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合一(1 / 2)

直到親自起身,把城主府來人一路送出老遠,柴榮光仍然覺得自己雲裡霧裡。

他感覺自己仿佛大夢一場,甚至懷疑自己還未從夢中醒過神來。

他們這些住在西街的家夥,號稱是城主的徒弟,領得也是城主府發的月俸。城中的百姓見了他們,也會客氣地叫一聲“西府的爺”。

但大家心裡都清楚,師父收下他們隻不過是一時興起,要說真要用到他們的地方,那可是幾近於無。

差事一共就那麼多,解鳳惜的徒弟卻更多,左等右等也輪不上他們。

大家住在西府裡,雖然吃喝不愁,但也一樣不得誌啊。

不是誰都像猴猴那小子一般好命,提前就搭上了新城主的線,現在直接被委派了一個“宣傳部長”的職務,走馬上陣去也。

但是柴榮光萬萬沒想到,今日裡城主府來人,直接敲到了他柴榮光的門上,然後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還說城主看中他的才華,已經給他找到了一個量身定做的崗位,希望他明天就能去城主府報道。

這可讓柴榮光太意外了,新城主到底是怎麼知道他的?莫非是猴猴舉薦了自己嗎?

好小子。柴榮光已經決定了,等猴猴下次回來,他一定要備一份重禮送他。

美滋滋地走在路上,柴榮光掐了一朵花聞聞,是香的;撚一片花葉在手上揉碎,是綠的;迷迷糊糊掐自己一把——哎呦,好疼!

事已至此,柴榮光終於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城主府來人是真的,新城主指名道姓要用他是真的,他柴榮光發達的日子近在眼前,這也是真的。

一路上雙腳打飄地回了屋,柴榮光站在自己房門前反複回味,仍然覺得心中熱血未平。

他咂了咂自己的嘴巴,一低頭,挑開門簾就想出去,心想這可要和自己的老夥伴們炫耀炫耀,沒想到在跨門檻的時候,正好和某人撞了一個滿懷。

“啊呀,老柴,你說你也不看著點。”

柴榮光被撞得騰騰騰倒退三步,抬頭一看,發現撞上自己的人,乃是他平時最相處不來的那個對門的畢梁。

這家夥長得又高又大,鐵塔一般,還動不動就要倒騰一塊礦石吃了,也不知道生就了怎樣一副鋼鐵一般的牙齒胃腸。

臟乎乎的石頭,這畢梁啊嗚啊嗚地往下咬,一口一口伴隨著嘎嘣嘎嘣的脆響,他倒香得像是嚼零嘴兒似的。

柴榮光每次聽見這人咀嚼石頭時的滲人聲響,總覺得後背裡有一千隻尖尖的指甲在汗毛根底下撓。

畢梁也一向看不慣柴榮光。他總覺得柴榮光挑剔、賊眼睛,遇到什麼東西總喜歡掂量個圓不圓——呸,那也不是柴榮光自己想的啊。

柴榮光活動一下卡力,使用技能就能看出東西圓不圓,難道這還要怪他不成。

皮笑肉不笑地往屋裡退了一步,柴榮光一手打著門簾子,一麵不陰不陽地說道:

“畢老哥可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了。莫非是找我喝酒嗎?你看你也不說拎個菜……”

畢梁一連的春風得意,顯然沒把柴榮光的諷刺往心裡去。他哈哈大笑道:

“那不必了,我最愛吃的下酒菜就是石頭,越含鐵就越帶勁,這一口兒,老弟你恐怕是吃不消。我今日來呢,是想告訴老弟一個消息。”

一麵說著,畢梁一麵挺起了胸膛,很是驕傲地抻了抻自己的衣裳。

“咱們這位新繼任的小城主可是有乾勁兒,唰唰唰,從咱們西街點去了至少二十號人。要我說,咱們新城主是個有抱負的人,一看就是要乾大事。嘖嘖,城主慧眼識珠找上我,我老畢也不能給她丟人。老弟弟你要是想要拜一拜咱們這個城主的山頭,我看看有沒有機會給你說個情,啊?”

柴榮光一聽這話,頓時連腰杆子都迎風拔起了三分。

他大聲道:“不用了,新城主也找上我了。嗬嗬,老哥你這份好心我是領了。要是哥哥你哪天不小心犯錯被擼下去了,一定過來找老弟我,老弟我也去給你說情啊。”

兩個男人各自掛著假惺惺的笑容,彼此對視上一眼,一個覺得對方龜毛又挑剔,一個覺得另一個粗魯且丟人。

兩人各自看著彼此,都覺得大好的日子犯不著為這種冤家生氣。

於是畢梁一個轉身,柴榮光再一撂門簾子。他們兩個同時哼了一聲,接著邁步的邁步,關門的關門。

柴榮光合上門板在屋子轉了兩圈,喃喃道:

“‘慧眼識珠’……哼,這老粗竟然也會說成語了。不錯,新城主確實是慧眼識珠,但怎麼就看中了那家夥?”

一想到此事,他就在心裡繃緊了一股關於未來工作的熱情——不管接下來他被分配去乾什麼,他準要拔得頭籌,把那姓畢的遠遠甩在身後。

對,就這麼辦。他明天一大早就去城主府候職去!

而另一邊,畢梁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大出氣。

那姓柴的平日裡就酸唧唧的,喝個小酒要哭個兩聲,迎著風也要嚎上兩句,這個人挑剔得不得了,路過一座花園亭子,都要批評一聲亭子的柱子砌得不圓。

就這麼一個軟腳玩意,也不知道新城主看中他什麼了,看中他比彆人格外地會淌那兩滴馬尿嗎?

