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從向烽看猴猴的眼神來判斷,他似乎沒見過猴猴,或者和猴猴不太熟悉。
……不過他應該挺了解自己師父的那個德性。
....
向烽短促地點了個頭,算作和猴猴打了招呼。
他眼珠極黑,眉毛極濃,整個人筆挺地戳在那裡,雖然一身黑甲,卻如同他那根銀白的長.槍似的,帶著一身化不去的凜冽雪意。
在他身後,兩排盔甲製式相近的黑甲親兵,正有序地疏導著街上百姓,主持著城門口亂成一團的秩序。
向烽沒有理會自己那些手下的行止,他抬起眼睛,兩道寒刀似的目光便幾乎逼在葉爭流的臉上。
猴猴見勢不妙,急忙對著向烽行了第二個大揖。
“大師兄,這位是師父新收的小師妹。”
這一回,向烽連個頭都沒有對葉爭流點。
如果說,他方才看著猴猴的目光,和看著街邊百姓沒有什麼區彆,那現在他看著葉爭流的眼神就要更冷一些。
一言以蔽之,猴猴在向烽眼裡是人。
而葉爭流在向烽眼裡,是犯罪嫌疑人。
葉爭流被他拿眼睛一看,心中頓時升起一種無證小攤販被城管追了三條街沒收推車的恐懼來。
乾咳了一聲,葉爭流先和人家打了個招呼。
“大師兄好。這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我,我也隻好躲一躲。我剛才留心著,沒讓他碰傷周圍的百姓,就是這地麵掀了……給執法隊添麻煩了,是要罰款嗎?”
向烽的回應冷淡而簡短。
“我見著了。”
他看見了葉爭流悶頭往城門外紮的模樣。
其實以她這個遊龍般的身法,若是不管平民死傷,一味地往人堆裡紮,多半能渾水摸魚地逃走——當然,人群若是倉皇踐踏起來,也勢必鬨出人命來。....
然而葉爭流卻沒那麼做。
如果不是看在她這舉動的份上,憑這兩人膽敢在內城動手,向烽那一條槍釘穿的就不止是埋在地下的黑衣人,葉爭流非和對方一起串成串不可。
另一邊,葉爭流口上應承著“大師兄”,視線卻不自覺地朝著地上那具屍體飄去。
那黑衣人渾身上下毫無標記,教人看不出來處。他衣角上彆說繡花,就連一根多餘的線頭都沒有。
但對於這人從哪兒來的,葉爭流心裡有數。
她無氏無族,人際關係乾淨得像是一張紙。要有什麼人和她有欲殺之後快的深仇大恨,除了應鸞星,就是慕搖光。
慕搖光要想弄死葉爭流,手段應該會更委婉、更讓人無法覺察才是。
所以多半就是應鸞星了。
葉爭流這裡稍作思索,神思飄遠,卻沒注意到,向烽何時又抄起了那杆銀槍。
下一秒鐘,熟悉的風聲再一次擦著葉爭流的身側掠過。
葉爭流嘶了一聲,還以為是自己又違反了哪條城規。她下意識閃身躲開,疾聲道:“罰款多少錢?我立刻上繳!”
然而,她的聲音被壓製在在破空風聲以及地麵崩裂的低沉巨動中,成為其中陪襯的混響。
向烽甫一出手,銀槍便如標矢一般重重地擊在地上,鑿出兩三道深深的皸裂。
隨著地皮被這一槍的巨力震開,一直隱匿自己氣息的兩個黑衣人再也躲不住,隻得從地下翻了上來。
難怪連城中消息最靈通的乞丐都說不出他們所在,不住店,不打尖,不進私宅,原來這幾日裡,三人一直都像是土撥鼠一樣地活在地底下。
向烽麵沉如水,一字一頓道:“……玄衣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