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反派完(1 / 2)

宿婉進入這乾坤盤之後,便看到了十分奇異的場景。

她坐在一棵參天大樹下,縹緲的雲在飛速變幻。日出日落,鬥轉星移,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宿婉很快便意識到她無法離開這方寸之地,就像是被困在了這棵大樹下,隻能靜靜地看著時間流逝。

這樣的流逝不是幻覺。

她拄著下巴,開始思考大家此刻在做些什麼。該不會如同書中一樣立即翻臉反水,再也不認她這個教主的存在吧?

“……”

彆說,還的是挺有可能。

修仙者本就寡情,重情重義者之又。保不準她這邊危機時刻,另一邊已經開始慶祝宿婉的消失。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隆重又歡樂。

“沒良心的。”她提前怨念道。

漫長的時光仿佛沒有儘頭,一遍遍地重複著春夏秋冬的光景。在這個世界沒有靈氣,沒有出口,宿婉損耗的一大半修為無法支撐著她突破這裡,走又走不了,隻好看著天空呆,要麼就是在打坐修煉,運轉自己那點可憐的氣。

時間如白駒過隙。

轉眼間已經看了幾十個春夏秋冬,時光在這裡仿佛沒什麼概念,幾十年在這裡都就像是過去了短短的幾分鐘。宿婉看著這飛速掠過的風景,不禁看得有些膩了。

她開始打坐修行,讓自己進入假寐的狀態,什麼都不想。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將自己救出來呢?

她想。

漫長的時光仿佛沒有儘頭,一遍遍地輪回著。內岌岌可危的氣在運轉中越來越,越來越稀薄,原本精的狀態也漸漸開始萎靡了起來。

宿婉雙手抱臂,將頭埋在膝蓋上。

“這群崽子……真的不來救我了麼。”

她知道乾坤盤的奧秘,若是以他們的能力,應該是當天就能將自己救出來,哪怕六峰的掌門長老們不幫忙,任由他們自己來救,最多也不過一年兩年的時間。

她算了算,自己在乾坤盤中的漫長時光換算成外界,大概已經過去幾十年了。

幾十年,她即使出去,也不會待很久了。

幸好有係統在身,這樣漫長的時光也隻不過是像是過去了幾天時間,從期待到失望也不過是短短的幾天時間。

“……”

宿婉總覺得她不會走到眾叛親離這一步,但事實證明這些沒心沒肺的家夥們的確將她丟到了這裡,再也不聞不問了。

恐怕現在外麵已經變了天。

過誓的他們會打起來嗎?

宿婉也不敢保證。

她感受著身體澎湃充盈的氣正在慢慢消失,身體也在加速衰弱,按照現在的活法,還能待很久很久,但是她自己已經等不到出去的時候了。

係統的通知聲姍姍來遲。

【任務完成。

開始脫離世界。

三,二,一……】

宿婉算了算時間,想必這時候身為凡人的女主赫嫣嫣已經壽終正寢,又落入了三界輪回。

或許她不選擇修仙這樣孤獨漫長的道路是對的。

人生短短幾十年,精彩而熱鬨的活著,待夠了,跳入新的輪回之中,又可以迎來下一段人生。

太過漫長的生命反而更會讓人在其中迷茫。

雖然她沒有被救出去,宿婉依舊希望大家能夠好好度過這一生,若是無法踏入仙途,就快樂且滿足的活著好了。

就像她一樣,有牽掛,但沒遺憾。

……

天上的雲在飛速掠過,留下一連串的黑影,大樹的枝葉被風吹得撲朔,簌簌的響聲像是在友好地道彆,告彆這陪伴它孤獨旅程的夥伴。

宿婉靠在樹乾旁,緩緩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悠長,不知是歎氣還是終於鬆了口氣。

在她的氣息結束後,大樹下的素衣女子靜靜坐著,眼睛闔上,靜美的麵容平靜,鼻息卻沒了。

她在這乾坤盤中結束了一切。

……

……

……

此時,修仙界已經是百年之後,在宿婉不知道的情況下,外界儼然翻天覆地,變了一番模樣。

修仙界再也不是用六峰來劃分了。

最大的門派便是挽越教,當之無愧的大宗門派,高手如雲,護法皆是實力高強,令人畏懼,其他六峰是遠遠比不上的。

人間,妖獸之森都被挽越教派人守,四處尋找乾坤盤的碎片,上天下地都得翻出來。

六峰宗主長老銷聲匿跡,有的身受重傷至今仍然在修煉,有的閉門不出生怕被挽越教尋仇。

原因隻因為百年前的一場錯誤,讓原本能和諧共處的幾大門派一時間走到了風口浪尖,從此再也沒了和解的可能。

挽越教上下冷峻肅殺,氣氛堪比當年的陰森恐怖,人人臉上都鮮帶著,均是沉重而沉默。

門派日常便是留守一波弟子駐紮,剩下的人常年在外奔波,更彆提幾名護法殺戮使之類,幾乎很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他們不出現並不代表可以放肆。

幾十年前那一場大戰,已經能充分展露他們可怖的實力。

當年,青琰宗的弟子犯錯,將挽越教教主宿婉關入了上古神器乾坤盤之中,六峰宗主聯合挽越教一起試圖將她救出,不料出了差錯,乾坤盤崩裂,碎片四散,再無將宿婉救出來的可能。

也就是說,宿婉隻會困在毫無靈氣和希望的乾坤盤中,度過十分漫長而煎熬的一生。

這一結局,誰都無法接受。

挽越教一眾當場就開始瘋了。

他們絲毫不顧發過的誓言,殺紅了眼般將幾名出言不遜的長老差點打得魂飛魄散,如此恐怖的實力這才讓他們驚恐閉嘴。

哪怕宗主警告會有天雷降世,頂著轟隆隆的雷聲也絲毫不懼,他們一個個黑衣黑,麵色森然,出手就是要人性命。

“我需要解釋。”

