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有備無患的心理, 在斬下第一刀的時候,葉爭流冷聲追問了一句:“你還隱瞞了麼?麼沒,你自己很清楚。”
其實?, 這句話隻是葉爭流隨口一罷了。
這是一種慣用的唬詐套路, 常跑江湖的人一定?都聽過。
同樣的套路還適用於“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 你的主子已經把你賣了”、以及“還不出來嗎, 非要我把你藏身?之地點破”等種種情況。
這一套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非常適用於隻有自己和對?手在場的情況——對?手的實?力最好?不要太高,要易於解決。這樣,即便是“唬詐”失敗丟了臉,也不會被人傳出去。
不過那店小二的江湖智慧, 顯然還不足夠他?聽過這種套路。
在聽清葉爭流的問題,並且切實?地感覺到落在雙.腿.間?的刀子以後,那店小二當場殺豬般大叫起來。
“我知道錯了!我全都,全都!”
葉爭流:“……”
嘖,居然真的被這人藏了話。幸好?她多問了一句。
緊接著, 那店小二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地把自己隱藏的那點小秘密全抖落了出來。
原來, 他?先前不敢對?葉爭流撒謊, 回答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但是, 他?也沒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儘數告訴葉爭流。
他?刻意地省略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歡喜教最大的窩點究竟在哪兒。
店小二之前告訴葉爭流的地點, 乃是城中最大的一所歡喜觀。
這座歡喜觀內, 日常便有歡喜教徒八百, 集會時隻會更?多。
觀中男女,大多都是紅衣、橙衣教眾,還有一位青衣教眾作為觀主主持。
但這並不是小城裡?規格最高的歡喜教窩點。
“有、有一處歡喜觀在城外。我偶然聽到綠衣大人們提起過的。是出了城東門四十裡?……好?我們像要成為黃衣教眾以後, 才能有一部分人,獲得去那個?歡喜觀的資格。”
“不是所有黃衣教眾都能去,能去的教眾據都很特彆……”
“這回我可是全都了。”店小二冷汗如雨般劈啪落下,他?懇求地看著葉爭流,喃喃求饒道,“客官、姑奶奶、大人、仙子……我可是真的都了啊!”
葉爭流想了想,很是沉穩地判決道:“那給你少切一刀。”
把店小二慘白如紙的臉色、一瞬間?失去希望的眼神儘收眼底,葉爭流心腸如鐵,冷酷地補充道:“但你剛剛既然故意隱瞞,這就又要另算了。”
片刻以後,店小二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二樓:“啊啊啊啊你怎麼豎著來……”
短時間?內飛快地解決掉了四個?男人的問題,葉爭流皺著眉頭,將?染著血的匕首在其中一人的衣服上擦了擦。
整個?二樓客房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個?凶案現場。
四個?人裡?三個?人都已經昏迷過去,剩下那一個?正艱難地朝著門口爬動?,鮮血全染在他?那件鮮豔的、歡喜觀所賜的紅袍上。
大半夜的,讓他?爬出去也挺嚇人。葉爭流離開前在他?後頸上多補了一下,直接將?那最後一個?紅衣教眾擊昏過去。
起來也是這四人自作孽。之前處理店小二的時候,葉爭流並未堵住他?的嘴,任由他?喊了個?痛快。
按理來,四鄰聽見?動?靜,應該有人前來查看。然而這個?夜晚仍然靜悄悄的,隻有不遠處的樹梢上,入睡的兩隻烏鴉被慘叫聲驚醒,振翅遠去了。
葉爭流多問了一句,才知道這家黑點平時也會引薦容貌清正的男人入觀。
四鄰大概早已習慣了他?們的勾當,又惹不起歡喜觀,所以無論晚上聽到店裡?傳出麼?麼動?靜,都捂著耳朵裝睡。
這四個?人先前曾經多麼得意於自己的淫.威,在呼救無門時,就有多麼的絕望。
而這樣的感受,正是投宿於這家客棧的那些受害者們曾感知過的,隻是這次換成他?們來親自體會一次了。
臨走之前,葉爭流捏著自己的匕首柄,猶豫著要不要扔了算了。
最後她還是沒丟掉。葉爭流把匕首合入皮鞘裡?,插.進自己外衣的腰帶配孔上。
一會兒還要去歡喜教的窩點走一趟,這把匕首她用著順手,丟了一時不好?配上新的。
更?何況,歡喜教裡?的那些兵器……
葉爭流實?在不敢確保,它們究竟都碰過些麼?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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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夜晚自有宵禁。但對?於葉爭流這樣的卡者來,這種宵禁完全可以視若無物。
隨意找了個?守衛瞌睡的空當,葉爭流輕身?越過城牆,一路朝著城東外而去。
那店小二也不知道歡喜觀的具體地點,隻能給出一個?模糊的方位。
不過葉爭流自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技能在手,隻要能有一個?方位便已經足夠。
剩下的事情,全都可以交給杜牧卡自動?尋路。
如此?將?近小半個?時辰,葉爭流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還隔著一兩裡?路,葉爭流就確定?了自己此?行的最終目標。很是令人意外,那裡?並不是一座教觀,而是一處燈火通明、奢靡繁華的大宅院。
葉爭流跳到樹上,居高臨下地往宅院裡?看。她發現,即使如今正是深夜,滿院仍舊被燈火照得亮如白晝。
除此?之外,在月色之下,許多條人影竟然毫不顧忌地在庭院裡?同時糾纏。
花樣百出、三五一組,還有比較大型的拚團互助現場,基本?是窒息到令人看一眼就想把這些人趕去背誦公序良俗的程度。
葉爭流:“……”
啊,她的眼睛,她要瞎了。
如果有可能,葉爭流希望重金求購一雙沒有看過剛才那幕的珍貴眼睛。
後知後覺地,葉爭流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她或許應該白天來。
至少在白天,她會比較容易分辨這些教眾的等級,隻要看看衣服顏色就可以。
晚上不行,因為晚上他?們不穿衣服= =
隻能,為了替梁國肅清社會上不安定?的動?蕩勢力,葉爭流煞費苦心。
一個?遠在海邊經營建設的逍遙城主,不遠萬裡?來到梁國,替梁國打擊邪惡勢力。這是麼?麼精神?這是何其自我奉獻的天下大同精神!
