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走了,這位姐姐雇我帶路呢,不能耽誤了人家的事。過幾天我還會來,再來看爺爺奶奶、嬸子大叔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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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自己從一堆老人家的挽留中掙了出來,猴猴背後的包袱迅速縮水成了正常大小。
兩個人一路往森林裡走去。等走出好長一段路,見葉爭流仍忍不住回頭朝村落的方向看,猴猴便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我一見姐姐就知道,姐姐是個熱心腸。”
想想猴猴先前背著的包袱大小,葉爭流由衷地說道:“你也是啊。”
“我不算,這是我應當的。”猴猴笑出一口燦爛的大白牙來:“姐姐不知道,我娘生了我沒幾天就走了,我爹是個酒鬼,從不管我。我還哼唧時就吃百家飯,會走路了便穿百家衣,村裡的大家一人舍一把米粉把我喂大。我嘴上叫著爺奶,實際心裡喊得卻是爹娘。滿村人都是活我的父母,倘若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那真是不如
如畜生了。”
“平時所有的東西都讓你幫著買嗎?這裡平時也不來個貨郎什麼的?”
“村子小,貨郎不常往這裡來,他們進城一趟不方便,有時還在路上摔著,我便時常背東西過來。
葉爭流沉默一下,沒問這些老頭老太太為何不套個牛車去城裡買東西。
牛是大牲口,平時不下田的時候都是供著的。等到每年下田的時節,家裡若有一口乾的,就要先緊著牛吃,哪怕人喝稀的呢,也不能虧著牛。
老人家愛惜財物,恐怕不舍得趕車。
“那你下次不妨雇個車幫忙拉東西……”
猴猴一聽就噗嗤一聲笑了:“是呢,姐姐說的是,我下次一定雇車。”
他雖然滿口應和,葉爭流卻立刻聽出猴猴話裡潛藏的意思。
——若要看著猴猴做出雇車這種“敗家行為”,村裡的這些老人,隻怕寧可自己走著去城裡買東西,親自背一個來回吧。
這事很難說是誰的錯誤,年輕人總想著更高效率的辦事,老人家有著災荒年代的記憶,對著饑餓和貧窮的恐慌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所以明明有更好的東西能用,卻隻有滿心的舍不得。
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葉爭流便下意識地回憶起自己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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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當年一起翻過雪山,走過草地,舊照片裡他笑得靦腆樸實,胸口卻彆了一排的軍功章,每一個都擦得閃閃發亮。
他一個人在老家生活,家裡人接他也不走,種一畝後院的小園,養一籠的家雞,再喂兩隻豬,年年等著家人們回老家團聚,親自把牲畜殺了給兒女們吃肉。
兒女給他帶回去新衣服,他小心地摸摸,卻都舍不得穿,全鎖在櫃裡。葉爭流回去看他,他就珍惜地把她抱在膝蓋上,講外公當年打仗的故事,又打開上鎖的小櫃,從裡麵拿出孩子們去年給他帶回來的桃酥,仔細而慷慨地喂給葉爭流。
有時候中午老頭兒夏天裡熱的睡不著,便去院子裡脫了上衣褂子,打井水擦擦身上。她的外公生得乾瘦,骨骼從鬆弛的肉皮底下透出來,白不回來的身上蓋著暗色的疤。
葉爭流小時候尚且不曉事,踩在門檻上睜大眼睛看,覺得外公的樣子和大家都不一樣。等她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那是一整個時代在老人身上印刻下的貧瘠。
而千百年來,人們都一直生活在這樣的貧瘠裡,汗水滾落進土地,卻沉默無聲。
他們在黃土的壟溝間生長,在黃土的泥屋裡死去,死後化作一個個鼓起的黃土墳包,那墳包和他們生前一樣沉默。
每逢“大旱”、“遇澇”和“兩腳羊”時,他們相似的苦難麵孔便會被打包裝訂,化作史書裡一個個蒼涼的數字。
葉爭流緩緩地閉上眼睛,心裡隱隱地、撕拉般地抽疼。
在這一刻,她特彆希望自己能抽到李紳,這樣就可以覺醒出“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子”的技能,揮一揮手便可跳過一年裡喜怒無常的天時,把春苗變作秋麥,變成能入口的糧食。
即使知道這種作為過於BUG,必然會引發出相應的社會問題,但有些時候,心裡就是會浮現出這樣的一種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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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爭流想把那些襤褸瘦弱的人都喂得飽飽的,想用金色的麥子填滿他們的穀倉,更想有一天能堂而皇之地宣布:“你們放心地吃吧,不要攢,不要藏,往後誰也不會挨餓了!”
這個想法說給這世上的任何人聽,都隻會被取笑為荒誕不經、癡人說夢。
然而那是葉爭流用自己的眼睛見證過的飛騰的盛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葉爭流隻覺浩然之氣滿滿漲漲地積蓄在自己的胸膛。
她無聲地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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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猴在一旁笑道:“姐姐著急了?”
葉爭流點點頭:“是有些急。”
她總不能把所有的願景,都托付在一張不知道能不能抽出來的“李紳”卡上吧。
所以便從眼下開始,從這一刻開始,從她所有能做的事開始。
雙眼能夠看到的目標,就是雙手將要抵及的地方。
先打一隻金剛孔雀來吧,葉爭流要取它胃袋裡的玄聖砂,換一個和黃三娘交往的機會。
——她欲舉事,稀缺一個靠譜的後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