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葉爭流轉身離開, 那年輕人才如夢初醒似的,快跑一段,跟上了葉爭流。
迎著葉爭流審視的視線, 他對葉爭流深深一禮道:
“方才人多口雜, 故而不便通報姓名。在下祝衍文, 我知恩人心中擔憂, 但來日若能相見……衍文銜草結環,也必償還此恩。”
葉爭流看他生個書生模樣, 臉色還帶著未曾褪去的慘白,一對一答固然文質彬彬,然而眼中卻沒能藏住些許對前路的茫然,不由稍動惻隱。
心中略略一歎, 葉爭流指點道:
“趁著天色未亮,你入觀找件衣服換上,翻些散碎銀兩再走。路上若是遇到村子,便進去同他們買兩件衣裳換。你生得斯文樣子,需記得用塵土把?臉掩了。此外, 你們這些人不要結伴走,各自四散開來, 剩下的便聽天由命吧。”
丟下這句話後, 葉爭流的目光便不在這年輕人身上過多流連。
她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坍塌一片的宅院, 重新用上自己趕路的卡牌。
葉爭流一連在夜色中奔出二三?十裡, 確定四下無人, 自己背後也沒有綴上釘子, 這才啟動了地圖係統的瞬移功能。
眼前景色一變,葉爭流已然站定?在自己滄海城的臥房。
此時,天空已經鍍上了一層凝脂般的深紫, 葉爭流推開窗戶,便見啟明星高懸在天幕上,正明亮地閃著光芒。
要是此時睡下的話,葉爭流還能歇上一個半時辰,打一個盹兒。明日裡醒過來,正好精神抖擻地投入於自己的日常工作。
抬手掩住了一個哈欠,葉爭流一邊扯著衣襟一邊準備滾進被子裡入睡,忽然,她的動作像是凝固的石膏一般僵硬了。
今天經曆實在太豐富,導致葉爭流忘記了一些小節。比如說……
她還沒洗手!
還有那把匕首,一連做過¥@%、#%&還有##@的匕首,葉爭流也忘了扔!
葉爭流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仿佛嫉妒之神每一次見到她時的模型複刻。
帶著滿身的黑氣和逐漸變態的笑容,葉爭流用兩根手指從腰間把匕首拎了起來,在打量了它幾秒以後,將它扔進了自己的煉器係統格子裡。
她想通了,反正帶都帶回來了。
而且,不開心的事就是要和其他人分享嘛。
俗話說得好,煩惱分攤,憂愁減半。比如說葉爭流忘記洗手,也忘記扔匕首,那麼她就把?匕首共享給自己的煉器係統,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且,高溫可以消毒的。真是一舉兩得啊。
對於葉爭流的一番好意,煉器係統消受得十分勉強。
在葉爭流將那柄還沾著斑斑點點血跡的匕首扔進煉器格子,然後再點擊“煉製”按鈕之後,偌大的黃銅色鼎.爐當即三腳動搖,宛如爐腔內部正在發生一場翻天覆地的震動。
除此之外?,爐蓋還不時不規則地往上跳一跳,仿佛是隨時準備著把?蓋子隔空糊在葉爭流的臉上。
葉爭流不做人的等?級已經超凡脫俗,即使麵對著如此威脅,她也仍然淡定?自若。
望著那一蹦一蹦的黃銅爐蓋,一股偉大之情不由從葉爭流心底浮現,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觀察著熱水壺的瓦特。
假如煉器係統裡的黃銅爐子能夠拿進現實,隻要定?時往裡丟進一些蛋蛋,它或許就能成為這個世界裡第一台蒸汽機呢?