黑夜中,一手拄著大劍的男人就像是無情的黑羅刹,背後是隱隱滾動的黑青色的雷聲,在夜空轟隆作響,直教人驚懼萬分。

青琰宗的宗主又驚又怒,沒想到他們竟然連天雷都不怕,竟然不顧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動手。

他不敢動怒,試圖緩和氣氛,生怕這些人連累得他們也挨雷劫。

“慢著,還有救,隻需將碎片找齊重新拚湊,就可以將人救出來。”

“你敢保證?!”餘寥鏘語氣陰森,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我以青琰宗宗主名義保證,絕無撒謊可能。”

乾坤盤本就是由無數法器碎片組成,諸位掌門隻能猜想是注入修為太多,而乾坤盤本就放置已久,才導致現在這般場麵。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免得挽越教瘋,六峰修煉之士但凡聽到消息都會向門派稟報。

曾經受過宿婉恩惠的修仙之士也在慢慢仙途中幫助尋找。

就這樣,碎片一枚一枚地拚湊起來,終於在百年之後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全部找齊全了。

將乾坤盤拚湊整齊的那天,挽越教迎來了一大盛事。

從未一起出現過的護法們今日也難得全體露麵,大雪紛飛下,他們麵色肅然,運轉真氣緩緩注入乾坤盤。

伴隨著一道道光緩緩亮起,乾坤盤浮在半空,驟然飛速運轉,

這裡集結著修仙界修為最高深的一眾,遠處是挽越教的教徒們,紛紛自發地圍在山下,等待著他們的教主歸來。

他們滿懷期待,心下忐忑。

這百年生了許多事情。

挽越教愈地壯大,有的人找到了道侶,正攜手一起緊張地凝視著山上的場景,有的人抱著孩童,大人小孩紛紛睜大眼睛看著這千年難見的場麵。

後麵有一些六峰的修仙者。

他們紛紛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希望宿婉能夠快點出來!

乾坤盤驟然大亮,向山下投射出刺目的光,許多人都受不住地捂住眼睛,出驚恐痛呼聲。

唯有前排的幾人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有焦灼,有緊張,亦有忐忑。

皚皚白雪在光影折射下透出五彩斑斕的光,終於露出了乾坤盤的靈體。

一棵大樹。

隻是這棵樹不再枝葉繁茂,乾枯的樹枝低垂著,粗壯的枝乾暗啞無光,表皮已經開始緩緩萎縮。

他們懷揣著希望朝大樹下望去,眼神瞬間凝固,結成了僵硬的黑色。

乾枯的樹枝下,一具身穿青衣的白骨坐在地上,後背倚著樹乾,頭朝向遠處,仿佛期待著什麼到來。

沒了聲息,隻有空洞洞的頭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已然是死去很久了,沒有任何的活人氣息。

這動作像是在說,你們終於來找我了。

又像是在埋怨,為什麼現在才來?

幾位宗主佇立在原地不敢動彈,心下慘然,此刻隻想轉身就跑。為首的黑衣男人回過頭,眼神空洞寂然。

予望宗宗主麵色凝重,又有些悲哀地說出了事實:“身體修為並未散儘,是她受不了太過漫長的孤獨,自行了斷,魂飛魄散了。”

這樣的死太令人震撼,讓在場的人都怔然地呆在了原地。

他們仿佛切身地感受到了那份孤獨,茫茫白雪之中,隻有自己孤身一人,等待著毫無希望的救援。

許久未曾突破的道長也趕來,看到這一幕又是悵然又是遺憾。曾經以為最能比他先摸到天道的人,竟然就這般開玩笑地悲哀地離開。

並且是以相當慘烈而絕望的方式。

就連他這樣經曆幾千年對萬事都無動於衷,不悲不喜的修仙者也心下顫動,忍不住閉上眼睛緩緩落淚:“……死去的時間並不長,應該是覺得無望了吧。”

話一出,眾人皆是又靜了靜。

這樣的死,比一開始的自覺了斷更讓人無法接受。

她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等待了那麼漫長的時間,希望漸漸破碎,期待化為失望,又在漫長的絕望之中連活下去都覺得痛苦。

懷揣著怎樣的心情,才會選擇自行了斷,魂飛魄散。

或許她是覺得他們已經放棄了自己,不再有生的希望。在悲哀之中,她靜靜地自絕經脈,但臨死之前目光依舊朝向了遠方,仿佛還對他們抱有一絲的渺茫希望。

……

……

……

這一幕太過震撼,恐怕在場的所有人,此生都再也難以忘記。

萬盛這個身軀結實的漢子都忍不住紅了眼,重重抽泣一聲:“教主……教主她……”

他的話沒問出口,便知道了答案。

在場的人均是不敢說出口,隻覺這等待的百年比起宿婉的痛苦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這是怎樣陰差陽錯的鬨劇。

樾戈脫下黑色外衫,上前披在宿婉身上。他半蹲在宿婉麵前,沉默了許久。

腦海浮現宿婉曾經說過的話。

終究,仿佛夢境變成事實。她做過的噩夢,就是這般以為地真正發生了。宿婉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真的是在努力救她,並不是將她遺棄在這孤獨的世界不聞不問。

他們沒有一個人將她放棄過。

可惜她再也不會知道了。在她的世界裡自己經曆的就是眾叛親離,被所有人背棄的結果。

這份誤解的委屈再無化解的可能性。

想到這,樾戈低垂的眼瞼陡然一顫,呼吸聲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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