畢梁一邊撇嘴一邊搖頭,也在心裡提起了一股不服輸的心勁兒:新城主能提拔他,是給他老畢麵子,他老畢非得給上頭看看,還是他這樣的八尺漢子靠得住。柴榮光那種小弱雞都不夠給他填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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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良性的工作競爭在葉爭流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悄悄地彆起了勁兒。而葉爭流對此還一無所知。

要是讓葉爭流得知此事,她非得對這兩個人高超的思想覺悟大加讚許,然後開始推廣小紅花製度。

從此十天一小輪,一個月一大輪,緊接著,就能進行每月一次的模範先鋒工人評比工作了。

不過,現在的葉爭流還顧不上什麼“小紅花”、“模範先鋒評比”之類的東西。

此時此刻,她正站在一大麵穿衣鏡前,黃三娘端著一盒胭脂站在不遠處,侍女則低下頭來,為葉爭流撫平衣擺上的褶皺。

應天海城主的邀約,今日該是葉爭流赴宴的時候了。

她今天的著裝由黃三娘一手操辦,僅有黑、白、金三種顏色,望之落落大方,又與世俗相異。

當世的主流審美偏愛豔麗顏色,衣物樣式則要寬袍廣袖,衣帶淩風。女子裙擺往往長至曳地,而且還多飾飄帶垂絛,正是所謂的“華袿飛髾”。

而葉爭流的上身衣袍剪裁極其得當,袖口又以小牛皮利落收緊,做護腕狀,肖似軍中裝扮。

下擺也無織錦綺案,隻是為了防止

過於簡素,在白衣上繡了繁複的流金雲紋,此外再披一條烏黑壓褶的披風而已。

這一套衣裳與當世潮流十分不合。但是配著葉爭流如今越發淩厲的氣質,卻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合適。

仿佛葉爭流天生便該是這樣美麗又乾練的模樣,天生就如拭如明鏡的劍鋒一樣,毫無忌憚地四射著劍身的寒光。

黃三娘圍著葉爭流繞了一圈,點點頭,對她的這副裝扮還算滿意。

她彆有意味地笑道:

“城主天生麗質,金玉其外,內秀其裡。即使有些小小的瑕疵,也不過是美玉上不足為道的斑點,不會有人注意的。”

黃三娘雖然是誇獎,可她忍笑忍得實在太厲害,葉爭流聞言,不由得神情古怪地挑起一邊眉毛。

“師姐到底想說什麼?”

黃三娘和葉爭流已經很熟了,因此也不怕開她的玩笑。她親手把白玉釵固定在葉爭流的發髻上,很是溫和地安慰葉爭流。

“師妹彆擔心,以後會長高的。”

葉爭流:“……”

一排羊駝宛如閱兵一般,整齊地在葉爭流心頭刷過。黃三娘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擊中了葉爭流當下最為緊要的硬傷。

這種時候無論說點什麼,聽起來都會顯得像孩子負氣。因此葉爭流乾脆閉口不言,隻有視線不動聲色地朝著鏡子旁邊雕飾的花紋上偏了偏。

——她已經長高得很快了!

——自從拜師解鳳惜以後,葉爭流已經足足長高一寸了!

葉爭流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恢複到一米七一的標準身高。

她隻是需要更多的營養和時間而已。

……………………

當“滄海、風海城主到——”的通傳聲響徹大堂的時候,在座的所有人臉上,幾乎都流露出了幾分有些複雜的意味。

下一刻,當那個甚至可以稱為帶著一分清瘦的身影跨入大堂時,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宴會上的諸人都屏住了呼吸。

對於這位滄海城主——當然,現在也同樣是風海城主,他們當真是聞名已久了。

跨進門檻裡的那位少女,乍一看好像也沒有什麼格外出眾之處。美人大家都見多了,少女當然就更不稀奇。

然而隻要你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三秒鐘,就總有什麼不太對勁兒的地方要撥動你的神經。

或許是因為眼神?她的眼神太雪亮,太鋒利,宛如一柄剛剛現世的神劍,毫不遮掩自己出鞘的銳利。

又或許是因為衣著?這是怎麼一副不倫不類的打扮,不夠高貴,不夠散漫,不夠追捧當前“漫不經心地享樂奢靡”的世俗風尚,還偏偏帶出一股格格不入的乾練勁頭來。

再或許……不必或許了。

這少女當然不對勁兒。無論從身世、從血脈、還是從她這些日子裡做出的那些事裡都能看出來,葉女是個和他們大多數人都截然不同的人物。

而他們卻不能因此打壓她、挑釁她、排擠她。

因為,葉爭流手裡有兵。

而她的拳頭,比在座的每個人都要硬。

隻是短短一個瞬間,各種意味深長的視線,已經自四麵八方朝葉爭流投來。那些目光在她身上沾過一遍後,最終抵消於眾人們彼此交換眼神的對視。

葉爭流對這些含義不明的目光統統視若不見。她大步流星地在走到主客的位置上,一揮身後披風,自然而然地落了座。

宴飲的大堂之中,見宴會終於等來了最重要的客人,絲竹之聲隨著葉爭流的腳步變化,從先前的纏綿悱惻,變得歡快動人了起來。

天海城主端起酒杯來,先是對著滿場的賓客敬酒祝詞,緊接著,有轉過身來,單獨敬了葉爭流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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