思?維逐漸跑偏的葉爭流深情地想道。
可能是察覺到了自家謀主危險的想法,黃銅鼎.爐顫巍巍地搖晃了兩下,當即安靜如雞。
隻有爐膛裡的火焰熊熊燃燒,忠誠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葉爭流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今天真幸運,孺子全都可教。
她叫了熱水好好清洗一番,把?換下的衣服堆到牆角,打算明天讓人直接燒了。
做完這一切,葉爭流一臉安詳地滾進溫暖的被窩,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香甜地睡著了。
今天晚上……呼呼……她過得可真是充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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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葉爭流醒來,隻覺神清氣爽,一點也沒有受到先前熬夜的影響。
這具十四歲的少?女身體,固然帶來了個子不高等?麻煩,但也帶來了葉爭流前世從未感受過的活力和健康。
生龍活虎地打理好自己,在吃早飯的時候,煉器係統恰好給了葉爭流反饋。
她昨夜睡前塞進格子的那柄匕首,已經煉製成功了。
葉爭流叼著饅頭片點進係統。
在她打開爐子的瞬間,黃銅的煉器爐口便冒出了一股深紅摻雜黑色的、仿佛醞釀著無窮怨念的、宛如價值五毛鬼片特效的幽光。
葉爭流:“……”
匕首被煉製以後,出產的成品仍然是匕首,隻是刃身變成了令人無法忽視的深紅色。
【名稱:一把?非同尋常的精鋼匕首
級彆:附庸
作用:所?有的男人在接近這把?匕首周身三?尺時,會下意識地背後寒毛聳起,同時毫無理由地感覺胯.下發涼。
備注:個彆男性的反應可能會比較大,這是正常的。
武器附語:這是一把?飽含怨念的匕首,它非同尋常的經曆為它鍍上了不一樣的色彩。在一個時辰內,在目睹了████以後,又?有人手持著它,連續對七十六名男性進行了██████等?不忍回顧的行為。
對此,煉器係統隻想寄語謀主——您不能什麼東西都往我這裡扔啊!!不能啊!!!!】
葉爭流同情地看了煉器係統一眼。
她伸手取下那柄已經變成猩紅色的匕首,又?將煉器係統的頁麵關上。
把?經曆過高溫消毒的匕首佩在腰間,葉爭流心情不錯地享用完了自己的早飯。
…………
查看了自己的日程表後,葉爭流意識到,今天應該是黑甲營換新裝備的時候了。
鋼鐵廠的的第一批訂單由黑甲營下訂,除了精鋼的武器之外?,還有固定了規格的零部件。
這些部件會被運送到黑甲營裡,最後被專人組成精鋼重.弩。
主要是現在鋼鐵廠隻有一個總部,全部零件都隻能從其中生產。
但這樣做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葉爭流已經打算好了,等?鋼鐵廠擴張以後,不止重.弩,像是更加厲害的組裝兵器,不同的零件都要分彆下單給不同鋼鐵廠。
按照日程,今日黑甲營會派兵前往鋼鐵廠,將新得的武器押送回營。
果不其然,就在葉爭流腦海裡轉過這個念頭不久以後,秦西樓就敲響了葉爭流的書房大門。
他進門先對葉爭流笑著行了一禮:“屬下見過城主。”
此前,葉爭流已經把?他派去給黑甲營,任職政委。
如今,他已經是向烽的左膀右臂,不但在軍中推行新軍規,而且還深入部隊,搞起了思?想教育工作。
今日秦西樓前來,一是為了告知葉爭流,黑甲營調兵運兵器,會從城裡經過——雖然葉爭流事先就知道此事,而且全程都是經由她親自批準的。但這件事性質不一樣,秦西樓還是要來說一聲。
第二,就是來和葉爭流彙報工作了。
秦西樓此前曾經給葉爭流做過一段時間的秘書。
他素知葉爭流平日裡為人很是溫和,而且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故而行禮以後就拉開椅子坐了……然後又彈起來了。
屁股剛剛沾上凳子,秦西樓就高高跳起,閃到了一邊兒。
望著他這一套活潑過度的動作,葉爭流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受到了猴猴太多影響。
迎著葉爭流莫名其妙的眼神,秦西樓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自己也覺得奇怪似的。
他笑了一下緩解尷尬,第二次在椅子上落座,然後又臉色古怪地夾緊雙腿,站了起來。
葉爭流:“……”
等?等?,看他這副表現,葉爭流想起來了。
若無其事地摘下腰間匕首,隨手往身後的書架上一飛,葉爭流平靜道:“說吧。”
秦西樓:“……”
秦西樓的身體舒適了,可他的心靈卻為此感到不解。
迷茫地朝那柄匕首看了看,他對葉爭流一五一十地彙報起來。
…………
正如同葉爭流先前判斷的那樣,秦西樓在政委工作上,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人才。
他原本就在黑甲營裡當過三?年參軍,故而對黑甲營的人事調遣都熟,無需經過新的磨合。
軍中的諸位,無論是裨將還是普通士卒,多半對這位皮膚白皙、笑容爽朗的參軍有些好感。故而知道秦西樓被提拔為“政委”時,不少?人還上門去跟他道了賀。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任城主雖然沒有虧待過黑甲營,但將軍們都猜,她會往軍營裡安插幾個空降人物。
但她最終提拔了秦西樓,而沒有把?外?麵的什?麼小白臉塞進來當軍師,這豈不是對黑甲營表示了莫大的信任?
抱著這樣的心情,諸將心下感動,同時對秦西樓更是接納。
葉爭流似笑非笑地看了秦西樓一眼:“這是他們想的,還是你讓他們想的?”
秦西樓微微一笑,爽快承認道:
“固然是屬下把?城主的一片心意如實和他們說了,但也是將軍們人人感佩城主的厚誼,這才讓我和諸將相處甚歡。”
秦西樓看得很明白,葉爭流當城主,和解鳳惜當城主,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兩位城主都信任向烽將軍。
向?烽將軍也同樣忠誠於他們。
但是,上一任城主解鳳惜,他其實並不在乎軍隊的歸屬——實際上,他可能連滄海城都不真正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