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福船居然還在一船一船地往回拉新人——做得簡直露骨。
就好像……就好像鬥所的管理者們,是在鼓勵著這群囚徒們殺人一樣。
葉爭流心知,自己最初的推測和事實相比起來,隻怕有十萬八千裡之差。她現在已經能夠確定,浮生島絕對不
是一個以盈利為目的的**窟。
“荒島逃生難道不應該是個吃雞遊戲嗎,怎麼被搞得像是解密檔案一樣……”葉爭流默默吐槽道。
另一邊,獄卒們把最後十幾個新人打散了,硬是給分到幾個已經很滿的牢房裡。
最後兩個新人是彆處實在塞不下了,他們才帶到殺魂所在的拐角。
葉爭流甚至能讀懂他們眼神裡的官司:就讓這兩個新來的倒黴鬼聽天由命,管他們愛死不死吧。
從對待新人的態度上看,獄卒應該不知道鬥所的真實意圖。
甚至可能他們本身被上頭下過令,要求他們約束死亡率之類的,不然他們不會這麼儘力避免把其他新人和殺魂放在一起。
也是,角鬥取樂雖然殘忍,但還在大多數人的邏輯接受範圍內。可要是平白無故地要求“就是要多多的死人,越多越好”,誰聽了都會感覺這是個邪.教組織。
葉爭流收回心神,心中歎了口氣,轉而去打量這兩個新人。
恰巧,在她看著他們的時候,這兩人也同時在看著她。
殺魂和葉爭流各踞牢房一角,這兩個人就背靠著柵欄而坐。他們甚至看都沒多看殺魂一眼,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葉爭流,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女人!這裡竟然有女人!”
“我還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小娘們兒,你說她被**過沒有?”
“誰知道呢,肉皮那麼嫩,破沒破身有什麼打緊?”
他們說悄悄話的聲音不小,被葉爭流聽了個正著。
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她不由得眉頭一皺。
仔細看去,這兩人雙眼渾濁,神態淫.邪,從見到她的那刻起,眼珠子幾乎就粘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說有什麼是讓他們忌憚著沒撲上來的,大概就隻有她手邊的那把劍。
葉爭流心知,即使自己手中有劍,武器的威懾力也絕不會存在太久。這兩個人看起來就不是有耐性,能做到自我約束的人。
來到浮生島這樣一個詭異的新環境,接連經曆過數次人生轉折,他們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彆的,而是女人。像這樣的家夥,腦容量恐怕還沒有杏仁大。
至於道德和情操……葉爭流從上島起,就沒對此地居民在這方麵抱有哪怕一丁點的期望。
葉爭流默默注視著這兩個人的舉動,心裡暗猜,他們恐怕按捺不過一天。
可惜了。原本知道新人要來,她還期望過或許能有個隊友。
但現在看來,彆說是隊友了,就是打前哨的先鋒炮灰,這兩個恐怕都擔當不起來。
不過為了以防事有萬一……
葉爭流沒有客氣。她沒拐彎抹角,也沒有使用敬語,對著兩人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都有什麼卡牌?”
三年流民生活,讓她對這種心術不正的蠢蛋再熟悉不過。拐彎抹角他們是聽不懂的,態度軟和他們隻當你柔弱客氣,反倒是做出直來直去的樣子,還能讓彼此交談兩句。
兩個男人被葉爭流問得一愣,更加耿直地反問道:“什麼是卡牌?”
