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司儀接過清點籌碼的結果,才看了一眼就笑了。
“我們這場比鬥,可以說是毫無懸念……哈哈,諸位貴客的下注也是毫無懸念,十九比一,看來新上台的這位小娘子,運氣確實不太好。”
樓上大多數客人自持身份沒有說話,隻是從籌碼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隻有一個客人,聽聲音還年輕,隔著紗簾輕佻地衝台上喊道:“不要著急殺,活捉以後,給我就地奸了她!”
“你照本少爺說的做了,我讓他們賞你三頓白麵饃饃,配整籠拳頭大的紅燒肉,哈哈哈哈……”
聽到樓上的話,男人毫不掩飾地咽了口口水,他定定地看著葉爭流,眼中同時閃過了色.欲和食欲。
迎著對手的目光,葉爭流眉心微微一跳,卻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她既不流露出驚慌,也不會表現出憤怒。
以女子之身入鬥所,葉爭流當然已經在心裡做好了各種準備。
現在的情況完全在葉爭流的預想之中,而且還不算預計裡最糟的那幾種。
對她現在遇到的這種事情,葉爭流當然也做好了應對的備案。
麵對這種惡意和挑釁,最好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因為沒有反應,所以也沒有趣味。在結果塵埃落定之前,她無論是哭泣、痛罵、辯駁還是抗爭,都隻會成為讓彆人覺得津津有味。
那油頭司儀說畢俏皮話,示意小廝上台打掃了金銀瓜子,便謹慎地退到台下,宣布比鬥開始。
至於勝負……也不用著他裁決。
地府連著比鬥場,閻王爺就是裁判官,生就是贏,輸就是死,在座有眼睛的都能看到結果,還需要什麼裁決勝負的判官?
司儀才做示意,角落裡的男人就唰一聲抽.出長刀,迫不及待地衝葉爭流砍來。
在他看來,像是葉爭流這種瘦弱的小娘們,應該早就被嚇呆了才是。
二樓的觀眾們顯然也如此做想,一看這男人殺氣騰騰的樣子,四座頓時湧起一片叫好之聲。
男人的動作很快,隻是葉爭流比他更快。
早在司儀宣布比賽開始之前,葉爭流就已經打開了第二技能“臣實有長策,彼可徐鞭笞”。
也正是因為這個有些冒險的舉動,她才確定:在使用卡牌技能時,假如技能沒有明顯的外在表現,一般人是無法確認卡牌之主是不是在使用卡牌的。
大堂裡四角都站著預備控製事態的侍衛,其中身懷卡牌者一定不少,然而卻沒有因為葉爭流發動卡牌而露出異色,更沒人衝上台把葉爭流拉下來。
——他們看不出葉爭流在用卡牌。
男人才一動作,葉爭流眼中的綠色箭頭就緊跟著他變了方向。
葉爭流耐心地等待了兩秒,直到男人離她隻剩兩步遠,她才猛然開啟了第三技能“十年一覺揚州夢”。
倒計時的牌子無聲在葉爭流心頭豎起,男人的動作變得僵硬滯澀,猶如立靶一般。
現在,共有五秒鐘時間,給葉爭流用來殺人。
此時此刻,時間瞬間被拉得極長。男人混著殺意的猙獰表情都仿佛凝固在了臉上,他大步躍起的雙腳就更是停滯在半空,久不落下。
第一秒,葉爭流搶上一步,貼近了男人身側。
第二秒,葉爭流跳起來,鞭腿橫掃過男人雙膝,同時握住了對方的兩肩,狠狠向下一扯。
第三秒,男人被葉爭流拉倒放平,麵孔朝地向下摔去,渾身破綻畢露無疑。
第四秒,葉爭流拔.出了自己的輕劍。
這是個相當合適的姿勢,也是個非常趁手的高度,據說劊子手砍頭的時候,刑場上的囚徒就會這樣灰心意冷地袒露脖頸、任人宰割。
第五秒,寒光霎起,鮮血四濺。
動脈一破,鮮血在血壓下高高竄起近丈高的血花,葉爭流不閃不避,隻把半身重量都加在那把輕劍上奮力下壓,當時就被噴濺而出的猩紅澆了滿臉。
她的瞳孔微微抖動了一下,分出手來搶過了男人的長刀當啷丟遠,不曾抹一把自己染滿了腥氣的麵孔。
男人在葉爭流手下爆發了最後一波掙紮,可頸部大動脈破裂這種傷勢,即使在現代醫學裡也隻敢說有一半的搶救幾率,放到如今就更是回天乏術。
葉爭流臉上順著臉頰曲線滑落的血珠還尚帶餘溫,鮮血主人的生命卻已經結束了。
短短五秒時間,即使在能放慢時間的葉爭流眼中都太快,放在旁人眼裡,就更是迅疾。
似乎隻是一次眨眼的時間,僅僅用了半次呼吸的回合,去留、勝負、生死都在場上見了分曉。
台下的司儀主持過近百場比鬥,但像今天這樣,雙方差距明明如此懸殊、結果卻落定得這樣快速,輸贏這麼具有戲劇性的比賽,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司儀後知後覺地屏住了呼吸,一時之間竟然都忘了要上台宣布勝負。
葉爭流從屍體裡拔.出長劍,也不擦一擦麵上的血,就這麼掛著滿臉的華彩回過頭,看向了開場前那個傳出“奸了她”的聲音方向。
未曾凝結的血珠順著葉爭流兩鬢滑下,拖出幾道猩紅的痕跡,道道都帶著殺氣凜凜的鮮明。
隔著半層樓的空間,還擋著一道薄薄的紗簾,簾後那個興奮地扶住柵欄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如許。
他再也沒有之前囂張大喊的喧揚跋扈,安靜地像是吞掉了自己的舌頭。
葉爭流當著他的麵,慢慢地用袖子擦乾淨了劍鋒上的血。
司儀不上台,她就兼職做了下司儀的活兒。
“運氣好,贏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