣。
婆媳兩癡癡的笑了,翩然而落的黃葉為她們伴舞。
羅延昔帶著楚塵悄悄離去,沒有打擾婆媳二人,他從來沒有看到夫人笑得爽朗。夫人沒有出嫁是受家中姐妹排擠,嫁給他後飽受詬病。
“到了考場上無需緊張,以你的學識足夠應對考試。”羅延昔本來想到書房中給楚塵講解要注意的知識點,現在看來免了。他們到書房必然會引起婆媳倆的注視,他不忍打擾夫人歡悅的心情。
楚塵笑了笑,羅延昔當屬寵妻第一人,“父親說的是。”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搖著頭,從彼此眼中看到無奈。
···
天涼了,今日風大,楚塵幫綺楠攏了攏鬥篷,“有娘子教導,夫君定不會名落孫山,安心在家等候夫君帶回來好消息。”
綺楠嗔怪瞪著浪子,“休要胡說八道。”她也認為自己能當的上大儒稱號,人還是謙虛些好。
“好,夫君說了,你在家要乖乖的,受了氣了,憋著,夫君回家當你的沙袋可好?”楚塵哄道,小丫頭片子,偏偏喜歡裝大人。
綺楠催促他快走,免得耽誤時間。
楚塵依依不舍上了馬車,馬車平穩趕往考試的地方。羅家祖籍在都城,不需要到外地趕考。
楚塵走後,羅家的人也散了,二夫人心存不滿,一個外室子趕考,需要這麼大的陣勢?奈何大哥在身邊,她不敢出口找晦氣。
大家最多認為楚塵能考上,沒有人相信楚塵能考到一個好成績。
楚塵從鄉試到會試全是第一名,都城中的人都在議論這是哪家的天才,後來才知這是羅府三爺家的孩子,“後生可畏。”父親是一個才子,兒子不會差。
羅尚書想把楚塵變成三弟,讓楚塵為他的兒子服務,專門做兒子不能做的事。楚塵考的好成績的時候,他表現的十分開心。
羅延昔猜想楚塵未來有大的造化,不想阻擋楚塵的腳步,而他手上沾滿鮮血,做下了壞事,如果追究下來,楚塵一定會受到牽連。他想毀了證據,可是又想到苦苦等待報仇的機會,如今機會來了,他真的能放棄嗎?忍辱偷生二十載,他真的甘心嗎?
他不知道如何抉擇,不知不覺走到牢中,賞給獄頭一些散銀子,讓獄頭買一些酒菜,他想和二哥好好說說話。
羅昊在牢中不知待了多長時間,蓬頭垢麵,他險些忘了自己是誰。若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妾室來此跟他搶食物,他或許已經瘋了。
羅延昔走上前悲憫的看著羅昊,伸出手幫他捏掉頭上的雜草。“二哥,許久不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羅昊抱著老三痛哭,終於有人來看他了,“三弟,你救救二哥,二哥不想死在這裡。”
“二哥,三弟身不由己。”羅延昔坐在草堆上,讓獄頭找一張桌子,將酒菜擺在桌子上。
老三是大哥的走狗,大哥讓老三乾什麼,老三必須乾。羅昊天天詛咒大哥不得好死,不念兄弟情意,大哥不想讓他出獄,怕他爭奪家產。他好久沒有喝酒了,酒入口辛辣甘甜,真爽。“我說老三,你該為自己考慮了。”
“二哥,塵兒考上了解元和會員,興許下年就能考上狀元,成了□□。”羅延昔開心道,塵兒真的當了狀元,他不能拖後腿,阻了塵兒的官路。
羅昊拿著雞大腿啃的正起勁,老三說的是他的兒子嗎?他快瘋了,老子沒有出息,兒子有出息。
“當初二嫂不阻止,於大人不插手,塵兒或許已經做了大官,成了二房的頂梁柱。”羅延昔可惜道,“二哥,你已經入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把塵兒讓給三弟。”羅延昔眼神淡泊溫潤的注視著羅昊,“三弟會好好疼愛塵兒。”
塵兒要是真的能考上□□,絕對能封侯拜相,他才是塵兒的生父。羅昊伸手抱著三弟,把塵兒還給他,有塵兒在,誰敢不給他的麵子。
羅延昔掰開羅昊的手,“大哥說了,塵兒一輩子是我的兒子,這是我為大哥做事的報酬,大哥賞賜我一個兒子。你和二嫂本就不想要塵兒,就將塵兒給三弟!”羅延昔說完就走了,出了大牢,他裹緊冬衣,有些冷。
羅昊在牢中瘋瘋癲癲大喊,一切都錯了,都是惡婆娘的錯,要不是惡婆娘從中作梗,他的好兒子早就為他增光,好不容易生了一個決定聰明的兒子,成了彆人的。他的好大哥,看似為他好,其實害了他。他胡作非為大哥不約束他,還將他的好兒子給了三弟,報答三弟,為什麼不將自己的孩子給三弟呢!
楚塵成了羅府的寶貝,羅老夫人見了楚塵,一口一個好孫子。塵兒如果真的是□□,他們羅家在都城的地位會更上一層樓。大兒子為什麼入內閣困難,大兒子成績隻排在一甲中遊。
二夫人暗中派丫鬟勾引楚塵,還當楚塵是她房中的外室子,任由她拿捏。她看不慣所有比她過的幸福的女人,為什麼她不得夫君待見,這些女人被夫君捧在手心中。
綺楠眯著眼睛看著浪子如何處理這件事,不就取得了好成績,有一半功勞是她的,她白天晚上講解浪子疑惑的地方,他們兩人的新婚還沒有過完呢,浪子要敢碰其他女人的身子,以後彆爬她的床。
楚塵舉起雙手,放在頭頂,他無辜的看著綺楠,快來救救他,他正在讀書,兩個女子爬到在他懷中。
“相公,我們是二夫人派來伺候你的。”女子甜膩道。
“娘子~”楚塵眨巴眨巴無辜的小眼睛,杏眸小眼泛著紅光,“女子怎能如此沒有骨氣,趴倒在男子身上,成何體統,女子顏麵何存!”
小嫚擼起袖子,準備上前抓狐狸精,被姑爺的話雷倒了。想起姑爺和小姐相處場景,小姐特彆男人,姑爺小鳥依人,姑爺不會隻喜歡男人婆!
綺楠噗呲一聲笑了,她也討厭動不動哭哭唧唧的女人,哪個女人如她英武,震的住浪子。綺楠叫下人把兩人拉開,帶著她們找老夫人說理。
楚塵嫌惡的脫掉外衫,沾了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刺鼻難聞。他換了一身衣服,跟上去看熱鬨。
綺楠到了老夫人住的地方,冷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