懂了,點靈沒成功,卡牌也沒有。這倆人手無寸鐵,而且心裡一點沒數。
葉爭流含笑道:“沒什麼。”
她這一笑,竟把兩個男人看直了眼。有一個情不自禁地朝葉爭流探過半個身子,另一個一臉蠢相,不自覺地張大了嘴,隻差沒滴答口水下來。
見到這一幕,葉爭流心裡默默修改了自己的預期:是她高看他們了,這兩個人恐怕今晚就要動手,絕不可能忍過一整天。
殺魂察覺他們之間氣氛有異,不由得格外地看了兩眼。
不過現在沒有飯吃,又沒有人不長眼地上來惹他,他就坐著不動,過一會兒索性躺下睡覺。
四個人分作三個團體,兩人貼著柵欄,葉爭流和殺魂則分彆占據一處牆角,一時之間,居然也相安無事。
當夜葉爭流和衣而眠,她把輕劍枕在頭底下,一手搭著劍柄,側身背對兩人,裝作熟睡,卻一直留神著他們的動靜。
才等了一個時辰,柵欄那邊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個男人把腳步放輕,反倒便宜了葉爭流聽清他們的舉動。
須知耳朵靈敏的人,聽小聲是不怕的,而且還能於細微處分辨某些重要細節。然而近處的聲音要是大了,反而會掩蓋過遠處的情況。
向葉爭流走過來的那個男人躡手躡腳,心懷顧忌,卻令葉爭流確定了另一個男人漸遠的腳步聲。
看來,這兩個人是要兵分兩路,分彆對付她和殺魂啊。
——這和找死有什麼區彆嗎?
要是兩個男人都衝著她來,葉爭流還要小心一些,不過她依舊有預備方案應對。如今隻有一個對手,她發揮的餘地就更大了。
男人悄悄走到葉爭流身後,垂涎欲滴地看了看女孩雪白秀美的臉蛋,懸著手想要摸上一摸,又將將停住了。
他沒忘記自己這回要做的正事:得按照之前和同夥商量好的來,先奪下這小姑娘的那把輕劍。等小娘皮沒了武器,接下來還不是任他擺弄?
對,這小丫頭的劍……讓他找找,劍在哪兒呢……
他視線來回在地上掃了一遍,最終定格在葉爭流腦袋底下:好哇,原來是被這小姑娘枕著呢。
男人不假思索地伸手就去拔劍。
他還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心裡不免慌亂,動作也就毛躁,一心隻想拿到武器,完成任務了事。
可他卻沒注意到,那把輕劍藏在鞘內,劍尖向外,劍柄則指向牢房的牆壁,葉爭流一隻素手正虛虛搭在劍柄上。
男人手剛碰到劍鞘,葉爭流便已探身而起。從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起,她的“臣實有長策,彼可徐鞭笞”技能便早已打開,虛席以待。
此刻,葉爭流持著劍柄,男人則自另一端握著劍鞘,葉爭流早就成竹在胸,而男人卻是驚愕之下下意識地一拔——
一時隻聞唰拉一聲,葉爭流借力抽出輕.劍,寒芒閃動之間,三技能“十年一覺揚州夢”順勢開啟,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僵成了個任她施為的活靶子。
其實若要論一擊斃命,斬首本來是最好的手段。隻是葉爭流年紀尚小,氣力和身高都不足,一劍砍斷成年人頸骨的可能性更是幾近於無。
但沒關係,五秒鐘的時間,足夠葉爭流左右各出一劍,瞬間割斷這男人脖頸兩側的大動脈。
就在葉爭流持劍欲下的瞬間,眼前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支線任務:解決突襲的敵人
任務描述:您的新室友打算對您展開夜襲,簡直讓人出乎意料。
然而智慧的您其實早有防範!
快利用您事先的布置解決掉您的對手吧,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想在江湖上混,決不可招惹獨身的老人小孩和女人”。
請不要一時不備輸給對手啊,畢竟您早就看出來,他對你打著的,可不僅僅是殺人奪寶的主意。
任務獎勵:抽卡機會x1】
看到這個彈出的對話框,葉爭流立刻雙眼一亮:她原本還惋惜要失去兩個炮灰,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在這方麵發揮最後一點餘熱?
這個任務來得正好!
對於“狼人和月圓”這個梗,少年並未能領會。
也許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以意會了。
葉爭流處理著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紅腫傷口。
在這期間,她的手掌平貼在對方身上,於是少年容易被人忽視的微弱顫抖,她都能夠一一感知。
那不是因為恐懼,隻是因為疼痛。
沒有麻醉、沒有笑氣,連烈酒都不能灌上一口,就這麼直接用刀子活活割肉,少年竟然也一語不發地生生受住了。
他確實有一身鐵打的骨頭。
為了轉移少年的注意力,葉爭流和他說了幾句閒話。她先和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又問對方是誰。
少年聞言寂靜了一下,說不好這沉默是因為疼痛還是由於思索。
片刻之後,他才啞聲道:“他們都叫我‘殺魂’。”
葉爭流奇道:“那你自己怎麼自稱?”
