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的第一時間, 葉爭流儼然發覺:此刻,自己不但狼狽地躺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而?且姿態極其扭曲。
她的兩條腿像是要?打?結一樣交纏著, 髕骨被拉扯得生疼。左腳小腳趾高?高?翹起, 仿佛要?脫襪而?出那樣去反勾自己的腳背——這當然是勾不到的。
先前那種?“腸子攀爬上肝臟、膽汁滿溢到喉口”的種?種?魔幻場景, 自然是葉爭流產生的幻覺。
但迷夢並非事出無因。
畢竟, 她的上身正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態彎折著,好?像要?把自己像是一張餃子皮那樣捏合起來。
還有葉爭流的右腿膝蓋, 它竟然從一個極其神奇的位置頂住喉嚨,這就難怪葉爭流方?才會感到窒息。
……最讓人不能原諒的,是葉爭流放在自己天靈蓋上的那隻右手。
葉爭流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假如隻是把自己的頭皮摳出血,這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畢竟那咯吱咯吱的滲人回響至今還未從她的耳畔散去, 要?不是知道自己從沒練過九陰白骨爪,葉爭流會懷疑自己把腦殼生生挖了一個洞。
但當葉爭流把自己緊攥成?拳的右手從頭上撤下來時……
葉爭流:“……”
葉爭流的麵孔,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非人哉!
瘋狂之神的技能,竟然讓她生生從自己頭上拔了一大叢的頭發!
那可是滿滿的一大把頭發,數量多到足以讓人懷疑, 她的下半生會不會從此斑禿。
葉爭流伸手往頭皮上一搭,再細細地沿著痕跡摸了摸, 眼神瞬間變得絕非善類。
當她抬起頭, 滿懷殺意和怒氣地看向?瘋狂之神的時候, 扭曲的表情簡直讓人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瘋狂之神本神。
“……”
站在飛快展開的《漁父》意境之中, 葉爭流扯開自己微微顫抖的雙唇, 對著瘋狂之神露出了一個露出雪白牙齒的森森微笑。
——你媽的, 打?架就好?好?打?架。作為對手,你可以毆打?我、可以惡心我、可以碾壓我、但你不能搞我的頭發!
……
瘋狂之神已?經顧不上注意葉爭流冷冽的目光。
此時此刻,祂正把大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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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神域中忽然出現的那道濤濤江水上。
這個東西……是神域?
不, 不應該是神域。當世的神明?難道不是隻有……
可是,如果不是神域的話,這股抵抗並且蠶食著自己神域的莫名力?量又能是什麼呢?
瘋狂之神眉頭緊皺,上千條長?腿像是蜈蚣撥動刷毛似地輪流邁開。
祂朝著《漁父》意境的方?向?前進了一步。
波紋泛起的江流之上,潮聲如鼓,在天地間敲打?出一連串細碎的聲響。
在蓬萊浪湧之間,一條漁舟輕巧地撥動著濁浪。
身披蓑衣,挽起褲腿的赤腳漁翁站在船頭,小舟渾然天成?地隱匿在江水之間,仿佛是從天的儘頭駛來。
在江岸的邊緣,一個枯瘦憔悴的士人正沿著堤壩疾走。
他一邊獨行,一邊吟嘯,頭發隱隱有些蓬亂,單是背影就有種?失意模樣。
“……”
瘋狂之神狐疑地看了看那兩個螻蟻般的神域,又偏頭看了看葉爭流。
迷夢神自己就是玩弄幻境的祖宗。
祂自然能夠感覺得到,無論是漁父,還是失意的士人,他們都並非真實的人類,而?是被人為捏造出來的幻影。
這個手法,和瘋狂之神在芳華城裡施展的技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兩個男人,本該是這個“夢境”的破題題眼。
但在他們的身上,瘋狂之神感覺不到力?量。
神明?的手指微微一動,原本平靜的江麵就泛起了暗黃色的大量泡沫。泡沫邊緣發灰發綠,看起來無比肮臟。
一條巨大的、疙疙瘩瘩的、揮舞著肮臟觸手的章魚憑空出現在漁舟的邊緣。
它自然不是意境裡的本土產物,隻是瘋狂之神調動了自己神域的力?量,生生擠進葉爭流的神域裡,弄出來了這麼一個鬼東西。
大章魚軟得像是一塊破爛的抹布。
它在漁父的背後舉起十餘條狂蟒一般的觸手,觸手上的吸盤示威般張開,每一個吸盤裡麵都藏著一顆靈活轉動的眼球。
漁父背對著章魚,被陰影無聲籠罩。
千百顆眼球齊刷刷地盯向?岸邊落魄的士人,眼白上緩緩滲出瘋狂的血絲,仿佛下一秒就會膨脹到爆開。
被貶謫的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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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夫直視著這一幕,好?像整個人都已?經被這扭曲到不該存在於世的東西驚呆。
忽然,他長?長?地悲歎了一聲。
“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寧負湘流,葬於江魚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1?”
——怎麼能讓清白皎潔的身體,被外物所點染汙濁?我寧可投身於湘水,葬身在魚腹之中。怎麼能讓潔白的事物,蒙染上世俗的塵埃?
仿佛天地也被這一聲悲哀的歎息所驚動,江水忽然翻湧出丈許的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