葉爭流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建設,冷著臉直接上了。
按照店小二的法,這處宅院的級彆很高,隻有部分黃衣教眾才有資格來到此?地。
換而言之,正在這間?宅子裡?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無辜。
受到剛剛遙遙一瞥的刺激,葉爭流的精神已經逐漸狂暴化。
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宅院正門。
兩個?守衛見?葉爭流獨自一人,容貌生?得明豔美麗,又是深夜前來,不由掛著兩個?青黑的眼圈調笑道:“小娘子,你是來找你家官人的嗎?”
另一個?則帶著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道:“要放你進去,那也可以。不過還是先陪哥哥兩個?快活快活。”
葉爭流回了他?們一個?毫無感情的假笑。
連一句話也沒有,葉爭流抬起袖口,瞬間?就是一發“大炮開兮轟他?娘”直衝大門。
去你媽的,既然洗不了眼睛,難道她還不能火力洗地?!
巨大的炮.彈爆炸聲充斥了寂靜的夜,爆炸的火光和四濺的碎片,將?原本?平靜而歡愉的月色都分割成一塊一塊的殘斑。
爆裂的炮火帶著葉爭流的不悅悍然出膛,亮眼到刺目的火光將?視線裡?的一切都撕成粉碎。無論是彈.片、木門、磚牆和血肉……
火.藥特有的硝煙味當場衝入葉爭流的鼻端,濃厚的硫磺氣?像是一個?殺紅眼的將?軍,帶著披靡的架勢衝入院子,將?若有若無的糜.爛之氣?翻攪了個?底朝天。
兩個?話不乾不淨的守衛當場被氣?浪衝開,此?時一左一右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兩扇紅木大門被葉爭流直接轟出一個?大洞,隔著那個?焦黑而冒著濃濃煙氣?的門洞,單槍匹馬的葉爭流正和裡?麵一對?僥幸無事的野鴛鴦看了個?對?眼。
鬆動?的門軸承受了如此?爆裂的衝擊,再也無法履行自己的職能。在三人對?視之際,厚重的門板慢上半分地整個?拍在了地上。
被大門落地的動?靜提醒,宅院裡?的野鴛鴦忽然回過神來。
他?們抱在一起直打哆嗦,眼看著那一臉冷淡的少女跨過門口,這才找到了自己的嗓子。
“來——人——啊——”
“遇襲了!!遇襲了!!!!”
葉爭流嫌他?們叫得太吵,直接每人一記手刀,把人直接放平。
大宅中的人聽到門口的動?靜,急忙跑出來查看情況。
要知道,他?們方才正在好?生?快活,突然就有驚雷之聲在大門口響起。
雖然沒看到天上打閃,但不少人都錯以為自己因為太過出格,所以居然招來了天打五雷劈。
許多人一個?哆嗦,再戰不能,心裡?當真又惱又氣?。
能入大宅的這些人,身?份最低也是黃衣教徒。
要知道,在歡喜觀的級彆裡?,黃衣教眾便有資格獲得點靈的機會。正因這個?緣故,此?時聚集在這間?宅院裡?的信徒裡?,幾乎沒有不是卡者的人。
那店小二隻是底層教眾,對?於歡喜觀的發展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畢竟,要是全都按照拉人入觀計算功勳,每一次升職都需要拉來四的若乾次方的人,升到紫衣教眾需要拉來一萬六千餘人入觀,不知要弄到猴年馬月去。
所以,在歡喜教中,點靈成功,成為卡者的黃衣教眾,便另有一套更?為容易的計功方式了。
現如今這這宅院裡?,差不多有一百六七十人。
他?們人人都懷著一身?的卡力,自持卡者身?份。所以麵對?老巢竟然被人捅上門來的事,這還能忍?