“……”
少年沒說話,他隻是朝著葉爭流的方向側了側頭。
假如眼上沒有蒙著布條,想必兩人之間會進行一次含義複雜的對視。
“我叫……”
葉爭流本來隻是隨口一問,然而聽到殺魂的回答後,她卻不由手腕一顫,險些劃破對方腿根處的大動脈。
憑葉爭流的定力,殺魂回答什麼都不該至此。
要知道,出於對本世界人均識字率的了解,葉爭流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連這銳利耿直的小帥哥張嘴就是一句“我叫二狗蛋”都不怕。
然而答案出乎葉爭流的意料。
殺魂沒說什麼“我叫二狗蛋”的傻話。
他根本沒說人話。
少年甫一張口,發出的竟然是一聲短促高亢的逼真狼嚎!
葉爭流:“……”
猝不及防之下,葉爭流提劍的手腕一僵,當場就驚呆了。
像是已經才猜到了葉爭流的反應,也好似殺魂生命裡難得一見的體貼,他以同樣的頻率和音調,重新將那句狼嚎聲重複了一遍,淡淡道:“我就叫這個。”
這一次,從前音到尾調,葉爭流都聽得非常清楚。
多年收看《動物世界》的經驗告訴她,這不是暗號、不是其他民族的語言、不是她會錯了意。
這就是一聲狼嚎。
葉爭流:“……”
現在這種複雜的心情,該怎麼說呢……
她一直以為“狼”這個稱呼隻是一種比喻,從文學手法上看沒準還是種起興。
然而現在看來,居然還是個官方親自下場蓋章認證的身份?
這他娘的怎麼是個陳述句呢!
葉爭流深吸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生硬地轉變了話題。
幸而殺魂也對葉爭流拙劣的聊天技巧毫無意見,他甚至像是習慣了這種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方式一樣,對葉爭流的一切話題都反應良好。
葉爭流猜,這人平時一定非常擅長把彆人的話給說死。
是個狼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冷場王了。
兩人一來一往地交談了幾個回合,葉爭流處理好了殺魂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同時也初步拚湊出了他的身份背景。
殺魂自認為是狼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是個狼孩。
當然,因為心裡已經明白這個世界是個不科學的玄幻世界,所以葉爭流在聽到“一群母狼輪流教給殺魂人類口語”這種事時,還是維持住了表情管理。
狼會說人話而已嘛,坐下不要慌,這是基本操作。
像誰沒聽過小紅帽的故事似的。
狼媽媽們隻教會了殺魂最基礎的人類口語,就像是現代小孩學英語一樣,在接觸到人類社會之前,殺魂翻來覆去地隻會講幾句“你好啊”、“吃了嗎”。
葉爭流覺得對此不能強求,一群母狼而已,能說人話就已經很不錯了。
可以讓殺魂如今這樣順暢地使用人類口語,還能和葉爭流無障礙溝通的老師,除了他的狼媽媽們,還有另一個人居功甚偉。
這個人,就是殺魂原先的一任室友。
“我沒有……都殺他們。”殺魂磕磕絆絆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他在語序上略有顛倒,但並不妨礙葉爭流的理解。
“這裡開始十個人住,教我說話的人在裡麵。然後他們說對方是群戰對手,突然就打起來,死了。然後他們搶我們的東西,我砍他們,又死了。然後教我說話的人上場受傷,又死了……後來隻剩下我。”
這種一年級小學生式的“然後……然後”造句法,聽得葉爭流頭疼。
不過她還是從殺魂的話語裡提煉出了重點。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室友互相鬥毆,你為了保護自己老師把他們都殺了,但你的老師後來依舊重傷身亡……”
葉爭流試探地問殺魂:“你隻殺過這麼一次人,獄卒從此就讓你單獨住了嗎?”
“那不是。”殺魂的回答異常坦率,“一個人住屋子,舒服。”
葉爭流:“……”所以你這不還是屠殺室友了嗎?!看起來應該還不止屠殺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