不少人當即朝著聲音方向跑了過來,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遇襲的太過突然,他?們甚至來不及把丟下的衣袍穿上。
葉爭流就眼看著一群人,一跳一甩,一抖一甩……
葉爭流:“……”
葉爭流的眼神,陡然失去了高光。
麼?麼都彆了,這一天她實?在經曆了太多。
歡喜觀下發的固定?製服,統統都是普通衣料,所以它們隻有顏色上的差彆,並無防禦上的區分。
從這個?角度來看,既然不能起到防禦的作用,那麼大家穿不穿都很合理。
但他?們其實?應該記得把製服穿上的。
因為如果他?們穿了的話,至少能夠把葉爭流的狂化狀態減輕三分。
望著眼前的一片肉色,葉爭流的嘴角露出一抹逐漸變態的猙獰微笑。
迎著對?麵卡者們的若乾起手式,不等他?們朝自己拋出攻擊,她便已經亮出了袖中煙鳳翎,起手就直接開了大招。
黃階卡——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毀滅吧,快點的。
劍氣?如霜雪般平平斬向大宅的內堂,冷厲的寒光如珠似雪,亮徹天際。
非要數萬次在雪山之巔上的揮斬,將?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儘數容納進自己的劍意和胸襟裡?,才能造出這樣的一道劍意。
又要站在寒山之巔,數不清次地自峰頂遠眺,把人間?縱橫的城池和田地全都收入眼底,透過雲霧描摹出紅塵的形狀,才能蓄養出這樣肆意縱橫的豪氣?。
由雲渺之和趙玉濃合力送給葉爭流的劍氣?,是世上最美的一劍,卻也是最冷厲的一劍。
在葉爭流如今的卡力加持之下,這一劍不但破牆而入,毫無顧忌地毀去了半座大宅,其四溢的劍氣?甚至直接掀開了整座宅院的屋頂。
此?時建築一律采用榫卯結構,不但看著氣?勢恢宏,實?際耗費的木料和手工也是極多。
正因如此?,偌大一個?屋頂被劍氣?粉碎,無數瓦片和碎裂的木頭紛紛揚揚如雨點般砸下,在大半座殘破建築的映照下,生?生?營造出一種“眼看他?樓塌了”的狼狽之相。
信徒們狼狽地捂著頭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他?們才一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處處都是的瓦礫、碎料、還有無數倒塌的樹木。
倘若這座大宅並未建在城外,而是立於城中的話,想必半個?小城的百姓此?刻都要被這交戰的動?靜驚醒,誤以為是大地發怒了。
但即使歡喜教的據點設在城外,宅院裡?享樂的也全是黃衣以上的教徒,人人幾乎最少手持一張卡牌,他?們也仍然不免被這巨大的動?靜驚動?,以為是上蒼降下了天罰。
許多教眾腦海中都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剛剛那巨大的爆破聲是天雷,那如今這道寒冷的銳光是麼?麼,是閃電嗎?
當真是老天對?他?們的行徑都看不過眼了,所以這才招來了雷劈?
沒等這個?念頭更?成型一點,他?們便已經在這波攻擊裡?失去了意識。
將?雷公電母的職責執行於一身?的葉爭流,其實?並沒想那麼多。
她隻是知道這座大宅裡?人比較多,所以先用兩個?清圖大招,以此?廢去大部分戰鬥力而已。
雖然即便這些人成群結隊,葉爭仍然能對?付不了,但一瞬間?撲上來的人要是太多,那葉爭流也煩。
特彆是……歡喜教這種形式的教派,葉爭流當然就更?不可能給他?們撲上來的機會了。
都不提卡者不卡者,戰鬥值不戰鬥值的事,光是在衣著上,他?們和其他?對?手就有極大的差彆啊!
兩**招的時間?緊挨著,幾乎不容喘息。
等這兩道攻擊用過,整座宅院裡?最大的一座高樓才慢了半拍給出反應。
隨著兩聲並在一處的巨響,兩扇樓門豁然洞開。
那樓台的大門極其高大寬闊,當兩扇大門一同打開時,其間?的空當甚至足足容得下八個?同時張開手臂的成年男子。
這座樓台的舉架格局也相當高挑。大門剛一打開,葉爭流的視線便直直對?上了裡?麵供奉的神像。
那尊神像呈現半臥之姿,修築得極其高大,足足有兩丈多高,十丈餘寬。
神像的麵目被雕琢得極其妖嬈俊美,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目被工匠點琢得極其傳神,點漆似的眸子仿佛能勾魂攝魄似的。
若不是它的體態太過巨大,幾乎會令人懷疑此?時支著腦袋,側躺在供桌上的是個?活人。
葉爭流若有所感地抬起頭來,便透過巨大而空曠的門洞,於那隻著一條薄紗的含笑神像對?視了個?正著。
刹那之間?,仿佛秋日的靜電似的,一股猝不及防的冷意劃過葉爭流的背脊。
那感覺一閃即逝,卻極其熟悉。
葉爭流回憶起來,當初在浮生?島上見?到極樂神女像第一眼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令人不舒服。
但極樂神女令葉爭流狂跌san值,是因為極樂神女密密麻麻地將?自身?器官複製粘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